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晴的第三家店，精品店，紧赶慢赶在过年前筹备好了，她找师傅算过，2月2号是开张的好日子，所以眼下店门紧闭，放在门口的大头贴机器也一并锁在店里。

这一整套机器，机柜、摄像头、显示器、电脑主机、打印机、过索机等全部弄下来不便宜，方晴也怕花了钱，收不回成本，但还是想试一试。在装修的时候，这台机器放在外面，好些路过的女孩子都被勾起好奇心，有的胆子大一点，过来问方晴什么时候开张。有人问，就说明有市场，方晴安心许多。

装修新店的这支施工队手艺不错，收费价格也公道，至少方晴看来没有发现师傅们有偷工减料的，于是她跟施工队商量开春后给她在商贸城的那两家店重新装修。

江铮听后调侃她：“方老板，大手笔啊。”

方晴不理他，去厨房倒水，从他身边经过，使劲儿地拧他一把。

江铮疼得从沙发上跳起来：“方老板你掐人的功夫真是在我身上练出来了。”

方晴捧着水杯笑。

“说真的，不许掐我了，至少别在乐乐面前掐我。乐乐有样学样，那天也掐我一下。”

方晴很重视孩子的教育，正色起来：“真的？好好，我注意。”

“不过，这会儿乐乐没在家——”方晴又掐他一下，“我要掐个够。”

那两家店开业有好几年了，平时勤打扫，装潢看起来并不陈旧，但是总归是使用了几年，跟新开业的店比起来，就不够看了。而且她的眼光也在改变，以她现在的审美去看当时的装潢风格，尽管当时也是往简约朴素方向装修，现在看来还是花里胡哨。

女装店采用黑白调为主，又不能晦暗，要有格调。童装店要重新粉刷墙壁，做成儿童乐园的风格。

她仔细算过时间，春节之后动工，损失最小，那段时间正好是过年之后的淡季，往年这个时候生意都不怎么样。至于店员，先放假二十天，拿底薪。

2004年的春节假期，宋彩和小李警官终于修成正果，拿了结婚证，等到春暖花开时节再办婚礼。

宋彩和小李的婚事可以说是一波三折，先是小李父母不满意宋彩的出身背景。宋彩从小没有妈妈，父亲常年在外打工，不怎么回家，偶尔寄来一次钱，宋彩在村里是吃百家饭长大的。

好不容易李家爸妈接纳宋彩了，宋彩的爸爸突然蹦出来，要李家给彩礼，不然就别想结婚。宋彩脑子清醒，做事不拖泥带水，不等婆家人给出反应，自己先处理好自家的事，没给婆家留下太多话柄。

方晴挺佩服宋彩的，婚事磕磕绊绊，就她撞见宋彩和小李在商贸城后门的小巷子里吵架都有三四次，但一跨进店里，宋彩就能做到个人私事抛在脑后，该上班上班。

方晴问过她有没有打算自己开家店：“你在这行也做了几年了，有经验了。”宋彩做了一年多的店长，一家服装店大大小小的流程她都清楚，而且都经手过，自己开一家店不成问题。

方晴不是在试探宋彩是不是要走，也不是防备宋彩万一真的开店，她是真心实意的，三江这么多服装店，多宋彩一家也不多，如果宋彩有开店的意向，她还能给出一些建议。

宋彩说：“方姐，说出来不知道你信不信，我从来没想过。我挺了解我自己的，我适合做二把手，老板怎么说，我就怎么做，真让我做一把手，要我一个人负起全部责任，压力太大了，我做不来。”

她们的店现在有点小名气，积攒了不少回头客，但这几年走得很艰难。店里生意不好的时候，方晴想方设法招揽顾客，宋彩看着她怎么焦头烂额的。照顾自家店不说，还要看着别家店有没有出新款，要随时关注到流行趋势，也不是流行的款式都能卖出去，还要操心如果卖不出去，怎么降低损失。

方晴也不是没吃过亏，有三次看走了眼，衣服质量不行，存货都砸在手里，苦果也得她自己吞。

宋彩在店里这么久，都看在眼里，她自问自己做不到。有多大本事吃多大碗饭。

这年一月份就过年，加上店里要重新装修，方晴大手一挥，提前放假，算上法定假日，结结实实地在家里休息了近半个月。

这半个月把乐乐高兴坏了，幼儿园也放假了，她一睁眼，妈妈还在家，能吃到妈妈做的早餐，妈妈陪她玩，陪她去乔老师家学钢琴。

乔老师主动跟方晴说让乐乐跟着她学钢琴，那次乐乐和周明月在电脑上弹曲子，乔老师发觉乐乐的乐感不错，手指发育也好，适合弹钢琴。

方晴当然愿意，倒不是指望乐乐成为钢琴家，他们不给孩子增添这些压力，像江铮说的多学一门技术不吃亏。她要压一压乐乐，乐乐越大越调皮，稍微不看着她，她就到处捣蛋。孩子活泼是好事，她不过分打压，但是也要让孩子学会静下来。

乐乐每天上完幼儿园，回来吃晚饭，和周明月、大钟小钟和乔宇一起在楼下玩一个小时左右。天气冷了，就随机在一个小朋友家里玩。要问乐乐最喜欢去哪个小朋友家，回答肯定是周明月。孙奶奶年纪大了，精力不足，照顾孩子的方式简单，开电视，看动画片，只要孩子坐着不乱跑就行。

再问她第二喜欢的是谁家。是乔宇家。每次孩子们去乔宇家，乔老师会弹钢琴，弹一些儿歌，孩子们跟着嘻嘻哈哈地唱歌。

乐乐年纪小，但是已经懂得欣赏美。她不止一次跟方晴说：“乔老师弹琴好好看，比汪老师还好看。”汪老师是她在幼儿园最喜欢的老师。

方晴趁机问她：“乐乐想不想跟乔老师学弹琴啊？”

乐乐想也没想，响亮地回答：“想！”

“弹钢琴可能会辛苦，乐乐怕不怕？”

“不怕！”

“那我们拉钩，乐乐答应妈妈要一直学下去。”

方晴伸出小拇指，乐乐笑嘻嘻地勾上去，奶声奶气：“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江铮跟方晴做口型，奸商，纯真无邪的小闺女就这么掉入了妈妈挖的坑。

起初两天，乐乐还学得很开心，回家跟方晴和江铮表演，在饭桌上弹琴。方晴配合她，鼓掌：“乐乐弹得真好，继续加油。”

过了几天，乐乐就坐不住了，基础的知识枯燥乏味，她说不上喜欢也说不上讨厌。到了要去乔老师家的时间，她就坐着不动，手指搅啊搅，她也不说去，还是不去。方晴催她，她就举起小手给方晴看，那意思是她学得手累了，妈妈应该主动给她放假。

“乐乐，你和妈妈拉过勾的哦。”方晴动动小拇指提醒她。

“.......”乐乐噘着嘴。

乐乐发现妈妈这边走不通，想到跟爸爸说，在爸爸怀里扭来扭去地撒娇，不是她不想弹钢琴，是手太冷了啦。

女儿越大越不爱跟爸爸撒娇，冷不丁地来一下，江铮受宠若惊，立马跑去跟方晴说，得到方晴一记“找打”的眼神。

江铮不是真就只为了迁就女儿：“她也没跟我叫苦，是我看她手冻得很，现在确实冷。”

“玩玩具的时候，跟明月他们在楼下玩老鹰捉小鸡的时候，不冷？”方晴脱掉厚居家服，几步跑上床，塞进温暖的被窝，舒服地叹息一声，然后拿冰冷的手冰江铮的脖子，还不许他躲。

两个人闹一会儿，又聊回正题。

方晴说：“我们都说好的，不能因为一点小苦小累，就纵容孩子，会让她养成三分钟热度，动不动就放弃。”

江铮没有想到这一层，不得不说方晴考虑得很长远。

“她跟你一起玩修小汽车，手也是放在外面的，我一摸，冰冰凉，那会儿不心疼？”

“有吗？”江铮想了想，父女俩玩得兴起，还真没注意。

方晴哼一声：“你是亲爹，我也不是后妈，我们的立场必须是一样的，我们家不兴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

方晴看看时间，快两点半了，要去乔老师家了，“乐乐，快点，别磨蹭了。”

乐乐不敢置信，她都跟爸爸说过了呀，怎么还要去弹钢琴？等方晴脸上的笑容消失，喊出她的大名“江瑛”，乐乐才明白家里是妈妈说了算，爸爸说了不算。

精品店开业前一天，方晴让自家人先去玩一玩拍大头贴。他们一家三口拍了十多张不同背景的，乐乐高兴坏了，把那些大头贴都贴在她的床头，晚上要欣赏一会儿，才睡觉。

方晴带着外公外婆来拍，两个老人不好意思，像是会被人看笑话，好话说了一箩筐，外公外婆才同意拍几张，每一张两个老人的脸都是红彤彤的。

李婷回头跟方晴说，老两口特别高兴，外婆念叨他们临老也赶了一回时髦。大头贴拿回来怕丢了，怕弄脏了，都放在相册里。

倩倩是最喜欢拍大头贴的，陆陆续续带了几波同学来拍。这些孩子拍了几回，都玩出心得了，什么背景做什么姿势，什么背景适合两人照三人照。

很快，地下商城出现了一家专门拍大头贴的店，老板弄来三台机子，招揽了不少生意。方晴也不慌，她有精品店坐镇，有些女孩子买了发卡或者小戒指小项链，顺带着在门口拍几张大头贴。

山上的避暑房小区建好，方晴和江铮买了一套40平的小房子，加上简装费用，总共花了三万多。夏天到山上避避暑，呼吸新鲜空气，带着孩子去田间地里走一走。

方晴也想给外公外婆买一套，老两口年纪大了，天气一热，就说心口憋得慌。外婆一听房子在山里，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我年轻时候从山里走出来，老了老了，还要回山里去住。我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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