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青青把今日食客退回来的糕点摆上桌，当着几人的面一个个拆开了来检查。
三人垂着脑袋，也不再争论了。
“自己瞧瞧，这些全是你们浪费掉的。”顾青青语气严厉，又伸手指了指豆坊内，说：“还有那几笼，统统吃不了作废，你们觉得今日出了这样的事情，对你们会有什么好处吗？”
“你们每月的工钱都是靠利润抽成的，我当初没定死你们的工钱，就是为了让大家都能赚更多钱，可你们是怎么干的？”
顾青青气得不行：“今日损失的生意，是你们自己丢掉不要的银子。”
“……我知道”小羊低声说，“别人家铺子的伙计工钱都是固定的，只有青青姐这里是真的在为我们底下的人考虑，今日确实是我们不对，辜负了青青姐一片好心。”
“幸好今天这批糕点没有卖到潭州城去，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帮你们收拾烂摊子。”
顾青青光想想就觉得后怕：“要是运出去了，城里的客人会怎么想我们，林公子费尽心思帮忙谈来的生意，这才多长时间，就出这么大问题，那人家会怎么看待林公子？”
顾家的豆坊开得偏僻，本来就没啥名气，潭州城里的那些酒楼饭店进货原本是进不到这山野乡村的来的，这桩生意能促成全靠林故言以前积攒下来的人际关系。
不管这批糕点有没有问题，但只要客人吃坏肚子，那就是他们的责任。
往好说是不卫生不干净，往坏了说，人家甚至有理由怀疑是这豆坊有问题，这消息一旦传出去，往后谁还敢来买。
顾青青也不知她们是不明白，还是真的觉得这事儿根本没有关系。
“我不管你们几个之间是因为什么闹不快，还是因为什么风言风语在瞪眼子。”
顾青青这次也不想惯着她们，直言道：“既然来了我这豆坊做事，就给我踏踏实实堂堂正正地做，别搞什么勾心斗角的宫心计，如果实在觉着没法做的，我可以立马给你们结工钱走人！”
三人低着脑袋，谁也没有开腔。
“今日的损失我会从其中拨一半出来，从你们的工钱里扣。”
左晴微抬了下眸，问：“那剩下的呢？”
“剩下的还能怎么办，只有我来当这个冤大头。”
顾青青严肃地说：“这事儿没有下一次了，若再有你们走人，我这豆坊也不用开了。”
左晴支支吾吾着说：“青青妹子，今日错在我，多扣些我的也没关系，小羊和春春只是……”
“我们不用你操心。”小羊抢话道：“青青姐怎么安排，我们都接受，你管好你自己就行了。”
左晴脸色难看，知道她在有意针对自己，却又无力反驳什么。
小羊看起来文文静静的，可实际脾气冲得不行。
左晴脾气倒是好，可做事确实不行，再加上她性格唯唯诺诺，在小羊这种直性子面前不讨喜，两人认识那会儿就不怎么对付。
小羊背后跟顾青青吐槽过她很多次，说人脑子笨，教什么都学不会。
她人年龄其实不大，顾青青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王可云之前说她手脚不利索，平日里连炒菜都不会，顾青青起先不大相信的，现在一瞧估摸着说的是没错。
制豆腐做糕点，这些工序虽然是多了点，但是并不复杂，哪怕人先前没做过，学学应该也是能会的。
左晴来了快三个月了，连最简单的蒸糕点都不会，这是顾青青没想到的。
“要不这样吧。”
看小羊那样子，估计日后也没有再教她的打算，顾青青也不想让她一直在学东西上浪费时间，便说：“左晴姐你和春春换个位置，以后你去门口看摊子，卖卖零糕点。”
“春春到豆坊里边来，跟着你小羊姐姐学做糕点和豆腐。”
“好。”左晴点点头，欣然接受。
“我也同意。”小羊举双手赞成，说：“春春这段时间光看都已经学会很多了，我相信不用怎么教，她也能很快上手。”
这丫头讲话就会膈应人，顾青青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左晴脾气温顺，倒也没摆脸色，顾青青对她道：“今日这些糕点是不能吃了，你去挑挑，有问题的全部拿出丢掉，千万别和其他的混在一起了。”
城里美食摊和酒楼饭店的客人，每天早上会准时安排马车来提货，为了保证吃食新鲜，豆坊都是晚上现赶现做。
顾青青实在担心会再出什么问题，所以下午也不打算回去休息了。
左晴去里面处理糕点去了，她便把小羊和尤春春留在外面谈话。
那丫头之前嘴硬，这会儿倒也肯讲实话了，承认自己知道左晴那几笼糕点有些没熟透，然后故意不告诉她。
顾青青问她为什么，她说就是看不惯。
说左晴仗着是靠人情进来的，做事懈怠不认真，有时候没讲她两句就开始哭，有好几次客人看见了，还以为是她故意欺负人。
外面买零糕点的客人许多就是杨柳村本地人，与左晴也算是熟识，所以都帮着她说话。
小羊气得不行：“她那斯文样子都是装出来的，之前有天我不在，她还把春春骂哭了。”
顾青青也属实没有摸着她的脾气，问道：“她为什么要骂春春。”
“就放错了调料而已。”小羊解释说：“春春刚来没几天，把甜糕和咸糕的调料放叉了，她看见了也不说，然后等到蒸熟了发现味道不对，她便开始发火了。”
顾青青皱眉：“这事我怎么不知道？”
尤春春在旁边小声道：“调料放反了也还能吃，那日做的都卖完了的，所以就没给姐姐讲。”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顾青青轻叹一声摇了摇头。
小羊继续说：“她是千金小姐，啥都不会，我们上次做豆腐，她差点把五锅豆腐的卤水一锅用了，把我给春春吓得，从此以后再也不敢让她一个人做豆腐了。”
顾青青也是无话可说，叹气道：“她以前没做过这些东西，不会也情有可原，辛苦你们了。”
两丫头同时摇头：“没有的青青姐，你人很好，我们都是心甘情愿来这里做事的，没有什么辛不辛苦的。”
“就是今天的事情……”她愧疚地低下脑袋，“我脑袋一时抽了。”
看她已经知错，顾青青也不再拿这事儿做计较，心平气和道：“今日的确是你的错，不管她做事如何，你也不应该拿糕点的事情赌气，食客至上，我们的吃食很重要，特别是对外做生意的，更加不能掉以轻心。”
“我们这作坊虽然小，但却不能坏了名声，每一单生意都来之不易，若是因为一点小事，让食客对我们产生了误会，那之前的一切努力岂不是都得打水漂。”
“我们知错了……”小羊端正态度认了错，“下次再也不这样了。”
“没有下次了。”顾青青再度提醒道：“就算她脾气有些怪，你们也别当着人家面阴阳怪气的，日后做糕点的事情她不碰，你们多辛苦些，如果实在忙不过来跟我讲，我再给你找个帮手。”
两人点点头，没有再多讲什么。
顾青青又说：“现在正式进入夏天了，很多凉甜点可以试着做了，那些东西只能现做先吃，一次别做太多，春春才来还没吃过，你空了好好教教她。”
“好。”小羊对美食很感兴趣，顾青青会的她现在基本已经全会了。
做新吃食，对一个吃货来说就是馈赠，她激动地搂住春春道：“青青姐研究出来的那些甜点可特别了，你之前一定没吃过，等明日空了咱俩就开始做。”
尤春春才刚十七，和顾心安差不多同岁，性格也很顾心安很相似。
顾青青当初聘她，便是看中她做事细心，能吃苦，人也讨人喜欢。
“好了，别腻歪了，你们进去帮忙挑糕点吧。”顾青青起身道：“能吃的留下自己吃，不能的找个盒子装起来给我带走。”
小羊：“青青姐方才不是说要拿去丢掉吗？”
顾青青没好气：“我拿回去喂鸡，粮食做的，你丫头不知道粒粒皆辛苦吗！”
小羊挠挠头：“好吧……”
外面天色见黑，顾青青等她们挑好糕点后，又嘱咐了一些事情，才提着食盒慢悠悠地往家去。
本来今日该休息的，可这一闹腾，她不仅没歇成，反而还搞得身心俱疲。
走到家门口时，身后一辆马车奔腾过来停在了她身后，问道：“请问这里是顾青青顾家吗？”
“是啊，怎么了？”顾青青转身，来人面生，不过看穿着，应是从这里路过的商人。
他见顾青青答了话，便从怀里掏出了一个信封递过来：“这是林故言林公子托我带给你的。”
顾青青愣了半秒，接过来，问道：“故言公子还有说什么吗？”
那人摇头道：“没其他的了，只说姑娘看了信就知道了。”
“哦哦好。”顾青青笑着道：“那辛苦大哥跑一趟了，谢谢！”
那人打马掉头离开：“不客气，我也是路过，顺带的事儿。”
顾青青点点头，目送人离开，然后就在家门口将信拆开了。
有些好笑，那人说信是林故言托他送的，可拆开一看落名，却是李商洛的名字。
看来那斯文书生是从京都回来了，信上字写的潦草如飞，看不出来是激动还是高兴，有些不像他的风格。
顾青青大致地将几页纸信扫了一遍，里面讲了两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