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怎么样？长得挺好看啊。”
“没了？”
“昂。”
她看起来坦坦荡荡，丝毫不像是心里有鬼，叫程天清放下心来的同时越发纳闷:“那你俩还对视上了？”
“我看他了，他看回来呗，礼尚往来？”
礼尚往来？
这叫哪门子礼尚往来。
那会儿虞霁望看得正大光明，就差上前去搭个讪，而赵孟欢居然也一直看着她，在见到自己后仍然没离开，一直等到她迫于礼貌引荐两方。
这表明什么？这表明他想要认识虞霁望。
但是为什么？
“呜！宝贝，这瓶桃子汁好酸哦。”
在程天清愣神那会儿，虞霁望已经打开了所有饮料，每一瓶都试过一口，还进行了实时评价。
此刻喝了一口不太喜欢的，抬起脑袋瘪着嘴，像个受了委屈的水蜜桃和流眼泪的小狗，眼巴巴望着她，然而这挑剔话语和眼前一排启封饮料的盛况让她很难克制自己暴动的心。
“……感谢您纡尊降贵评价了桃子汁小姐，虽然这是个柠檬黄桃混合饮料。”
包装上那硕大一个黄桃只是它酸味的保护色:）
正要再开口，程天清瞄到虞霁望又要伸手向第三杯饮料，脑子嗡嗡疼。
“你少喝点一会儿别肚子疼，开封后24h别喝啊，更不准趁我回去了偷偷喝！”
“哎呀知道了我再喝一口，就一口，宝宝么么。”
“你放下那是果醋！”
——
其实事实上，程天清的担心并非全无道理。
在她们刚刚离去后，赵孟欢便走到她们刚才聊过天那条街道上，顺着记忆中的方向穿过斑马线，然后左拐，直走八百米。
不到二十分钟，赵孟欢即便走得再慢，也来到虞霁望家所在的小区门口。
小区保安正在打盹，赵孟欢想，只要他想，他现在就能进去，然后一路到虞霁望楼下，抬头看她精心装饰的小小阳台，甚至如果说足够幸运，还可以看见她出现。
脚步差点要追随者心意，往前踏进去，又被理智拉了回来。少年校服穿得整整齐齐，像一棵小白杨站在门口，却垂头丧气不见人。
明明是很招人喜欢的样子，却因为心事碎碎念着，表情甚至算得上落寞，路边石子被踢来踢去，滚落到小区内后赵孟欢也没进去捡——哪怕这石子给了他一个蹩脚的进门理由。
“嘟——”
幸好，手机铃声及时出现，打散了他方才一脑袋的浮想联翩。
“喂。”
“干嘛呢你买个水掉冰柜里去了？妈叫我来问问。”
“没，马上回去。”
“你可快点，”赵宇欢在家等了半个多小时，眼睛都等直了，“让我看看我亲爱的弟弟半个小时能买什么神仙水给我开眼。”
赵孟欢站在楼下又等了会儿，直到确定楼上不会有人出现，才慢悠悠往回走。
保安还没醒，路过小卖部时，他顺手取了瓶农夫山泉，想想又放回去，换成两瓶冰露再往家走。
二十分钟后。
“我回来了。”
关上门的瞬间，有个声音随身体翻过沙发，靠着沙发背探出头来望向玄关。
“哟哟哟哟哟让我看看你买了……？”
蓝色包装上带着冰逐渐融化后留下的水珠，还有层盈盈冰雾，在灯光下折射出剔透的模样，更别说标签上的企业名，让其在奢华中又有强硬背景。
但这一切的一切，都不能掩盖其一块钱的朴素内核。
赵宇欢低头，随赵孟欢动线盯住那瓶水，又抬起头，看着赵孟欢，目光游移又挣扎，期待着一个否定的答案缓缓开口:“你……快一个小时买了瓶冰露？”
赵孟欢看着他，还没开口，就见厨房里探出个属于赵女士的脑袋:“孟宝回来了？”
“嗯。”
“去洗个手，一会儿要吃饭了。”
“好。”
她锅里还有菜，寒暄不了太久，放下心后就继续烹饪。赵孟欢目送赵女士离开自己视线，才继续回答赵宇欢:
“两瓶。”
他路上太热，喝了一瓶。
“赵孟欢！”赵宇欢等饮料已经要等疯了，“你今天不解释清楚我……”
“哥。”
一招制敌。
赵宇欢在这一声短促的呼唤中突然偃旗息鼓，看弟弟仰着头，虽然面无表情，但是，他突然叫他哥了诶。
心里情绪一下子变柔和，赵宇欢抠抠后脑勺，哼一声，接受了这瓶来之不易的冰露，问人的方式也变得和缓起来。
“你跑这么久去哪里了？”
他又不是傻子，看不出赵孟欢中途被别的东西吸引注意力:“找人玩？”
赵孟欢听他语气就知道这下能糊弄过去，便随口否认道:“没有，只是路上遇到一只猫。”
一只猫可以让他回家喊我哥？
赵宇欢想，如果这样的话，他希望世界上的流浪猫都跑他家楼下来，他能提供食宿。
但自家弟弟居然为路上发生的事情魂不守舍，连一直不抗拒却嫌麻烦的称呼都能脱口，显然是害怕自己真逼问他一天做什么，问到他不敢说的地方。
孩子大了，有秘密，赵宇欢能理解。
“那一会儿妈问你了你自己说啊。”
赵女士日理万机之余的休闲爱好就是关心小儿子，方才小儿子买饮料许久未归，急得她坐立不安，等他打了电话才去炒菜。
赵孟欢应下，趁着还没开饭先回房间去，把自己横瘫在床上，脑袋埋到被子里，蹭两下，才朝窗外露出半边脸，盯住阳光和树枝。
“今天认识她了……”
准确来说，今天她认识我了。
赵孟欢忍不住在被窝里勾起嘴角，甚至偷偷露出牙小声笑起来，眼睛弯起来，即便竭力却还是抑制不住要溢出来的喜悦，扯着被子在床上打了个滚，滚到枕头边，面向天花板，将自己裹起来暗暗兴奋。
“你好啊……”
这三个字真好听。
默念一万遍都不会腻。
——
被男孩牵挂住的虞霁望此时正在餐桌前守候，像个望夫石一样望眼欲穿，恨不得程天清马上长出八只手来。
“宝宝请问还有多久？”
“别催，马上好。”
厨房里的热气腾腾确实容易让人暴躁，不知道讲冷笑话会不会中和一下——饿到要出幻觉时，虞霁望只能胡思乱想又胡言乱语。
“行了我的大小姐，来端菜好吗？”
听见开饭，虞霁望原地复活:“保证完成任务！”
程天清有烹饪爱好，熬了个巨香无比的火锅底，番茄汤汁浓稠，散发着酸甜味，辣味汤汁滚着香料与干椒，将辣味一口气激发出来，只是闻一下，鼻尖和舌尖便一起泛酸。
酱料和汤汁都是程天清一手熬制，她不太喜欢买现成的料包，又有独家秘方，但麻烦到让人抓狂。虞霁望也只有逢年过节还赶着老佛爷心情好身体棒时，才能有幸品尝。
此刻满桌菜和饮料，虞霁望难免吸着口水，用自己泛滥的爱意感谢程天清:
“老婆呜呜呜你是我的老婆呜呜呜。”
“谢谢你宝宝，我也很爱你么么……虾滑要老了！”
看大小姐每根手指都写着无措，程天清叹口气，随口问道:“你这半年后去m国可怎么办啊？”
虞霁望从番茄锅里捞出虾滑，浑不在意:“我又不是五谷不分，自己活着估计没什么问题，而且还不确定半年后到底去不去呢。”
虞·只是四体不勤·霁望早在半年前就开始盘算出国，但出于种种原因，哪怕半年后都要入学了，她还没想好到底走不走。
“m国确实能进修我的专业，只是人生地不熟的，还有各种舞会社交。”
她不怕水土不服，只是害怕舞会和不太好相处的专业朋友，衣食住行有虞家父母鼎力支持，自然不会让她不舒心，可社交一直是她被动触发技能，遇上程天清这样主动出击的就能有来有回，要是遇到也不开口的，指不定两人能一起沉默到地老天荒。
“不急，反正你还有一段缓冲期，这段时间都够中学生放个暑假了。”
说起中学生，虞霁望低头看手机，正好收到家里人发来的生日祝福，其中就有来自中学生的虞尧望——祝我亲爱的姐姐永远18。
虞霁望笑着回复并收下红包，顺手算了算，自家弟弟明年就要高考，高兴的同时还叹口气。
不过既然已经想到这里，那就别怪她关心关心小帅哥了。
她眨巴着眼给程天清涮了片牛肉后，在对方受宠若惊地抬头时，开门见山问:“那个……今天遇见的那个叫赵孟欢的，打算考什么学校啊？”
程天清皱着眉头，咽下去那片包含殷勤之心的牛肉后，回问:“你问他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