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天清第二天醒来时，只觉得脑子都好像不是自己的，像是昨晚喝的酒混着冰块进脑子里搅碎，散发着凉意又裹着每一寸神经。

“哎哟我……”

她喝酒以来就没有过这么难受的时刻，但左右张望一下，这地方熟悉，应该是虞霁望把她带回家了。

不愧是我的贤惠宝贝。

但她一转头，才发现自家贤惠宝贝正在握着一杯水放空，从她双手力度来看，这水怕是已经凉透了，才肯让她两手都握出白印。

“嘿？”

虞霁望浑身一抖，如梦初醒，呆愣愣转过头来。

“啊宝贝你醒了，请喝水。”

这反应十分狗腿却迟缓，叫程天清看在眼里，心头一紧。

有问题，一定有问题。

程天清不动声色地接过水，被冰凉的玻璃杯和放凉的蜂蜜水激到满脑子清醒，才靠坐在床上，对虞霁望开口问道:“昨晚发生什么了？”

问题一出口，答题者肉眼可见变心虚起来。

“也没什么……”她捏着自己裤子，手里攥着小片布料，上半身前后微微摇摆，低着头没看她，一眼看过去就有心事，“宝贝你介不介意到时候旅游多个人啊？”

程天清脑袋一歪，面露怀疑，慢慢吐出一个字:

“……啊？”

真是巧了，昨晚虞霁望也这么个反应。

昨晚喧闹的酒吧中，当赵孟欢对她问出那个问题后，她当场脱口而出:

“啊？”

虞霁望以为自己没听清，带着抱歉又问了他一句:“你刚才说什么？”

赵孟欢的眼睛都有些暗下去，像是撑不住满身勇气继续这样提问，却又不太甘心，咽了口口水，重复问她:“我们可以一起旅行，我有攻略，可以发给你们，先看看再说。”

像是害怕她连这个机会都剥夺，他赶紧捞出手机，忽略掉99+的消息，调出自己的二维码:“学姐扫我吧，先联系着，拒绝的话也可以通知我一下。”

面前这人眼睛一低，虞霁望就没了自主想法。

于是，她就这么莫名其妙加上赵孟欢联系方式，还莫名其妙加入他们旅行。

并且她此刻还需要告诉程天清这个莫名其妙的消息。

而现在，她将手机拿出来，一副悉听尊便的样子:“我也不想就这么随意答应的……可是他看起来很不能接受被拒绝。”

毕竟在那么昏暗又相对吵闹的地方，她只能凑很近才听得到赵孟欢说话，以至于赵孟欢从纠结到下决心问出口，她几乎都一清二楚。

这个男孩看起来不是很爱说话，是个很好的倾听者，难得提出了自己的想法，又亮着一双眼问她，还……还长得很好看。

面对垂着眼睛却摇尾巴的可怜小狗，虞霁望表示:“我就不信你能狠下心。”

“啊对对对，”程天清面无表情一口饮尽蜂蜜凉白开，“我应该也会色令智昏，为色所迷，以至于不知天地为何物……”

虞霁望:？

“离谱了哈。”

“哼。”程天清低着头看被子上花纹，没理她。

其实她从没想过反对，但虞霁望似乎对这样的局面难以接受，以至于纠结的双方握手言和，她还在想伤害痛苦更小。

呆呆的。

程天清叹口气:“他给你发攻略啦？”

“发了，做得确实还不错。”

“那去吗？”

“……你想去吗？”

虞霁望像个做错了事又渴望零食的孩子一样，只抬着眼睛偷瞄她。

程天清两根手指轮流敲自己被子，歪着脑袋笑问她:“我啊？我都行，那要不我们答应下来？”

虞霁望总算松口气，笑了出来。

“谢谢你啊宝贝。”

她没想太多，只觉得是自己不会拒绝，而对方邀请过于主动，才给程天清带来需要退一步的麻烦。

要是她说不去，她也会回绝，只是要担心小学弟心理状况这件事也很让人头疼。

现在算是皆大欢喜。

所以不得不说，程天清这一步实在是大气优雅，刹那间海阔天空。

虞霁望从桌子上摸来手机，解开锁，将攻略完完整整放在程天清面前:“你假期短，你先看看，如果有不合适的行程我们再调整。”

“没什么不合适的，”程天清扫过一眼就做下决定，“我还有半个月假，足够，订明天车票就好。”

重度安排型患者虞霁望得知只剩一天就要出发后:？

“这么急？”

——

“嗯。”

赵孟欢收拾着自己的行李，看赵宇欢袖手旁观的样子也不指望他助自己一臂之力，只按照安排，把所有需要的东西都摆进去。

最后一个勾打下时，还剩下小半空间。

赵宇欢抬头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问:“你们这次出去玩多少人啊？”

“四个。”

“哦，那真是很有趣的行程呢，”赵宇欢以为是四个大老爷们聚成一团，谈话之间就少些分寸，“希望你们一觉醒来不会发现其他人把你抱在怀里。”

男人间的友谊非常奇怪，至少赵宇欢当时篮球队毕业旅行后，留下了非常深的心理阴影。

毕竟哪个直男能接受其他直男一起洗澡？！一起睡觉？！甚至钻他被窝？！

但他不能接受，与他想看自家弟弟好戏这两件事并不冲突。

赵孟欢一直在收拾东西，很少搭理他，直到听见这句话才抬起头来，像是有些鄙夷：“我们两男两女，钻哪门子被窝去？”

赵宇欢：？

“你还有女性朋友？”

这可真是奇了怪了，赵孟欢从小到大所有的生活轨迹都在他的见证下产生，从幼儿园开始一直到上一秒，这人身边就很少出现女孩。

甚至于他过往生活里，除去高二那段时间莫名其妙地追求自由与忧郁，活像个从千禧年代穿越来的非主流外，就没有离经叛道的时候。

女孩？

他正要接着问，就看见赵孟欢低着头发消息，不知道对面回复了什么，让他刹那间笑得像一朵羞答答的向日葵，哪怕低着头那种狂妄的风骚也能从后脑勺传递给自家哥哥。

赵宇欢：……

他没打算让赵孟欢还能注意到自己，哼了一声就退出去，留他自个儿春风得意去。

等门被带上，男生房间里瞬间只剩下一个彷徨又羞涩的准大学生，正在绞尽脑汁想下一个回复。

半个多小时前虞霁望给他发来消息，询问他明天出发行不行，急着见心上人的少年当然满口答应，然后火速把自己的行李箱搬出来，现如今已经一切妥当。

而就在他刚开始思考要不要带些防晒用品以防虞霁望的不够用时，虞霁望又发来了消息。

“你们男生需要防晒用品吗？”

心有灵犀，不愧是我们。

虽说这样想着，赵孟欢手上却回答：“需要，请问学姐有多的吗？”

刚发出去，对面就出现了六张图，从防晒霜到防晒喷雾，再到几个赵孟欢难以辨别的东西，可以说是准备十分齐全，也十分丰富。

“谢谢学姐，学姐准备得好详尽！”

虞霁望很快又发来消息，是个表情，一只小猫在wink，跟他比了个“OK”。

“咻——”

好可爱。

赵孟欢觉得丘比特今天又找他签到了。

少男还没笑够，手机上又多了条信息：“那你要不要问一下和你同行的男生？”

“好的学姐，我马上去问他。”

转过头，赵孟欢春风满面地点开王相洛聊天框，柔情万种地打开输入法，一个字一个字精心敲下去：“防晒要么”

连标点符号都懒得打，直接发出。

“不要！！！哥的男子气概哪里是能用那些东西挡住的！！！”

赵孟欢挑起眉，撇撇嘴。

没品的家伙。

此时虞霁望身前正摆着她的十八般武器，每一样都有自己的用途，其完备程度不亚于一个将士出征需要带上的保命物品。

她方才问过赵孟欢他们需不需要这些，毕竟就她个人过往经验来看，很多男生为了自己的男子气概，宁死不屈，哪怕沾染一点都觉得自己不够阳刚。

为了确认漂亮学弟有没有男子气概应激反应，她先行试探，得到让人满意的反应。

但以防万一，她又问了一嘴同行的另一个伙伴，现在还没有答复。

虞霁望的行李箱是在上大学那个暑假买的，专门准备了大号一点的，就是为方便携带她那些也许是救命稻草也许只是鸡肋的小物件，此刻还剩下一半空间，但仍有许多东西难以割舍。

“这可怎么带……”

一想到自己有很多精心准备的东西难以带过去，虞霁望眉头都皱起来，左手一件右手一件，一样样比对着，比选妃还盛大，比面试还严谨，虽然主考官全凭主观反应。

“滴滴”

手机突然响起来，叫她暂时放下自己的海选大业，凑过去看。

是赵孟欢发来的消息。

“他说，不——”

“小猫wink表情包”

被明目张胆拿过去的可爱表情同时出现在一个屏幕上，两只小猫相互wink，只是下面那只前面多了前缀，是硬生生凑进句子里的。

好幼稚，好无聊，好生硬。

但好可爱。

虞霁望看着屏幕想，她说的是小猫可爱。

于是赵孟欢又收到三条消息，其中有两个表情。

“挎起个小猫脸”

小猫嘴角下垂，横眉冷对，很显然不高兴。

“但是——”

“阳光小猫原谅你”

小猫跑在草地上，头顶是一个漂亮皮球，笑容十分灿烂又治愈。

蓝天白云之下，小猫尾巴摇摇。

动图是一直循环的，看久了之后，赵孟欢觉得自己心脏都成了小猫的形状，或是它脚下草地、头顶的球。

他一颗心被骚动着，又不肯闭上眼睛拒绝看见这些，只能将指尖在聊天框前顿住，纠结再三，才落下去，发出一声喟叹，仰倒在床上，没拿手机的那只手横过眼前，听胸腔内砰砰跳动。

怎么办，对面这位可爱死了。

而虞霁望那里，收到一只小猫作揖的表情——“小猫谢主隆恩”，憨态十足的小猫一直拜拜，看得她忍俊不禁。

对面这小孩还真是……幼稚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他骚动你的心，遮住你的眼睛，又不让你知道去哪里。

——《当爱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