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婷和吴卓胜母子间开始冷战，准确地说，是李婷不搭理吴卓胜，任由吴卓胜彩衣娱亲，也没给个好脸色。吴卓胜没办法了，拜托方晴帮忙，李婷把方晴当亲女儿，方晴的话是有分量的。

方晴摊摊手，她可是第一个做和事佬的，但是李婷在气头上，根本不听她说什么。外公、小姨夫甚至江铮都试图劝过，收效甚微。

姜还是老的辣，还得外婆出马，几句话让沉默了好几天的李婷开了口。

“那个女人比卓胜大六七岁，还带了个孩子，都上幼儿园了，我怎么可能同意。他是昏了头，以为当后爹就是这么容易的？”

外婆说：“你一竿子□□么老远，卓胜跟我说了，连对象都没处。”

李婷吸吸鼻子：“妈，我的儿子我了解，那个女人肯定是让他上心了。现在没处对象，是他还在船上，他说到30岁就下船，到时候没有这些那些限制了，说不定一下船就去领证了。”

外婆说：“离卓胜下船还有两三年，你现在就跟他闹能起什么作用？闹两三年，那不成温水煮青蛙了？真到了他们结婚领证的时候，你没力气反对了。”

李婷张了张嘴，心头大骇，是啊，还真有这个可能。

外婆趁热打铁：“卓胜好不容易回来，才待十几天又要走，你不珍惜，没在家的时候，想得偷偷哭。行了，到此为止，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小晴他们要搬家了，在家也就这几天了，你不高兴，连带着孩子们都不高兴。”

初四开店营业，刚过完年，生意一般，晚上关店比平时早一个多小时。两人回到家一点一点打包东西。方晴先前以为他们要打包出很多东西，但是一上手才发现需要带走的就是衣服和结婚时弹好的九床棉絮。

2月24日，宜入宅。

一大早，潘子的出租车到了巷子口，江铮扛着装有棉絮的编织袋，潘子赶忙去接。外婆拉着方晴的手，一遍又一遍地交代不能空手进去，进门之后要烧一锅水暖灶，都是来财的。

“知道了，都记住了。”

行李都已经装上车，该走了，方晴跟家人挥挥手，外公依依不舍，外婆还是没忍住，哭了。出租快要驶离和平巷时，方晴再回头看，外婆和邻居聊起来了，她脸上骄傲，笑容满面。

这次她真的离开和平巷了，方晴以前想过好几次离开和平巷时的心情，欢快的、愉悦的、不舍的、悲伤的，但真到了这一刻，最多的是对未来生活不确定性的隐隐担忧。

到了新家，方晴手里拿着存折进去的，招财嘛，还有比存折更合适的吗？

她开火坐上一锅水，江铮先收拾床铺。潘子想留下来帮忙，江铮让他走了，他从酒厂出来后，跟他表哥一起开出租，要平摊份子钱。潘子少跑一个小时就少挣钱，江铮下车的时候，悄悄在车上塞了钱。

方晴和江铮商量好了，不请两边亲朋好友来贺新房，也不办酒席，不收礼金，请自家人简简单单吃个饭就行。

晚上，方晴这边的家人悉数到齐，江铮那边只有魏三妹和赵言来了。魏三妹一进包间就跟外公外婆解释，赵德伟去外地考察了，江铃和熊军已经回广州了，赵丽上夜班。

吃完饭，魏三妹叫住江铮，她还没去看过新房子，打算明天晚上去看。赵言听了，也说想去看，魏三妹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外婆一喊走了，我差点跟着他们走了。”方晴站在新家的客厅里，还觉得有些不真实。

客厅里电视机开着，又在重播《还珠格格》，据说《还珠格格》横扫亚洲，要拍第二部。方晴看了眼时间，快十点了，往常这个时间他们关店刚回到外婆家，家里人都睡了，别说开电视，走路都要小声。

方晴感受到小心翼翼的自由。

江铮拿出他们两人的睡衣，从卧室出来：“你先洗澡还是我先洗澡？”

方晴把手举得高高的：“我先！”

终于可以在家里洗澡了，不用再去公共澡堂了。方晴洗着洗着，傻笑起来。

两人都洗了个舒服的热水澡，躺倒在床上，发出舒服的声音，席梦思床垫上面铺了两床棉絮，软和得要命。

不过——

“为什么睡不着？”搬家，开店，晚上请客吃饭，方晴累得不行。

江铮也有同感：“我们两个择床。”

“那怎么办？”

“闭上眼睛，睡。习惯就好了。”

方晴正想说闭上眼睛也睡不着，江铮轻轻地拍着她的肚子。她跟江铮说过她和妈妈姐姐刚来外婆家时，睡不着，哭着找爸爸，外婆就哄着她睡。

因为魏三妹要微服私访，这天又是早早关店。其实家里很干净，方晴还是打扫了一遍，确保角落都没有灰尘。

茶几上摆好了水，点心和水果。

八点过，魏三妹来了，赵言没来。她一进门，先摸了摸玄关的柜台，搓了搓手，没灰。

“妈，快坐，喝点水吧。”方晴站在江铮旁边。

魏三妹点了点头，没有坐下的意思，环顾客厅，“怎么选这种吊灯，选水晶的多好。”

客厅的吊灯是方晴一眼相中的，五个灯泡，每个灯泡上是一朵铃兰花，简约大方，最重要的是好清理。

魏三妹看了客厅，又去厨房，转了一圈，嘟囔一句好小，又跟他们讲这里那里容易积油，平时做饭要注意。

“你们买了微波炉，也不说一声，我就想着给你们添一台微波炉。”

江铮说：“等大姐买了房子，给大姐添吧。”

魏三妹脸色一下沉下来:“我手上就那点钱，你们就盯着吧。”

从厨房出来，她又去看卧室，先去主卧，看了看说：“空荡荡的，我看现在都兴拍婚纱照，你们两个也去拍，拿一张放大，挂在卧室正好。”

又看次卧：“怎么连床都没有？”

方晴说：“这间房是给孩子的，等有了孩子再买。”

魏三妹看了看她的肚子：“有了吗？”

方晴虽然结婚快一年，被问到怀孕，还是有些羞涩：“还没。”

魏三妹叹口气：“也该生了，两个都不小了。”

江铮指了指沙发：“坐会儿吧，我们家就这么大，你都看完了。”

魏三妹见他态度不冷不热的，心头冒火，想转身就走，但是事情还没说完。

她坐到沙发上，问：“你们怎么打算贺新房？饭店订了吗？”

方晴和江铮对视一眼，江铮说：“昨晚上家里人吃了顿饭，已经贺过了。”

魏三妹眉毛竖起来：“什么？你们见过哪家贺新房就自己家这几个人坐下来吃顿饭就行了？不请亲戚朋友，不办酒席，不叫贺新房。”

江铮语气也硬起来：“我们没打算请客，也不收礼金。”

魏三妹音调高了几度：“不是礼金的问题，是习俗。”

方晴任由他们母子俩辩论，她不参战。

江铮略带讥讽地笑：“是面子吧。”

魏三妹瞪着眼睛，被说中了，反倒不急了：“是面子又怎么样？我就是要请这些亲戚来看看，我儿子凭自己的本事有了这套房。当初我带着铃儿和你跟你们赵叔结婚，我受了多少他那些亲戚的气，给你姐买条裤子，都要说我花钱太多了。哼，我就是要请他们来看看。”

江铮沉默了半晌，很多时候他都不知道怎么跟魏三妹相处。

“我们已经决定了，不会办酒席。”

“你要气死我！”

江铮眉头皱了皱，有些话就在嘴边了，但看到魏三妹脸上的皱纹和额前的白发，他把那些话吞回去了。

魏三妹问方晴：“你也不想办？”

方晴握住江铮的手：“我听他的。”

“什么都听他的，你自己没想法吗？”

一个两个都是来气她的，魏三妹多看他们一眼，要气升天了。她踩着高跟鞋走了，砰砰砰，在楼道里回响，来表达她的愤怒。

两天后，江铮接到赵红的电话：“小铮啊，你们贺新房中午是不是在华味阁吃饭？大姑和大姑父上午有事来不了，不能参观你们的新家了，中午吃饭一定赶来。”

方晴都服气了，他们还为那天魏三妹离开后，这件事就这么算了，没曾想魏三妹先斩后奏，挨个通知了亲戚。

江铮打去电话，魏三妹说：“我订了周六，华味阁吃饭，订了十二桌。不用你们出钱，我自己出钱。你们爱来不来，反正到时候丢面子的是你妈，你们就安安心心的吧。”

江铮挂了电话，苦笑着摇头。方晴都能想到电话那头的魏三妹一脸得意。

既然江铮那边的亲戚都请了，方晴这边的亲戚也得请，但是，正是卖春装的时候，店里忙得不行，要一个个给亲戚打电话，方晴想想头都大了。

江铮让她不用请：“酒席的主角是我妈，满足她在那边有面子就行了，又不是真的来贺房子。”

周六，魏三妹带着一群亲戚在酒厂宿舍大门前下车，等了快半个小时的潘子立马从车上下来。

“魏姨，魏姨，这是家里的钥匙。”

魏三妹脸一沉，立马又恢复微笑：“江铮和小方不在家？”

潘子嘿嘿地笑：“铮哥说店里忙，实在走不开。”

魏三妹半真半假地发火：“这么多人专门来看他的新家，关店一天又怎么样？就惦记着挣钱。”

“三妹你这话说得不对了，年轻人努力挣钱才是对的。”

“我家里那个不成器的有小铮一半能挣钱，我就满足了。”

“周末嘛，正是做生意的时候。”

..........

中午，方晴和江铮赶在开席前到了华味阁。魏三妹阴阳怪气地说：“还以为两个大忙人午饭都没时间吃。”

江铮不理她。两人按照办酒席的流程，挨桌挨桌地敬酒。饭吃得差不多了，方晴悄悄去前台结了账。

“我们还要赶回店里，就不多陪了，见谅见谅，各位吃好喝好。”方晴和江铮吃完饭就走了。

魏三妹心里窝火，却还要拿出笑脸招待客人。酒席结束，魏三妹去前台结账，被告知已经付过了。一时间，亲戚们对江铮和方晴的夸赞达到了顶峰。

魏三妹都不知道该气还是该笑。

作者有话要说：三江市唯一指定饭店——华味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