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有什么目的？”
真是毫不掩饰的质疑，伊然无奈放下餐具。
“楚嘉言，我发现你对我有很深的误解，我怎么就不能是单纯的想请你吃顿饭呢，怎么说，你之前也救过我两次，咱们好歹算得上朋友吧。”
楚嘉言摇头，“这不是你，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你就处处计算，仔细衡量，怎么会单纯只是请我吃饭？”
伊然挑眉，“如果你是指李秘书说的话，我给你道歉，但你也该理解，我的本意只是想对你表示感谢，如果不那么说，你又怎么会收下钱呢？自然只好我做恶人喽。”
的确，如果只是说感谢他，楚嘉言是无论如何不肯收钱的。
但他还是摇了摇头，“从开始到现在，你一句实话都不肯说，我没这个荣幸和陆总做朋友，我们还是到此为止吧，下午我会递交辞呈。”
他想起身，伊然却用手死死按住了他，他抬头看去。
伊然终于收敛了笑容，扫向他的目光带着冷意。
“你很聪明。”
她赞赏。
“但太聪明也不是好事。”
楚嘉言重新坐了下来，伊然收回手。
“我的确是故意的，”她缓缓开口，“我需要一点能吸引人注意力的事，你不是最好的选择，但也还不错。”
“需要我做什么？”楚嘉言问。
“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我叫你时，你过来就好。”
“如果别人问起来呢？”
伊然无声笑了笑，似乎很是自信，“没人敢直接问的……就算真有人胆子这么大，你只要沉默就好了。”
“你配合我，我给你在陆氏实习的机会，很划算的交易吧？”
思考了几秒，楚嘉言点头，“我明白了。”
达成一致，伊然脸上又恢复了熟悉的笑容。
她举起饮料瓶，“那么，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两瓶饮料碰在一起，一触即分。
……
楚嘉言再一次回家时，把自己在陆氏实习的消息告诉了奶奶。
他一直知道奶奶不赞同他在外兼职，所以才偷偷刺绣想帮他赚些生活费。
这个消息想来能让奶奶宽心些。
陈奶奶果然很开心。
【小陆还给你介绍工作了？可真是个好孩子。】
楚嘉言说的是在陆氏工作，到奶奶嘴里就变成了“小陆”介绍的，行吧，严格来说也没错。
老人的欣喜还在持续。
【我又腌了咸菜，等明天回去的时候你多带些，给小陆也带点。】
楚嘉言不愿意。
【我觉得她看不上您的咸菜。】
陈奶奶板起脸拍了他一下。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小陆哪是那样的人，你快给带上，上次她就爱吃。】
楚嘉言无奈，只好妥协。
他注意到奶奶近些日子瘦了不少，本就矮小的身体显得越发可怜巴巴的。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我带你去市医院看看吧。】
陈奶奶拒绝。
【没事，就是最近天太热了，我有点吃不下去东西，过两天就好了。】
楚嘉言不放心，出门和刘叔借了车，下午就送老人去了医院。
好在没检查出什么异常，医生只给开了一些健胃消食片。
楚嘉言长舒一口气。
陈奶奶却看着四位数的发票心疼的不得了，连说自己没事，以后可再也不来医院了。
楚嘉言蹲下身体，神色温柔又认真。
【奶奶，我现在有奖学金又有实习工资，完全可以养活起自己了，你以后不许再省吃俭用，要好好保重身体，我们的好日子还在后面呢。】
陈奶奶眼眶红红地摸他的头。
【我也不想别的，只盼能看着你好好读书，娶妻生子，这一辈子就算没有遗憾了。】
楚嘉言用力握住她老茧遍布的手，无声承诺，奶奶，你再等等，就快好了，我就快有能力了。
……
回到琰城后，楚嘉言终于抽出一个没课的下午，把奶奶让他带的东西带去了陆氏。
他进总经理办公室已是轻车熟路，门口的秘书都被吩咐过没拦他。
他和往常一样推开磨砂玻璃门，却没想到此时办公室内除了伊然，还有别人。
“抱歉，我待会再来。”
楚嘉言想退出去，结果被伊然叫住了，“真是巧了，我还说要叫你过来，结果你自己先来了。”
楚嘉言不解。
伊然对着另一个人摆摆手，“就这样吧，下周前我会把这事解决掉的。”
另一个人点头走出了办公室。
楚嘉言把袋子放在茶几上，刚想说什么，就被伊然打断了。
“你晚上有空吗？”
她似乎也完全没想过要得到回答，紧跟着自顾自说道，“待会去试礼服，晚上你陪我参加个酒会。”
楚嘉言纠结了片刻，还是决定一起说，“……我晚上有节选修课要上，没空，这个是奶奶让我给你带的咸菜，她亲手做的。”
“哦，”伊然头都没抬，“晚上的课翘了吧。”
她放下手头的事去拆塑料袋，“让我看看奶奶带了什么好东西，哇，这个好吃。”
她满足地用手拿起一块放进嘴里。
“……”
“晚上要去哪里？”
伊然完全没懂他省略号里的心理活动，当然，她也完全不在意就是了。
“东强集团办的答谢酒会，请了一些行业内的人，就在琰城饭店。”
东强集团算行业内的标杆企业了，比陆氏实力要强上不少，他们一年一度的答谢酒会也算行业内的盛事，基本业内上下游，有点名头的人都会到场。
楚嘉言没明白为什么要他去，伊然显然也没有解释的意思，随意丢了句“等我半个小时”后就埋头去工作了。
楚嘉言无奈，只好拿出书本继续看。
他有随身带纸笔的习惯，这样方便推导某个公式或者解什么题有思路时可以随时演算。
眼下倒也不愁无事可干。
办公室内安安静静，两个人分别忙着各自的事情，倒也难得和谐。
……
半小时后，伊然如约出发，她开车带着楚嘉言来到了一条小巷子口。
巷子幽深，车开不进去，两人只能徒步走过去。
最深处，是一家没有任何门牌的店面，它“藏”得这么好，若不是有人带路，想来绝对不会有人发现。
伊然熟门熟路推门进去。
“Dylan，我再次建议你换个地址，每次来你这我都担心路边突然跳出个人说要抢劫。”
被叫作Dylan的是一个头发五颜六色，很具有“艺术感”的年轻男人。
他长袖长裤，一身黑色，除了头上竟然没有其他色彩。
听语气，他和伊然该是很熟稔的，但他此时却全然一副“死人脸”，连睫毛都没动一下。
“我觉得这不错。”
伊然撇嘴，“对你来说是不错，八百年见不到一个人。”
她随意吐槽了句，就把楚嘉言拉到身前，“晚上我要带他去个酒会，你帮他准备一下。”
Dylan此时忽然笑了一下，就是那种不睁大眼睛会察觉不到的微小弧度。
“好完美的脸。”
伊然把手放在楚嘉言肩膀上，歪头笑道，“不好意思，这个我的，收好你的口水。”
Dylan小小弧度的嘴角快速垂了下来，扭身就走。
“知道了。”
楚嘉言还在看肩膀上的手，伊然推了推他，“你跟他过去吧。”
她把手放了下来。
楚嘉言回头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去。
他跟Dylan走了，伊然这边也没干等，旁边突然出现一个女人带着她走向另一边。
这是Dylan的造型室，但却并不是只有他一个人，只不过因为他讨厌人类，所以其他人平时都不在他眼前呆着，只在招待顾客时才不知道从哪冒出来。
伊然怀疑，他们整个造型室应该到处都是了监控，员工们通过监控随时掌握Dylan动态，他要去哪哪的人群立马疏散。
……总之，除了Dylan的这点怪癖，他们整个造型室还是非常专业的，不亚于一些一线明星的私人造型团队。
一个小时后，伊然的新造型就出炉了。
——是一个十足复古的装扮，她的长发被卷成了大波浪，松松搭在白皙的肩膀上，脸上没有过多粉饰，只是用正红色的口红做了点睛之笔。再加上一袭黑色丝绒吊带长裙，衬得她身姿窈窕，摇曳生姿。
“还不错。”
她这样评价。
楚嘉言竟然还没有出来，她抬头扫了一眼墙上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晚宴差不多要开始了。
她走到接待男宾的房门前，用力敲响，“Dylan，要来不及了。”
门缝里冒出一颗花花绿绿的头，依旧是那幅“死人脸”，“艺术是不能催促的。”
伊然皱眉，“你搞什么，一个男士造型比我还慢。”
“五分钟。”
彩色的头发消失，门也被“碰”地一声关上了。
伊然百无聊赖，看见旁边有人在吃吐司，一把将袋子抢走，边走边吃，回了刚才的房间，“等了这么久，饿死了。”
那个人：？
伊然又接了一杯水，几片吐司下肚，心情好了不少，“帮我补一下口红。”
正在化妆师无语给她补口红的当口，门被推开了。
Dylan万年不变的声音竟然提高了一个音调，“陆伊然，我现在很想杀了你。”
伊然错眼从镜中往后看，然后就看到了“焕然一新”的楚嘉言。
她的眼中流露出惊艳的神色。
半晌，对着躲在门外没敢进来的Dylan挑衅一笑，“真可惜，我们非亲非故，你就算杀了我也继承不了‘遗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