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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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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见白昱程,对如今的邵迟来说不算常见。

好像自从两个人在现实里也越来越少有话聊,邵迟能够约对方出来见面的频次从未比读书时见长,反而还像是随着岁月过去越来越低后,渐渐的,梦里也就不常出现生活中罕见的人。

但邵迟以前是会时常梦见他的。

现年二十八的邵老板从没有忘记过十几岁时的自己,当然也从不会忘十几岁的白昱程。

白昱程无端指责邵迟的话有那么多,宣泄起负面情绪来难听的话一抓一大把,却唯有“你跟以前根本不一样”这句,是邵迟打心眼里承认,从未想过要辩解的实话。

他自己的十几岁一塌糊涂,而白昱程的十几岁光环加身,在他眼里简直光芒万丈。

邵迟那时的固定座位是教室最后一排。

那一整排的人都不参与班级里的座位轮换,是“专座”,专门安置像他这样的觉得这个学可上可不上,又还是每天要来学校打个卡的问题学生。

在高中的前半段,邵迟与白昱程几乎没有交集,他独来独往,为人孤僻,连容易自成小群体的”问题学生“中都没有谁敢说与他相熟,甚至在他很不好接近这一点上,问题生们跟好学生们空前达成了一致,都觉得他看着便不好说话,一看就不会和谁真正走近并交心。

他做着班级的边缘人。

而这份“边缘化”追根溯源,是邵迟自己招来的。

邵迟不只是没有一个好的出身,他的原生家庭若非要用一个词汇来形容,必然只有“一塌糊涂”。

父亲很早抛妻弃子,许多年音讯全无,母亲一开始还能扛得住,可生活的重担压在她肩膀,流言蜚语化成的子弹把她的灵魂与血肉都打穿了,很快把她从邵迟最初记忆印象里爱笑的人变成了一个敏感多疑,冲动易怒,让周围亲朋好友都几乎认不出的“陌生人”。

邵迟从很小的时候起就放学从来径直回家,不再外面逗留,不参与同龄玩伴的游戏玩耍。

他就想让妈妈高兴点,帮上一点他能够在家里帮的忙。

假如要为此失去和同龄人交际的机会,失去社交能力的培养黄金时段,他觉得这种交换很值得,前者与他的家相比,并不那么重要。

但被生活打穿过的人还是活得太累了。

邵迟在她走的那一天才明白,他的母亲从来没有被修复过,他努的那一点力不足以填平她精神上沟壑一般的裂口,他最多只是一卷努力的透明胶带,靠“亲情”与“责任”酿造出的粘附力将她多拼出了几年。

可胶带会松,粘附力会日复一日地下降。

他不知道怎么救她,于是理所当然要没有爸爸后也没有妈妈。

送走母亲后邵迟的处境一度很尴尬,他已经十好几岁,刚上中学,不再能,也不愿意去轻易融入别人的家庭。

同时也很难被别人的家庭所接受。

“要是当年他爸爸刚走,那会儿就接过来养,可能还好一些。”有亲戚这么说。

“要是XX干脆狠心点。”也有亲戚这么嘀咕,他们小声地交头接耳,“如果选择不要孩子,可能也就不至于这样。”

邵迟都听到了。

他最后住在好心亲戚提供给他的屋子——他以前称之为“家”的那套房早就不属于他跟他母亲。

抛妻弃子走掉的男人还抛下了一屁股债,那套房早在他妈妈还在时就拿去抵押,给人擦屁股还债。

他住别人给的临时住所,是一种不用跟别人家住在一块的新式的“寄人篱下”。

邵迟就是在这种环境下迎来的高中升学。

当周围的同龄人大多在谈论梦想,憧憬大学,背着师长鹰隼一样锐利的目光偷偷谈个早恋,邵迟却好像活得漫无目的,对什么都不太所谓,更没有所谓理想与梦想。

他还记得高一刚分班时班主任让大家写目标,要把每个人的理想大学裁成纸条,贴到一块板子上。

他交了张白纸。

老师把他的白纸打回来,让他重写,于是他又随意提笔,写:【去上斜对面。】

“斜对面”——是隔着一条宽阔新修的大道,修在高中斜对面,且在本地办立已久的一家职业技术学院。

它对本地考生有额外优惠政策,属于“交钱就能上”。

可能邵迟在问题学生里也属于较为令人省心的那一批,班主任不愿轻易放弃他,把他叫去办公室,苦口婆心地与他谈话。

“你没有特别想要去的地方,没有很感兴趣的事,没有任何目标吗?”班主任尽力地劝,“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目标——很小的也行啊。只要有,它就足够成为你前进的动力,你还这么年轻,未来路那么长,可能性那么多,怎么就不能去稍微考虑一下以后呢?”

十几岁的邵迟便真站在办公室里想了想,然后他说:“不能。”

毕竟他连生活的目标都没有,理想和前程,听起来好像都有点太远了,不是他“这种人”应当去考虑的。

但他还是又说:“谢谢老师。”

表面上看,那时的邵迟好像一棵挺拔不屈的树,他早年失父又少年失母,没有双亲的支撑也能活,每日往返学校与那套亲戚供他暂住的房子。

他又还像一棵从水泥缝隙里钻出来的坚韧的草,谁也不在乎,随便什么环境都能自顾自生长,能从最狭窄的地方找到出路。

可实际上他知道自己应该更像一个黑洞。

他有着别人难以通过外表想象的缺口,它会悄无声息吸收掉周围所有的光,吸收掉情绪,并让人日复一日的更冷淡离群。

他从没好好学过该如何与人相处,不确定自己带着一个洞去接近别人会发生什么,便只好做一个边缘人,站在所有人的安全距离外。

白昱程则是少年邵迟最好的对照组。

他成绩差,白昱程成绩拔尖。

他人缘差,白昱程人缘好。

他是群体活动从来不见踪迹的边缘人,白昱程是班长,是能在篮球赛,艺术节,英语周等活动中都积极参与,还带着同学一块拿奖的人。

……

邵迟那会儿唯一能够跟白昱程驰名媲美的地方,或许只有他的长相。

他有抛妻弃子的人给的俊秀轮廓和曾经爱笑的母亲给的漂亮眼睛。

但这在他中学时代的自我认知中,并不值一提。

白昱程在高二开始朝邵迟走近,起初应当是得到了老师颁发的任务,对方在老师心里是个可以信赖的好班长。

老师希望班长能够多关照一下那些有“浪子回头”可能的同学。

那应该是几次关于交作业的关注提醒和转达老师的通知,然后到主动问及要不要去一起打个球。

邵迟对交作业的事不置可否,但也没有不耐烦或者斥责白昱程多事,更没有同旁人想象的那样,会很有所谓“校霸”气场地送班长一字真言:“滚。”

他偶尔还会朝人点个头,表示自己听到了。

至于那些问要不要一起去打球的邀请,当然毫无意外都被邵迟拒绝。

白昱程接触了邵迟一段时间,有回邵迟听见别人跟白昱程说自己的闲话,话里话外是劝对方少管闲事,说他根本没法接近,还说你这是拿热脸赶着贴别人冷屁股呢,也不知道姓邵的一天到晚在装什么逼。

他当时听完,

不置可否。

但白昱程只说:“大家都是同学。”

并且在那之后,对方态度照旧。

后来一回,班长要带人去领新的班级用品,包括了一学期的新书跟四套置换桌椅。

当时是自习,指定领东西的地点又离新换的教室远,搬着重物回来还要爬几层楼梯,白昱程在讲台上号召两回,下面响应者寥寥,不是嫌累就是嫌远,或者觉得自习时间珍贵不愿意浪费。

就在那时,忽然的,最后一排的桌椅便轻轻一响。

邵迟推开椅子站起来,问:“算上我,是不是人就够了?”

白昱程说:“啊?”

少年邵迟神色里有种不善与人交流,也不习惯过多解释自己的冷淡。

他说:“我一起去,不是搬书和桌子么?”

白昱程稀里糊涂,就拉到了“全班第一高冷”的壮丁。

而那似乎就是两人关系的转变契机。

但邵迟后来回想,他知道那还不是他萌生别样好感的时候。

他不常回忆这份感情的起点,可和二十八岁的白昱程打完电话后发烧的这个白天,他把它梦见了。

那是个阴天,十一月,他一到教室便开始趴在桌子上睡觉,到上午第二节的体育课都还没准备起来。

白昱程走过来敲他桌子,想要问他体育课下不下去,他把自己撑起来一抬头,白昱程却像被吓了一跳。

“你发烧了?”白昱程问。

邵迟说:“不知道。”

那还是他一个人生活以来,第一次发那么明显的烧。

以前也有过头疼脑热,不过幅度轻微,他的应对方式是睡一觉就好。

“不行,你这得去医务室。”白昱程坚持把准备继续睡的人拽起来,本着班长的责任感将他拖去看校医。

值班医生建议邵迟请假休息,白昱程又去帮人取假条。

邵迟在医务室里打了个盹,醒来时被什么东西在额头上烫了一下。

他朦朦胧胧睁眼,从眼缝里就已经看见了占据视野的一片白与白昱程那笑嘻嘻的脸。

“什么东西?”他说。

“食堂阿姨倾情推荐。”白昱程说,“学生窗口这会儿已经关了,但我知道旁边职工餐厅还供餐,请了一个老师帮忙,说是给生病的同学买饭,老师和打饭阿姨都特别热情,你摸,这份青菜瘦肉粥都还是烫的。”

医务室的老师建议病号吃点东西后再吃药,白昱程跑了一趟老师办公室,还跑去食堂帮邵迟带了早饭。

邵迟盯着那碗瘦肉粥看了很久,才接过来,低声说了句谢谢。

少年时代的心动好像总是很轻易,一次关心,几句持之以恒的问候,一碗特意从学校食堂职工窗口找老师帮忙打来的粥,就变成了堪比星星和钻石一样珍贵的东西。

它们把一个人灰暗的青葱岁月照得闪闪发亮。

邵迟从这天开始喜欢白昱程。

他自这个审视青春一般的梦里醒过来,总觉得梦里的粥米香气像带到了现实。

可他又很快意识到,高中过去很多年,他的青春早就结束了,空气里残余的是另一个人之前买来的早饭香。

梦里十七岁买早饭的人,现在会谴责他把给别人帮的任何一点小忙都记得太牢。

但对方分明说反,是邵迟会把十多年前的一碗粥也记得,还到梦里去重温。

作者有话要说:邵老板回忆杀专场。

小盛:(吸氧)(掐人中)(上蹿下跳)(发出“让我登场!”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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