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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信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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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陨落,她手边一滑,离尘瞬间抓住了她的胳膊,这一刻,她回到了现实。

“之遥?之遥她怎么了?”

“孟不晚在行舍,她等着你今晚一起赶回去。”

她抓着离尘的衣袖嘴里不停重复着:“好…好…好……”她的脑袋一片空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离尘牵着她刚走下一阶石梯忽然停在了原地,他声线冷清头也不回地说:“圣尊不能私自离开行舟殿。”

如也站在四周漆黑的岩缝里愕然地仰头看去,无尽在晴空下纯白而立,犹如一座无人靠岸的孤岛,她忽然懂得他孤寂背后的原因是身处高位,却不懂得他欺骗自己的原因是身不由己。

离尘握紧了如也的手,“你对她再好,也弥补不了若生。”

夜幕降临,无尽仍站在巨岩前,晚风带走泥灰也带走她留下的踪迹,他望向天边残月,心中悲凉。

如也,我早说过,这里困不住你。

-

回到行舍,孟不晚已经帮她准备了一身便捷的衣服,她回到房间快速换好,出来时离尘已经把车停在了路边。

夜晚的机场空旷、安静,舟岛今日所有的航班已经起飞完毕,她悬着一颗心紧紧跟在孟不晚身侧,直到轰隆声响充斥整个机舱,她才发现这是一架私人飞机。

孟不晚端坐在座位上神色漠然,灵魂好像飞到了其他地方,如也伸手握住她冰冷的掌心,她低头回握了她两下,仍是一言不发。

她记忆里的孟不晚总是眉梢带笑,和谁说话都是温温柔柔的,她从没见过这样的她,神色木讷却带着坦然,似乎准备迎接一个迟早会到来的答案。

飞机越过广阔的海域在凌晨的路安市降落,通道处有白手套黑西装的司机在等候,他领着她们上了车。

她坐进后座,还是司机上次送她去舟岛时坐的位置,窗外仍是漆黑,不同的是那天临近早晨,今天正值暗夜,车内寂静无声,也没有了之遥最爱的那首《人间》。

车速平稳,驶过每一个医院门口时她的内心都会揪紧,但最后车子驶向了郊外,在之遥不常回去的一栋别墅前停下了车。

她透过车窗看着灯火通明的欧式建筑,想着之遥一定是太想她又不好意思说,才编了个理由把她哄骗回来。

“如也小姐,请换上吧。”

她还在设想,司机走来拉开了门递给她一件黑色的衣衫,上面别着的一朵白花格外刺眼。

她怔然地盯着那朵白花,眼睛酸涩失去了焦点。

“如也,换上吧,去见见她。”

身侧传来孟不晚沉着的声音,在她只能听见单一电流的世界里,犹如一道清晰的指令,她走下车,机械性地披上黑色外套,微风拂过花园,鼻腔飘来之遥最爱的桂花香。

大门从里被拉开,她悄然走进,诺大的一楼客厅里空空荡荡,正中放着一张之遥的黑白照片,二十寸的相框里她莞尔一笑,右手撩起被风吹乱的长发别在耳后,明媚似朝阳,像她最爱的盛夏。

她走上前,指尖悬停在玻璃框上不住地颤抖,她不敢触碰,不敢触碰这冰冷的现实。

“如也,这是遥遥给你留下的东西。”

何均从长椅上站起身,将一个包好的四方形物体递到了她眼前。

她伸手接过,熟悉的白色丝带垂落到手边,是她不久前送给之遥的生日礼物,她竟找了相同的材质包好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她。

一声尖锐的苦笑在寂静中炸开:“如也?哈哈哈哈……”

她惊愕地循声看去,黑暗的角落里秦平丘被人擒住胳膊跪在地上,额角与眼圈都留下被人殴打的痕迹,他持续地笑着,嘴角流下的血染红了他的白色衬衫。

片刻,他忽然停止,喘着粗气面目狰狞地看着她,像一只爆裂的野兽:“你怎么敢来啊?”他眼色一狠,转头冲着何均大吼:“何均!你看清楚!杀了你女儿的人就站在你面前……”

“住口!”何均冲上去一把揪起他的衣领,他呼吸被领口掐断,整个脖子连到脸都涨成了猪肝色,何均将他往右边一甩,他狼狈地趴在地上剧烈咳嗽起来。

如也愣在原地,生锈的思绪因为秦平丘一句话疯狂转动,她走上前去想要质问清楚,何均忽然转身拦住了她。

“叔叔…”

何均向后挥手,两个人架起秦平丘把他拖了出去,“谢谢你来看遥遥,早点回去吧。”

“叔叔,之遥她是怎么…”

“你回去吧。”何均抚开她的手回到长椅上坐下,她颓然地站着,身侧走出两个人向她做出了“请”的手势。

她走出门,送她来的车已不见了踪影,她提着画框失魂地走着,脚下忽然被一个东西绊了一下,她额头重重地撞向灯柱,她趴在地上,虚着失焦的双眼凝神看去,路旁是已经昏死过去的秦平丘。

淡黄路灯下他染红的白色衬衫十分显眼,她伏在他身边焦急地拍他的脸:“秦平丘,秦平丘…”

没有反应,他浑身软得像滩烂泥,她翻着他身上的口袋,终于找到他的手机然后快速拨打了120,秦平丘是她接近真相的唯一线索,她必须救活他。

-

司机把车停在车库,孟不晚仍是沉默地坐着,半晌,她才幽幽开口:“带我进去吧。”

她推开大门,径直走到之遥的照片前停了良久,她指尖轻抚过之遥的眉眼,原来你都长这么大了啊。

何均隐在角落,望着她凄清的背影,颤声道:“小晚,对不起…我把我们的女儿弄丢了。”

她收回手坐到了何均身旁,眼神仍停留在之遥的笑脸上:“你是一个合格的父亲,只是我们今生与她的缘分太浅了。”

“遥遥的陵墓我买在了你父亲的旁边……”何均看向她,又低下头:“他年纪大了,剩下的十年牢刑对他来说太难捱,生了一场重病也算是另一种解脱。”

“何均,谢谢你不记恨他,还愿意替我安排他的身后事。”

她声线颤抖,一股悲痛从心底升起,二十年过去,直到如今旧事重提她才发现,她一直都错把逃避当成了释怀。

-

二十年前,孟不晚第一次与何均相遇,那时她是留洋归来的富家女,父亲从商,母亲是小有名气的京剧演员。

家底殷实,加之她相貌出众又心思单纯,成年后不少门当户对的富家子来求亲,她却偏偏喜欢上了个家里开面馆的穷小子,何均。

他知道她最想学的就是珠宝设计,但孟父却执意让她读了金融,于是他带着她参观了路安市所有的珠宝展厅,她看中了其中一对红珊瑚手串,他发誓他要出人头地,买下这对手串向她求婚。

于是他下海经商,在残酷的社会里摸爬滚打,等到他终于赚了第一桶金,兴奋地去找孟不晚时却被孟父拦在了门外。

“年轻人,小晚从小就是富养出来的女儿,你现在赚到这点钱,怎么给她幸福?”

“叔叔!我虽然刚入行,但我肯吃苦,只要我…”

“做生意哪里是吃苦就能行的?你没有一个坚实的后盾,随便一阵微风就能将你吹倒了。”

他颓然地回到家,父亲坐在面馆门口的矮凳上吸烟,母亲在一旁抹眼泪,他看着店里被砸碎的碗碟,忽然懂了孟父说的“一阵微风。”

可他不会被吹倒,从那天起他开始苦读,身上的市井气让他学会了很多与人打交道的技巧,他能屈能伸,生意谈成了不骄纵,谈崩了不气馁,等到他终于在商界混出了些名堂,孟家却出事了。

孟父的合伙股东与他在经营上产生分歧,暗中收集证据将他一举告上了法庭,他被指证贪污受贿,背负巨额债务的同时还将面临牢狱之灾。

他得知消息第一时间就赶去了孟不晚的家里,曾经门庭若市的别墅大门已荒无人烟,人心凉薄,孟父出事以后他的“朋友们”都唯恐避之不及。

花园的绿植凄清凋零,唯有一株古老青树结出了颗颗红豆,树无言,人相思。他走到近处,看见了角落里心上人啜泣的身影。

他伸手抚她的背,轻声唤她:“小晚…”

她扑到他怀里放声大哭,“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啊……”安稳生活的二十年不过是她人生转折的蓄力,苦海中,她的小舟一夜就被覆没。

“小晚,你跟我走吧,我在城南买了房子,你带着你妈妈和我一起走吧。”

他带她回到房间收拾行李,偌大的别墅里空空荡荡,奢华家具一早就被债主搬空,孟不晚的母亲跪坐在佛堂前,面前的玉制香炉里已盛满了香灰,她在诚心念诵,为一个既定的结局。

她们搬到何均的房子刚一个月就有人在门口泼了红漆,那时何均的事业刚起步,许多人知道他与孟家的关系后都中止了合作,为了生计他迫不得已再次回到家中的面馆帮忙。

一日,面馆来了三个客人,他们漫不经心地聊着时兴八卦,最后谈论起了孟家。

“听说孟庭树那案子判了?他那数额,少说也得几十年了吧。”

“蹲大牢都是便宜他了,欠那么多钱,就是可怜他那独女了,活一辈子都要替老子还账。”

“你俩眼光太浅,我见过他女儿,年轻貌美的,多傍几个大款把债还清不成问题。”

“哟哟哟,我就听你吹吧,就你这工地搬砖的还能见到首富的女儿?”

“嘁,什么首富的女儿,等着吧,指不定过两天就能在咱工地对面那洗脚房里瞅见她了,到时候咱仨轮着来……”

男人刚端起面碗准备喝汤,何均一个箭步冲过来直接掀了桌子,他揪起那人的衣领把他按在地上打,同行两人立马报了警,他被带到警局,在拘留所里关了七日。

等再回到城南家中时,心上人的身影已变作了桌边的一张信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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