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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不相知(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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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清观在灵均山上,不算是有名气的道观,因近几年上山的路被修缮出平整的车道,所以时不时有络绎的人群来烧香敬拜。

重山站在敬拜的人群里,抬头望向殿里高耸的神像——慈眉善眼,披红戴金,高高在上。

穆玄清本是神界的武将,重山则是穆玄清的坐骑,斩妖除魔是他们天赋的使命。神本该是无情无欲无求,超越自然,超脱凡俗。而他终被俗世的□□牵绊,到最后成妖堕魔。

“她没有来。”陆雪知说。

安灵并没有一同前来。

重山看向陆雪知,“许宿现在不在这里了。”

“他也许不是修行人?”陆雪知问。

重山摇头,“当时我正被观中除妖传人追杀,没能问仔细他的来历。”

“现在还真有除妖师的传人。”陆雪知有些惊讶,有近百年他们没曾遇见真正有点本事的除妖师。

“我也是好奇,所以当年才来一探究竟。”重山说,“而且还是个孩童,算起来现在也不过还是个青少年。”

重山又说:“如今,除了那个传人,玄清观的人都不再相信自己继承的是除妖门派。”

“那位除妖师现在还在吗?”陆雪知问。

“据说上任玄清观主持梁无闻道长过世后,他就还俗离开,现不知所踪。”

“那你还能找得到许宿吗?”陆雪知又问。

重山看她,“若是想,自然找得到。”

陆雪知顿了顿,“你是在劝我放手。”

“安灵早就不是孩子了。”重山说。

“我怕她依然执着复仇。”

重山宽慰她:“她是蛊妖,与我们不同,总会有办法让她脱离荒厉的。”

“所以你才想找除妖师传人,玄清门派一定知道我们所不知道的,而许宿能转世还出现在这里,也一定不是巧合。”陆雪知确信。

重山承认,但他心里也没有十足把握。

陆雪知跟重山一起继续往观内走,直到走近一间小殿,里面供奉着一副画,身穿铠甲的玄清天师身骑着威猛凶悍的狮头神兽,神兽狰狞着张开嘴似在长吼。

重山笑了笑,调侃道:“我可是九头狮,比这画上凶猛得多。”

陆雪知看重山,他身材高挑,鼻梁高挺,挂着有些复古时髦的古铜金丝边的眼镜,身着修身服帖剪裁讲究的西装,凡人看来顶多是多金儒雅的绅士,与妖怪,与恶魔,与猛兽,都无关联。

她笑出声来。

重山不解地看向她。

“你的打扮,可同画上的神兽没什么关联。”

重山低头看自己的衣着,又看一眼时不时因他显眼的外表而频频回头的过路人,也笑起来。

“这世上的一切都不能看外在。”

陆雪知笑着,没说话。她自己何尝不是,如同鹭鸶般,白皙无暇和纤细高挑的外在下,她是吃过人,活了千年的妖魔。

这世上,眼睛所看到的一切,皆不可靠。

*

李时行兼职的餐厅在五星酒店的五层,酒店还连接着旁边的高奢商场,他身着白衬衫和黑色西裤,还要煞有其事地打领结。

“你的头发也好好打理一下。”领班在旁边说。

他看向镜子里的自己,脸颊似乎更加消瘦,双目透着疲惫,眉头也是紧簇着,头发很短,但有些参差不齐。他接过同事递来的发蜡,敷衍地抓了一把头发,露出了额头。

他服务的是餐厅靠窗那排最里面的散座,因为是餐厅视野最好的位置,这里大多时候都被内定预留,从那个位置可以看到对面的湖景公园,公园的前身是历史悠久的古代园林,因此周边都没有杂乱的建筑遮挡,从这里还窥得到里面的楼阁亭台和池馆水廊。

“沈小姐来了。”他身后的领班提醒他,示意他小心服务。

李时行没见过她,只是听闻她是餐厅常客,这个位置也总是为她优先预留。同事八卦说她是富家女,五星酒店和旁边的商场都是她家的产业,但沈家不止这一个女儿,甚至彼此之间都是同父异母。很多人热衷讨论这些富豪家的丑闻,但对他们真实的喜怒悲欢并不关心。窥觑、猎奇,仅此而已。

沈沛凝不是一个人,同行的是另一个同她年龄相仿的短发女孩,对方一直在说话,沈沛凝只是听着,偶尔客套地回应,两个人看起来并不算亲密,说话间,沈沛凝望向窗外微微有些愣神。

“我听说你弟弟要回国了。”对面的女孩突然说。

沈沛凝回过神来,脸上是不知情的表情。

桌上的酒杯空了,李时行照例上前倒酒,短发女孩不耐烦地推开他握着酒瓶的手,他险些将酒洒了出来。

“我没让你倒酒,就不要过来。”短发女孩语气厌烦,冷言道。

“抱歉。”李时行微微低头,躬身致歉,语气里没有情绪。

沈沛凝看向李时行,然后解围:“没关系,我们暂时都不用倒酒了。”

她的表情有些歉疚,但李时行没有看向她,只是又重复了一遍歉意,然后回到原先站着的位置。

刁钻的客人常有,李时行已经习以为常。

沈沛凝收回看向李时行的视线,“你是说沈白榆?”

“嗯。”短发女孩点头。

“你怎么知道的?”沈沛凝看似漫不经心地问。

“他逃学太多,被学校开除了。”

“这我倒不清楚。”沈沛凝说,“那他难道要回国读高中?”

“你家的事你自己都不清楚吗?”短发女孩的语气惊讶但又带嘲讽。

沈沛凝没说话,笑了笑。

“你该高兴,他越没出息,你就该越高兴。”

沈沛凝抿一口茶,还是没说话。

“你是明年三月出国读书?”

“是。”沈沛凝点头。

短发女孩语气有些嘲弄:“你也是煞费苦心,专门去读你父亲的母校。”

沈沛凝没有理会,“你还想吃什么吗?我叫他们拿菜单。”

“不用了。”短发女孩低头边看手机边说,“我得回了,我爸说没看到我在公司,都说是实习,他还较真起来了。”

沈沛凝向李时行伸手示意结账,李时行点头,然后去前台打单,前台的人提醒他说:“沈小姐是签单。”

他愣了愣然后接过夹在皮夹里的账单。

沈沛凝和对方离开没多久后,又突然折返回来,短发女孩气势汹汹,沈沛凝的脸上却闪过同刚才不同的不耐烦。

李时行走上前,问道:“您好,客人,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短发女孩斜看他一眼,并不回答,而是经过他径直走到他们刚才的座位,上下前后地翻弄着,把刚刚铺设好的桌垫和餐巾又弄得散乱,桌上铺设好的餐盘和刀叉也被扫落掉地,发出砰磅的响动。

她起身转头对着已经跟上来的餐厅经理说:“我丢了一只钻石戒指,是我成年礼的时候,我父亲送我的礼物。”

经理陪着小心,问道:“您还记得自己最后看到它是什么时候吗?”

“来餐厅之前还有,离开之后就没有了。”女孩语气很肯定。

经理对李时行使了个眼色,他看到后跑到餐桌附近翻找起来,甚至趴在地上俯下身在罅隙角落里寻找。

沈沛凝开口:“顾惟,有没有可能是你摘下来收在哪了?”

李时行听到她的名字后愣怔一下,然后看向短发女孩。

“没有可能。”顾惟提高音调,“那颗戒指是拍卖行里拍下的,可不是商场货色,你们就是把餐厅给我翻个底朝天,也要给我找到。”

经理为难地看向沈沛凝。

沈沛凝没有表情,只是说:“麻烦王经理帮忙一定要找到。”

餐厅还是营业,虽然不是常规饭点,但还是有零星的客人,可是王经理也顾不得餐厅里的客人,而是让所有有空的员工都一起帮忙寻找,但良久后依然一无所获。

顾惟不依不饶,走到紧闭的员工更衣间门口,对着身旁意图劝阻但又犹豫的王经理说:“打开。”

王经理顿了顿,然后敲门叫在更衣室休息的员工开门。

更衣间狭小昏黑,与装修华丽的餐厅截然相反。顾惟一脸嫌弃地冲进去,然后赶走了里面的员工。

正在里面休息的是餐厅新来的保洁杨姐,她一脸不解地有些踉跄地被推搡出去,她从身边员工里断断续续听明白了这一场折腾是为找一枚戒指。

她的表情突然有些惶恐,左右踱步地站在人群一角,李时行注意到她的反常,在人群没有注意到的时候走上前问她。

杨姐颤着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枚戒指,钻石是浅蓝色的,切割精美,周边还镶嵌了一圈白钻,大小约六克拉左右。

“我刚才打扫卫生捡到的....我以为是个不值钱的,顺手收起来忘记告诉经理了。”她语无伦次地说,脸上因惊吓而浮出一层细汗。

“在哪捡到的?”李时行问。

“就在餐厅入口。”

李时行拿过她手上的钻戒,要转头告诉顾惟,但被杨姐死死拉住了衣袖。

“不能说是我捡到的,不能——”杨姐的手微微发抖,“我好不容易找到这份工作...”

李时行停顿了一下,“我知道了。”

杨姐还攥着他的衣角不放。

“我不会说的。”李时行又说,杨姐这才松开,怔怔地望着他。

他走近正把更衣室翻得底朝天的顾惟,“顾小姐。”

顾惟转过头蹙着眉看向他。

“刚才我又去餐厅外面找了一圈,找到了您的戒指。”李时行说完,把手里的戒指拿给她。

顾惟看向他手里,然后一把扯过戒指,“是这个。”

她抬头又说:“我就说,肯定是在你们餐厅掉的。”

王经理松了口气,“顾小姐,找到了就好。”

“但是真巧啊。”顾惟看着李时行说,“刚才怎么找都找不到,你一找就找到了。”

李时行皱了皱眉,也看向她,“顾小姐,戒指确实是捡到的。”

顾惟面带讥笑,“算你知道孰轻孰重,被发现以前把偷走的戒指还回来,省得闹到最后不好看。”

“顾惟——”沈沛凝喊她,“我相信我家里餐厅的员工不会做这种事。”

顾惟漫不经心地戴上戒指,并不理会沈沛凝,打量着李时行说::“你是兼职吧,衬衫不合身,发型是临时打理的,脚上的皮鞋也和其他人不一样,看起来十分陈旧。”

李时行没说话,表情也没有变化,顾惟的话试图让他难堪,可他似乎不为所动。

“开了他。”顾惟转头对王经理说,“不然我就告诉我认识的所有人,悦茗餐厅的员工是惯偷。”

“顾小姐,不要说没有证据的话。”李时行说。

王经理像是担忧发生冲突,站在李时行身前挡住他,但李时行个子高,王经理只挡到他的下巴。

“你知道这枚戒指价值多少吗。”顾惟一边说一边走近他,然后推开了挡在他身前的王经理,然后用手指着他,“你在餐厅端一辈子的盘子都赚不到这么多钱。”

“我们可以查看监控。”沈沛凝说。

李时行看到在人群后的杨姐冲着他摆摆手然后又低下头。

“我辞职。”李时行转头对着王经理说,他解开脖子上的领结,脱掉身上的衬衣,里面穿着是他自己的白色T恤,因陈旧有些许微微起球,但依然洗得白净。

他将衣服叠好后交给他,“裤子和鞋子是我自己的。”

顾惟的面色未有变化,依旧轻蔑地看向他,李时行想起来小时候看到的大厦上从“顾”变成“厄”的牌子,因接触不良而闪烁的光亮,让标牌看起来像是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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