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开萍嫌弃这东西堆在自家门口不好看，那自然就得找好看的地方，一来二去就瞄上了盛饮清家门口。
“我那时刚卖了市区的房子搬这儿来，刘开萍摸不清我的底细跟我邻里关系也还可以，后来她看我一人，又让她占不到便宜，她就开始对我横眉挑事儿，我听她给人说我是富豪包养的小三，还给人生孩子被原配发现了打到这里来的，我多冤枉啊，”盛饮清家门的锁不是那么好用了，怼了好几次才将钥匙怼进去，继续说，“所以我就趁着天黑她出门买菜的时候骑车撞断了她的腿。”
刚刚还为前半段话而升起些许波澜的沉津：“……”
“她为了占小便宜，每天晚上都要去隔壁菜市场等人收摊低价甚至是零元购的，自从我创断她腿后她出门也少了，流言蜚语自然也就少了，所以啊，做事还是得一劳永逸，但是我这人懦弱，不敢做伤天害理的事情，我都没有创死她，只让她好几个月没能出门而已。”
沉津有点不敢直视懦弱这个词了。
嗯，懦弱的人蹲点创断别人的腿。
因为懦弱，所以留了她一条小命。
进了门，盛饮清没注意到背后的沉津没动，叹了口气，“我也不想跟她争执啊，我这人在校的时候都是三好学生，思想品德能拿A的，可是她总是欺负我一个孤苦无依的小白花，每次我的忍让都会换来她的变本加厉，我曾经在无数个漆黑的夜里因为她睡不着觉，每天都惴惴不安地担心她会不会在我家里投毒，因为害怕，我都不敢吃拆封过的东西。”
对于她悲惨的被压榨经历，其中的水分沉津不置可否。
投毒这种事情刘开萍能不能做出来沉津不知道，但是盛饮清会不会做另说。
失眠，大概是在考虑怎样创断刘开萍的另一条腿让她永久性的瘫痪。
“终于，等她好了那天，我的噩梦来了。”盛饮清像是讲故事一样说的跌宕起伏，她一脸不愿意回忆的痛苦，“我放学回家一眼就看到了堆在我门口的垃圾，每次我清理了刘开萍就会指着我的鼻子骂，她家的熊孩子跟他奶奶一样骂我是贱人，偷我的外卖，拽我的衣服，还对着我的胳膊咬了一口，都出血了我也不敢说什么，我真的太害怕了，但是为了和平与正义，我忍了。”
后面的情节沉津自己可以猜一个大差不差，什么为了和平与正义，大概是为了等一个他们全家都在的机会，一次性报复一家人，“然后你趁他们都在一把火给点了？”
盛饮清娇弱地点头，“刘开萍为了压重故意将中间的纸壳子沁湿了，要不是这楼里还有其他人，我是想泼点汽油的，可是我好弱啊，我没有力气，我没办法将沉重的汽油给抬上来，只能靠人力煽风点火。”
难怪刘开萍家门口烟熏火燎的样子，原来是真的熏出来的。
沉津有些无言以对。
该说什么呢？
盛饮清这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话里的意思很清楚，刘开萍家的纸壳子是湿的，很难引起大火，就只是想给他们家引起恐慌恐吓一下。
“哎，人善被人欺，因为我懦弱，所——”
“你一点都不懦弱。”沉津打断她，用一种前所未有的诚挚语气说道，“你要是懦弱，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懦弱这个词了，请不要诋毁懦弱，我不想将来的人类历史重温时看到有关污染源这一段的批注说，经三好学生热心市民纠正，懦弱的近义词是狂暴，爱与和平x狂暴与正义√，我求你了，别用形容词了，会教坏小孩子的。”
“……”盛饮清怒，“你这是在羞辱我。”
沉津：“狂风暴雨小白花，谁敢羞辱你啊。”
“彭。”
隔壁一声巨响，盛饮清身体一震，熊孩子尖锐的哭声要捅破天，老房子没那么隔音，刘开萍哄孩子的声音随之而来，两个人无声地对视一眼，当他家里传出尖锐的猫叫声时盛饮清就知道不好了。
自从她回来，她还没见过小黑，将军的事儿幸萱萱跟她说起过，她一直没找到机会找刘开萍的麻烦，现在又在她家里听到猫叫声，不怪她敏感，刘开萍跟小黑之间的仇比她还多，真正要追溯起来小黑比她还要早认识刘开萍。
“猫——”小孩尖叫声透过薄薄的门板传来，“死猫，滚出我家。”
“呜呜呜怪物。”
沉津就要去敲门，楼上突然传来咚咚脚步声，紧接着一道清瘦的身影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是楼上那位据说是回家的高中生，他掠过沉津气势汹汹地一拳捶在刘开萍家门板上，里面的哭闹声更重了。
盛饮清记得这位高中生姓于，一篇逍遥游背了两天都没背下来，历来腼腆的小孩此刻疯了一样捶着刘开萍家门，沉津走过去，对方立刻发动音波攻击。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个傻逼天天哭天天闹，家里死人了嘛哭你妈呢，有完没完。”
“再哭你个小兔崽子今晚暴毙，傻逼。”
“死老太婆，再出声就杀了你。”
“啊啊啊啊啊。”
盛饮清悄悄走过去拉了拉沉津的衣袖，无声指着于同学的衣袖，他的右手垂落着，左手握拳不知疼痛地砸在门上，边砸边骂。
沉津看着他的衣袖，顺着往下，地面上多了几滴鲜红的血液，背对着他们的于同学毫无察觉。
“咚——”
刘开萍和熊孩子安静了，高中生愤怒地转身，他好像看不见盛饮清和沉津一样，僵直着身体往楼上走，背影看姿势有些怪异。
盛饮清：“他好像那个青蛙。”
一鼓一鼓的想走又想跳，可不就像一只还没适应的青蛙吗？
这句话触动了于同学，他突然转身，眼睛恶狠狠地瞪着盛饮清，沉津挡在盛饮清前面，手已经悄悄地摸上了枪。
“还是那个大眼蛙。”盛饮清看着他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心想这楼里也不安全了，她见过这高中生几次，面容清秀的一小孩，现在这个‘人’脸有点横向长，说是发腮了也能说得过去，只是这眼睛凸出，嘴巴都快裂到后脑勺了，她就是自欺欺人也没法说这还是原来那个背不完书挨骂的小孩。
大眼蛙瞪着她，一动肚子里就有水声晃荡，腹部微微隆起，好像喝了很多水一样。
他挺着肚子向盛饮清的方向踱步而来，眼睛有点对焦，“你说我像什么？”
盛饮清老老实实地说，“大眼蛙。”
“你再说一次。”
他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盛饮清满足他的要求，老老实实地又重复了一次，“大眼、□□。”
“你找死。”他站在离她家还有四级台阶的地方，腰背弓起，脖子前倾，在沉津拔枪之际‘呱’地一声原地跃起，弹跳力惊人的从楼梯上就要扑到盛饮清身上，盛饮清连句小心都没来得及说，就看见这只大眼蛙一头撞在了楼顶上，他是蓄足了力气没有留余地的，这一下要是没有天花板大概能跳出两三米，可惜有天花板阻挡没能让他成功飞天，沉津和盛饮清眼睁睁看着他一头撞在上面，那清脆的咔嚓一声可能是把脖子给杵进去了，两个人看着把自己撞的像是晕过去一样的大眼蛙面面相觑。
盛饮清呢喃，“老师说青蛙是益虫，我们要保护益虫。”
沉津反倒是注意到了一点不一样，“他这是被猫抓了？”
他走过去掀开大眼蛙的衣领，被衣服挡住的脖子上面布满了狰狞的血痕，看着格外的恐怖。
听到猫，隔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刘开萍贴在门后大喊，“就是那只死猫，那只猫会咬人，是怪物。”
“什么猫？”沉津问的是刘开萍，眼睛看向盛饮清。
盛饮清不太确定，“我之前养了一只流浪猫，它真的是一只正常的小猫，我从小区里捡回来的，宠物医院建档过的。我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不是这只。”
“就是那只黑猫。”刘开萍从猫眼里看了一眼，然后悄悄开了一条门缝，“我对不起那只猫，它回来报仇了，它会扑人，还咬人，它真的是怪物，我家里门窗紧闭它都会莫名其妙的跑进来，白天黑夜的盯着我们。”
“楼上，楼上的人都疯了。”
“求求你们，把那只猫带走吧。”
“猫——”
家里的小孩尖叫一声，刘开萍猛地转身跑过去，盛饮清他们也跟了上去。
刘开萍家的格局跟盛饮清家是一样的，一进门就看见她家的熊孩子坐在地上指着窗户大喊，“猫又来了。”
她家的窗户是关上的，上面不仅上了锁，还有用木条把周围给封了，窗外是防护栏，为了防猫，刘开萍从里面订上了七八条小棍，与竖着的防护栏条构成细密的小格子，粗细也就承认两指宽，猫再小也不可能钻的过去。
沉津走到窗边，窗台上确实有几个凌乱的爪印，沾了血。
“呜呜怪物，有怪物。”
盛饮清站在门口，小孩一抬手她就看到了他胳膊上的抓伤，血洇洇的，抓痕粗粝，看着比猫爪还要大一点。
“确定是小黑吗？”
刘开萍慌忙点头，现在只有他们能救她了。
“是它，肯定是它，小区里我就见过它一只黑猫。”
“你对它做什么了？”盛饮清奇怪。
猫就算是觅食也不能只逮着一家搞，应当是刘开萍一家对小黑做了什么这是寻仇来了。
刘开萍有些恍惚，她怀里那个小孩倒是明白，“抓它，打它，拿石头丢它，扎它，我想看看它肚子里有没有小唔唔唔。”
小孩被刘开萍一把捂住嘴，脸憋得通红。
“孩子都是在说玩笑话。”她赔着笑，“我们哪能得罪一只猫啊，这不是猫，这真的是怪物，不然怎么会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我家。”
“你说实话，不然我叫幸萱萱来说。”盛饮清威胁。
刘开萍手一松，小孩好不容易挣脱，大喊，“我扎死了你的刺猬，还要扎死你的猫，我奶奶说它怀崽了，肚子里的小猫就跟刚出生的小老鼠一样，我还没见过刚出生的小老鼠呢。”
他的话不难理解，盛饮清还没说什么，小孩继续说，“一只死猫，吃的比人还稀罕，活该它被扎死。”
一个小孩显然是不会知道这么恶毒的话的，所以这都是刘开萍教的。
刘开萍讪笑，“我，我这不是在家里牢骚几句嘛，这孩子听见了。”她抬手轻轻拍了一下小孩的后背，“就给学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