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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不相知(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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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时行与重山下棋的时候,陆雪知坐在窗边看向窗,窗户上的玻璃映照着李时行的面孔,他低头看向棋盘,微微皱着眉,执棋的手犹豫着久久未能落子。

重山悠闲地抿一口茶,然后转头看向凝望出神的陆雪知。

“雪知,你可以指点一下他。”

陆雪知回过头看重山,又看向抬头正望着她的李时行。

重山转头对李时行说:“雪知的棋也是名仕教习的。”

陆雪知愣了愣,迟疑了片刻后,走到了李时行身旁,看向棋局。李时行将一旁的椅凳拉了出来,等她坐下,陆雪知便坐在了他左手边的座位。

他们一同看向棋盘,头与头隔着些许的距离,但彼此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四3。”陆雪知说,她抬眼撞上李时行看她的视线。

他怔了怔后,又低下头去,然后没多想,便按照陆知雪说的位置落下了棋。

陆雪知笑了笑后问:“你不怕走错?”

李时行也笑着:“我本来也觉得该下那里,只是有些犹豫。”

重山伸手摸了摸下巴,故作高深地说:“有点意思。”

“那看来这一步没走错。”陆雪知又笑起来,她转头看向李时行,李时行也在看她。

这一世的李时行同前两世不同,没有因疾病而惨白的面色,也没有因乱世而愁思的眉眼,他目光明亮,不因疲累与负压而显颓靡,他在人群中也依然显眼,即便只是穿着简洁的衣服,一头板正的短发。

但陆雪知觉得他从前身着深衣的时候更好看,宽长的衣袖,和重衣层叠,也未能掩盖他的挺拔,即便是他病痛缠身的时候,他也依然是昂然挺立的样子。

“你的棋是谁教的?”重山开口问。

李时行回过神,回答;“看书自己学的。”

“小时候家里收了很多二手书,其中有一本围棋入门,还有一些围棋杂志,那时没有多少事物可以消遣,便就拿着这些书看,慢慢就知道了些皮毛。”李时行又说。

“你算是有悟性。”重山说完,又落下了一棋。

李时行抬头,有些惊讶:“弃子?”

“宁失数子不失一先。”重山笑着说。

李时行顺势落下一子,然后吃掉重山的棋子,重山随后,不紧不慢地又落下一子。

几个回合后,棋局逆转,重山又一次占到上风。

“原来是这样。”李时行恍然大悟,“舍子争先。”

“将欲取之,必先与之。”重山笑起来,“但是也要判断好,什么时候舍,什么时候进,弃子有时候也是种好的战术。”

李时行点点头,低头仔细看棋局,然后惭愧地说:“这盘我输定了。”

“我们两都中了你的骗招。”陆雪知斜看一眼重山。

“我呀,这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重山说着,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李时行。

重山又对陆雪知说:“你倒是真没长进。”

“我许久未下过棋了。”陆雪知辩白说。

“陆小姐...”李时行停顿了一下后,又改了称呼:“雪知,你的围棋是谁教的?”

陆雪知顿了顿,然后说:“是很久以前了,他并没有名气,也已经不在人世了。”

是很久了,久到,就算按年计算,也有两千多年了。

她说话的时候,眼神抽离,神色落寞。

“抱歉。”李时行说,“我没想引起你的伤心事。”

“没有。”陆雪知又说,“没关系。”

“你同我年龄差不多吧?”李时行突然问。

陆雪知想了想,“应该是吧。”

李时行以为她未看到他入职时填写的资料,说:“我明年一月满二十岁。”

“我也是。”陆雪知随口答。

李时行愣了一下,然后点头。

“你有点惊讶?”陆雪知问。

“抱歉。”李时行害怕自己的反应冒犯道对方,解释道:“只是一般这个年纪,大多都在读书。”

“你说的对。”陆雪知有些讷讷地点头,本来若是没有与李时行产生交集,她没细想过如何解释自己的状况。

“Gap Year.”重山接话,“她在国外读书,申请了一年间隙年。”

李时行了然地点头,“难怪了。”

“我是申请了休学。”李时行解释道。

陆雪知和重山自然早就知情,也没表现出刻意惊讶的表情,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追问。

清静许久的一楼传来一阵声响——门被打开了,有客而来。

“我去楼下看看。”李时行说。

陆雪知与重山对视一眼,按理说,茶馆被他们施了术,除非刻意找来,路过的客人是会下意识忽视它的存在,所以,茶馆鲜少会有突然上门的客人。

他们跟着走下楼去,看到来客后,李时行同他们一起愣在了原地。

沈沛凝披着顺直的长发,穿了一身浅色的毛衫套装,面容素净,也没有过多饰物,同李时行那天在餐厅见到的时候,截然不同。

她犹豫了一下,然后对着李时行说:“我想跟你聊几句。”,她说完看向李时行身后的陆雪知和重山,又礼貌地说:“不好意思,我有事找李时行,只用十分钟。”

陆雪知怔然地看向沈沛凝,没有说话。

重山笑着接过话:“好的,没问题,可以在楼上包间,方便一点。”

说完,重山便招呼着沈沛凝和李时行一起上了楼,进了最里面的包房。

陆雪知后一步走上楼,但只是刚走上楼梯便停住脚步,她望向两人消失的身影,和那扇轻轻合上的门。

“这算是三世姻缘?”安灵的声音从她身后响起。

陆雪知回头,“你什么时候来的?”

“许凝刚刚进门的时候。”安灵说。

许凝是沈沛凝第一世的姓名。

安灵又问:“这一世,她同李时行是什么关系?”

“他之前工作的餐厅是她家的。”陆雪知回答。

安灵想了想,正要说什么,重山冲她使了个眼色,她便没开口。

陆雪知走到桌前,给自己沏杯茶,然后低头喝茶,不再说话。

安灵坐在她面前,也给自己倒茶,“你就不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陆雪知没有回答,过了一会她问安灵:“你看到了吗?李时行与她的未来。”

“又不是我想看到什么就能看到什么。”安灵摇头,“有时候我越是试图知道什么,法术越是不灵验。”

“是该送你回山上修行了。”重山戏谑地说。

“可能因为我是蛊妖吧。”安灵说,她想起昨夜的玄清观,“我的法力好像总是不堪一击。”

重山停顿了一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没有——”安灵很快地否认道,但她又觉得自己的否认太过焦急,便说:“我只是担心自己不能精进,拖你们的后腿。”

“不会。”陆雪知语气玩笑地说,“我们俩曾经也算魔界大名鼎鼎的人物,护住你一只蝴蝶妖,绰绰有余。”

“可你们早就做好准备让我一个人活下去了不是吗?”安灵并不接她的玩笑,有些恼意地说。

陆雪知的笑滞在脸上,没再说话,而是看向重山。

“安灵。”重山语气认真地说,“在能保证你可以一个人也活下去以前,我们绝不会离开。”

安灵没有说话,低头看窗外的人来人往。

活下去。她又为何而活呢?

*

沈沛凝接过李时行递给她的水,然后开口:“那天的监控我后来调取查看了。”

在李时行要开口以前,她又说:“餐厅也没有开除杨姐。”

李时行愣了愣,然后点头,“多谢您的理解。”

沈沛凝因他的“您”字愣了愣。

“是我该代表餐厅跟你道歉。”沈沛凝说。

“是我自己辞职的。”李时行说,“不怨餐厅。”

“那天的客人,因为丢了贵重的东西,表现有些过激,她也是我带去餐厅的客人,我也替她道歉。”

李时行想起顾惟那天手指向她的神色,皱了皱眉头。

“这也不是沈小姐您的错,我对您和餐厅都没有介怀。”李时行说。

对话到此进入僵局,沈沛凝尴尬地笑了笑。

她语气轻松地说:“我同你应该年纪差不多,就不用总是用尊称了。”

“我叫沈沛凝。”她又说。

李时行愣了愣,然后点头。

沈沛凝顿了顿后,从身后的包里拿出一个信封。

她把信封推向李时行,“这里面是一个月的工资赔偿,是按照法律规定的辞退补贴,你之前的银行卡好像已经停用了,所以只能今天把现金带给你。”

李时行没有接过钱,“我说过,我是自愿辞职的。”

“如果不是当天的情况,恐怕你也不会离开。”沈沛凝说,“希望你能接受我的道歉,餐厅也好,我个人也好,都对其中的误会感到歉意。”

她语气诚恳,也没有高高在上的姿态,李时行觉得自己若是一再推辞,就有些为难她,便伸手接过信封。

他从信封里抽出一半的钱,剩下一半又还给沈沛凝,“我在餐厅只是兼职,也没能工作满六个月,所以按规定,也只用赔偿半个月。”

沈沛凝愣了片刻,没再来回推脱,接下了那一半的钱。

她又开口:“那天餐厅发生的事,我希望你可以保密。”

李时行直言问道:“是否有需要我签署的协议?”

沈沛凝的表情滞了滞,然后转身从包里拿出了保密协议,然后同印泥和笔都一起递给了他。

李时行确认内容之后,写上金额和签名,然后按下指印。

“如果,你家里有家人生病有需要帮助的话...”

“多谢,但是不需要。”李时行打断她,但他有些惊讶,沈沛凝竟了解他的现况,包括他的困境。

“我没有别的意思。”沈沛凝解释道,“是餐厅的经理提到的,既然曾经是餐厅的员工,我可以帮到的一定愿意帮忙。”

“谢谢。”李时行说。

礼貌、疏离的拒绝。

沈沛凝没再继续说,只是沉默接纳了他的再次拒绝。

她离开的时候经过陆雪知,她们两人互相短暂对视后,彼此都微微点了点头。

沈沛凝转头看向在身后送她离开的李时行,他面上的神色同那天离开餐厅的时候一样,没有什么情绪,只是昂昂自若地看向她。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人,她所在的世界,物欲横流才是常态,因此令人变得虚饰,让人情变得虚假,所有行为话语,都别有目的,要么为有所求而低声下气,要么因有所得而傲慢自大。

而他,与那个世界里的人迥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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