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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遥相望(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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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你有事要找我?”李时行看向苏雅。

苏雅看了眼陆雪知和重山,迟疑着没有开口。

陆雪知和重山二人便识趣地说自己要去楼下,但苏雅却摆了摆手,“其实也没什么不能听的。”

她又对李时行说:“我能不能在你家借住几晚。”

“可以是可以,但我家里简陋,离你学校还很远。”李时行想了想后又说,“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苏雅停顿一下,摇头又点头,看起来神色矛盾,好像不知从何说起。

“最近,我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哪怕是在家里,也总觉得有人在看我。”苏雅说,“我在家里疑神疑鬼,惹得林叔叔不是很高兴,所以我想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换个环境好一点,可又不敢一个人待着。”

陆雪知与重山相对视一眼,然后开口:“如果你不介意,来我家住几晚也可以,我那里本就有很多空房间。”

苏雅想答应,但又觉得唐突,犹豫了片刻后她说:“怎么能第一次见面就这么麻烦你,我就去李时行家里待两天看看,也许真的如赵叔叔说得,我是小题大做了。”

“不麻烦,我总觉得家里冷冷清清的。”陆雪知顿了顿,“没有人气。”

苏雅问:“你们没有住在一起吗?”

陆雪知夸张叹口气,“重山不常在家,安灵呢,又总跟我吵架。”

“只有你们兄妹三人吗?”苏雅开口,然后又意识到自己问的直接,歉意地说:“我是不是太冒犯了?”

陆雪知笑了笑,摇头,“我们三人无父无母,相依为命。”

她说得随意,但说相依为命四个字时,却又显得情绪真挚。

李时行听到这里,表情滞了滞,没有说话。

“所以,我最喜欢家里热闹了。”陆雪知继续说。

苏雅思忖了片刻后,抬头看陆雪知,“那真的要麻烦你了,如果不方便一定跟我直说,我说话做事常常有些欠考虑...”

“不麻烦。”陆雪知笑了笑。

苏雅好像同前世也是相似的,率真果敢,但同时又敏感细腻。

陆雪知至今都不知道前世的魏殊究竟发生了什么,她那样曾经备受家人宠爱,明媚恣意的人,历经家破人亡,又被发配边疆苦地,不知道她是如何捱过那些日子,又是如何终了一生。

*

李时行帮苏雅一同搬家去陆雪知家里,他跟陆雪知两个人走在小区的路上,落在最后。

“多谢你帮助她,苏雅虽然有些莽撞,但我跟她一起长大,她绝对不是品行有问题的人。”

“我知道。”陆雪知说,“我看得出。”

“因为我,麻烦你们了不少。”李时行说。

“我又不是因为你才让她住我家的,你怎么麻烦了。”陆雪知笑着说。

李时行也笑了笑,“毕竟是因为我,你们才遇见她的事。”

“苏雅看起来好像大大咧咧,但是很善解人意,不会做出格的事。”

李时行停顿了一下,开始讲述往事:“小学的时候,我是学校的贫困生,那时我母亲打工受伤住院,我站在学校礼堂的舞台上,收受全校的捐款,听着耳边不断地说起我的家庭如何地困难、如何地贫穷,我当然感谢所有的善意,但那一刻又觉得如此窘迫,所以头低得很低,低到可以看不见任何除自己以外的人影。

下了台,许多从前关系亲近的朋友都变了眼神在看我,有善意的怜悯,也有单纯的好奇,还有不解的调侃,那时年纪小,不理解人与人的差距,不理解贫穷,也并不真的理解善意,所以对这些直接的眼神,感到特别敏感。

但只有苏雅,还是原来的苏雅,她从来没有看我不同。

可能我并不是不感激那些善意与怜悯,只是不希望因为我的贫穷而被别人看成‘不一样’。”

陆雪知没有说话,眼前浮现出幼时的李时行。

“再后来,随着年纪增长,羞耻心越来越重,这样的事也越来越多,可能不再收受直白的怜悯,但是还是会常常需要站在他人面前,论述起自己的不幸,以及如何不幸到需要额外的帮助。”

“今天,有人跟我说,当人有所求的时候,要先让对方知道自己能给对方什么。”李时行可笑地叹口气,“可我,一无所有啊。”

“那你,也没有一丝怨恨吗?”陆雪知问。

“有。当然有。”李时行说,“但无法将怨恨投射给他人,可能怨自己不够有能力支撑,怨自己不够坚强应对,怎么能将自己生活的无力推诿给他人呢?”

“李时行。”陆雪知停下步伐,喊住先她一步的他。

李时行回过头来看她。

“你做得足够好了。”陆雪知说,“到如今也未曾埋怨过命运,也不曾怨恨过他人,就足够艰难了。”

李时行好像恍惚间在她眼中看到了一闪而过的痛惜,他有些惊讶,但又觉得那悲怜似乎与他无关,不像是怜悯或同情,而是更幽深遥远的沉痛。

*

安灵落座在班级最后一排的空座,隔着走道旁边的右手位置是空着的,她顿了顿,转过头去将书包放进抽屉里。

“你好,你是新转来的?”坐她左手边的女孩皮肤白皙,头发很短,长相秀气,搭配她细弱的声音,显得怯生生的。

“我没兴趣交朋友,也就不用寒暄了”安灵转过头去,撑着头看手上写着密密麻麻文字的课本。

女孩悻悻地转过头去,她另一边的女孩拉了拉她,悄声说,“我都说了,她看着不好惹。”

安灵听见她们的对话,不耐地皱了皱眉,抬眼却看到了沈白榆似笑非笑的脸。

他正坐在她右手边的座位上。

安灵直起身坐起来,手握了握。

“别了。”沈白榆看向她准备施法的架势,笑着说:“这么光天化日之下,不好交待吧。”

安灵收住手,环顾一圈因沈白榆的话而看向她的人,然后对沈白榆说,“我们去外面说。”

她起身离开,沈白榆跟着她往外走。

黑长马尾,纤细双腿的少女,身后跟着红发少年,往来之人皆看向他们,倒显得更显眼了,安灵往楼上走,直到到了一个暂时无人的楼梯间。

安灵制造幻象,让二人在他人视角中隐身。

沈白榆环顾一圈,不解地看到与他们擦身而过的人对他们二人视而不见。

“你绝不是个小妖,法力如此高深。”

“你记得我?”安灵心中确认答案,但还是惊愕地问出口。

沈白榆没有回答,只是故作高深莫测地看向她。

说起来奇怪,当时他突然昏迷,醒来时确实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就算回想起来也很模糊,但没过多久,记忆就像迷雾消散,又都记得清清楚楚了。

安灵判断他的举止与反应,“你也看不见我制造的幻象?”

“抹除记忆,制造幻象。”沈白榆说,“你是蝴蝶妖。”

安灵冷笑一声,“那日你又不是没见过我现出妖身。”

“蛊妖堕魔,与寻常妖不一样。”沈白榆说,“而且若没有堕魔,妖没有法力。”

“你知道得倒很清楚。”

“玄清门有许多稀奇古怪的古籍,上面写过。”沈白榆说,“只是我没找到书里写,蛊妖是如何形成的。”

“终归成了妖魔,如何形成的重要吗?”

“也许很重要。”李时行说,“玄清门里一直视蛊妖与其他妖不同。”

“为何?”

“可能,像生病,先天与后天,总是不一样的。”

安灵嗤之以鼻,“如今我看玄清观,除了你,没人提起妖魔。”

“这倒是,我师父还俗后,玄清门就后继无人了。”

安灵防备地对向他,“不是还有你。”

“我不杀生,我说过。”

“诡辩。”安灵说,“你既然曾拜玄清门后人为师父,你同我便是对立两派,玄清门斩妖除魔,斩除的就是我这样的妖魔。”

她又说:“我为何不先杀了你,免得你日后反悔,要来杀我。”

沈白榆走出她的幻象,毫发无损,仿若从未被困在她的幻象中——从前,是没有人能轻易解开她的幻象的,若是执意离开,便如同被困茧网,被束缚捆绑,直到动弹不得。

他看向她,一脸故作得意的坏笑,“恐怕是因为,你杀不了我。你的记忆抹除和制造幻象,不知为什么,可能对我都不起作用。”

安灵愕然看着眼前,心生惶然,虽然莫名觉得眼前这个摸不清来路的人可能真如他所言,并不会伤害她,但为妖魔,尽管没有自由,可依然鲜少有人能敌,还从未有过如此无力的挫败感。

而上一次伤她困她,可能几乎要了她命那个法器,她到现在都不知道是什么。

安灵不甘心,继续上前施法试图困住他,悬丝密密麻麻地成团,涌向沈白榆,然后网罗住他。

沈白榆被困其中,如同被缠身的木乃伊,困顿在地。

“看来,总有法力能制你。”

“我是不想伤你,才会被你困住。”

“嘴硬。”安灵紧束住他身上的悬丝网,那丝如绸布柔软,却又如铜铁坚硬,不合常理的矛盾。

沈白榆挣扎着说:“你就不想知道,上次是什么器物伤了你?”

安灵抓紧他将自己与他带入另一个幻象,那里天地昏黑,如同没有穷极的深渊,他们二人仿佛一直坠落又一直未能落地。

她紧紧勒住沈白榆的脖颈,直到他面色苍白,嘴唇青紫,然后又如同当日的金光闪耀,符咒般的文字被诵念,那些被诵念的文字仿佛天地覆盖一般,在她周身缠绕,然后将她紧紧攥住,没有上一次的折磨般的疼痛,也不同于上一次的形状,她手脚无法动弹,法术也无法施展,像是被封固在原地。

她的幻象破裂,沈白榆身上的悬丝消失,他挣脱后几乎虚脱一般趴在地上呼吸,他掏出身上那个双柱玉佩,看见它闪动着奇异红色的光,那四周的彩绳依然断裂,并未连接,但与上次的攻击性不同,它似乎只是在保护沈白榆。

而沈白榆脱险的瞬间,安灵身上的束缚也消失。

可安灵变了脸色,面目惊悚地看向沈白榆手中的玉佩,她当然认得那是什么。在她从前生活的时代,这是辟邪挡灾的佩饰,而这一枚,她更是认得,因为上面的每一个字符都是她亲手雕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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