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处心积虑地想要苏安死，是寻仇吗？
可是苏和明面上在江湖的口碑一向很好，从没听说过与人结怨的事。
还是想要杀人灭口？
究竟有什么事是他们不知道的？
但这些想法终归也只是猜测，敌在暗，我在明，他们也只有被动等待。
虽说是坐以待毙，日子倒是过得飞快。
关于事情的始末，苏染想了几天，想的头都大了，也没想出个所以然，后来就干脆不再去想，转头钻进了苏柒的屋里。
刘氏想必是听了苏柒的软磨硬泡，对待苏染又一如往常，一家人似乎还和从前一样。
但是事出反常必有妖，很快，这妖就找上门来了。
一日午饭后，苏染正陪着苏柒画画，苏染画了只绝丑的鸭子，把苏柒乐得直不起腰来。
苏柒正笑着，苏染眯起眼睛看着外头，老远的地方，管家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
苏染瞧着这一幕，总觉得有些似曾相识。
“小姐不好了！小姐快出去看看吧！门口……门口！您手底下的人快跟人打起来了！”
这么快就有人找上门来了？
苏染叹了口气，这才不过几日光景，也不知是哪家门派的行动力如此强悍。
好在荆小小晚饭前刚刚带着人赶了回来，不然她还真是担心打不过。
这边安抚了苏柒，让她去刘氏那里避避，另一边苏染匆匆忙赶到大门口。
只见门口到前厅的小院中，一英气女子，发髻高束，着素色的裙装，面容难掩憔悴，长剑直指前方。
而她面前则是荆小小为首的新羽教众人，此刻荆小小鞭子已然在手中，看来二人已经交过手了，他们背后则站着一脸震惊的苏安。
边上还有个公子哥，一身浅竹色暗纹的袍子，头发用冠束了个马尾，略有些懒散的摊着手，挡在两方中间，应该是在试图劝架。
苏染有些意外，虽然很久没见，但是这两个人她都认识。
“凌小姐？秦公子？”
来人正是凌家灭门案的幸存者凌燕和秦容的三哥秦怀远。
凌燕紧咬牙关，手臂微微有些颤抖，掌心似乎在滴血，显然已经极力克制。
越过剑锋，不难看出她的目标正是苏安。
面对凌燕的怒气荆小小则是一脸不屑，丝毫不把她放在心上。
“退下，退下。”苏染看着眼前两个并不算熟人的熟人，无奈地露出和事佬的笑容，挡在几人中间，挥手让荆小小退后，免得再激化矛盾。
二人也认出了苏染，但是凌燕仍坚定的剑指前方，只不过此时站在她面前的变成了苏染。秦怀远站在苏染对面，看着荆小小等人听话的退下，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秉持着伸手不打笑脸人的原则，苏染一脸真诚的笑容道：“凌小姐，有话好说。”
秦怀远也顺势压下凌燕的剑锋，在她身边耳语一句。
闻言凌燕表情勉强的放下剑来，沉默的点了点头。
既然不以刀兵相见，凌家人，在苏家自然是座上宾。
然而就在凌燕将将要跨过堂屋的门槛，身形晃动，整个人踉跄了一下。
走在凌燕身后的秦怀远及时的托了她手肘一把。
就说是在极力克制，也不至于气血翻涌到站不住吧？
看到这一幕，荆小小颇有些得意地在远处冷哼了一声：“倒刺上有毒。”
凌燕晕晕乎乎的简直要一口老血喷出来，既然不打了，有毒为何不早说！这女人未免也太记仇了！
赶在凌燕真的吐血之前，苏染赶快让这个小祖宗拿来解药。
虽说凌燕现在看荆小小的目光非常不善，但苏染武功不太灵光，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留下了荆小小。
眼看凌燕终于顺了气，苏染开口问道：“到底何事，让凌小姐如此动怒？”
边说边暗自看了一眼苏安，他显然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凌燕忽地一拍桌子，又站了起来：“枉我父亲把你当兄弟，你居然伙同外人下此毒手！”
苏安帮着外人灭凌家的门？
且不说苏安本性如何，就看他做的事。
九天玄教主的孩子，他都愿意看在故人的面子上抚养长大，更别说他和凌冲云还是结拜兄弟了，他是绝不可能参与此事的。
一旁的秦怀远开口道：“凌小姐莫要冲动，还是我来说吧。”
语罢扭头对苏染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苏染从前对秦怀远无甚好感，无关其他，仅仅是他的热情与体贴看着累人。
再想想秦容，这似乎是秦家的家风，牺牲小我，成全大家。
但抛开苏染本人曾经的印象，秦怀远的确适合在此时作为中间人出面。
因为此刻凌燕正在气头上，在场的人当中，只有他知道这背后的原由。
面对苏染冷淡的眼神，秦怀远转开视线，清了清嗓子：“凌家被灭门一事，想必诸位也有耳闻，外面传言，是来凌家做客的段溪风下此毒手。”
苏染和苏安都点了点头。
“那苏伯父认为是何等高手才能做下此事？”
苏安沉吟了片刻，道：“段溪风的名字我也听过，要论武功，不过是中上。大哥的武功极高，再加上凌家几口人，除去秦容不懂武功，其他人功夫都不弱，就算是隐世的绝顶高手，想要一夜之间灭掉满门也几乎是不可能的，除非……”
“除非什么？”秦怀远此刻眼神看似漫不经心，但实则透出一丝尖芒。
“除非有人下毒，只待毒发身亡。”
苏安给出了他的猜测，秦怀远和凌燕对视一眼，似乎放下了一丝戒备。
苏染在一旁看着两人的神色变化，心中渐渐明晰，原来凌燕瞒下了一些关键信息！
这样一来，一可以试探相关人员，二不管最后查到的人是谁，也是一个辨别真伪的办法。
苏染暗暗点头，此计甚妙，不知是谁想出来的。
“但是此法虽可行，以大哥的江湖阅历，寻常毒药奈何不了他。再加上，若是下毒，怎么还会留下伤痕？”苏安又推翻了自己的猜测。
凌燕似乎稍稍松了一口气，面色凝重开口道：“是赎魂散。”
苏安闻言皱起了眉头。
这种药是鬼医门的独门秘方，当年在江湖上千金难求。
本是用于走火入魔之人废除武功保命之用，但是由于无色无味，若说用来下毒害人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制药的材料难得，用来下毒还真是奢侈了些。
先下药，再下手，怪不得段溪风能一夜之间杀尽凌家人。
可是近年来也没有听说过江湖上再出现过这种药，也难怪凌燕会怀疑到制药的鬼医门，也就是苏家头上。
很快，苏染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这恐怕是个连环套！
先是刘亦柔被下毒，有人把消息传给义和盟，如今再加上凌家灭门，若是中途没有苏染来掺和，那苏家和鬼医门恐怕真的就要被这两件事钉死了！
秦怀远看着两人变幻莫测的表情，开口道：“现如今苏家与鬼医门的关系已经大白于江湖，不知此事，苏伯父能否给凌小姐一个解释呢？”
“这药，早在十年前成过最后一次，就因为药材难寻，没再出过成品。”苏安的眉头皱的更深了，他犹豫了一下，接着道：“而且……这药的最后一份，是被凌家买走的。”
在场众人皆是目瞪口呆。
最后一份药被凌家买走，十年后再现居然还是在凌家！而且还是以如此方式？
难不成是凌家人自己给自己下毒不成？简直就是匪夷所思！
凌燕的表情也是阴晴不定，似乎并不太相信这个说法。
秦怀远虽也惊讶，但是脑子却没闲着，在一旁慢悠悠道:“十年前的事情，苏伯父还能记得如此清楚？”
秦怀远当面提出了对苏安的质疑。
但是苏安也不恼，他知道仅凭他一句话，难以说服两人。
“鬼医门制药，若是稀有些的，数量、去向都有记录在册。当时平州的分支曾经上报请示，因此我才发现是凌家，所以很快就批了。”
“不知伯父的话可有佐证？”
秦怀远指的是那份记录。
“处事周全，从不轻信他人，倒是像极了二哥，”苏安不由得苦笑道：“各分处的记录都会汇总到我这里来，我可以取来，但所取之处只能我一人前往。”
秦怀远的眼神有一丝飘忽，对苏安的话不置可否。
但这一本记录的图册造假何其容易，又不让有旁人跟随，也很难叫凌燕信服。
双方都知这背后的症结所在，形势再次陷入了僵持。
苏染沉吟了片刻，开口道：“若是找到段溪风，凭他之言能否还苏家清白？”
凌燕冷冷道：“若能找到他，我们就不需走这一遭了。”
“我没什么本事，但好在有些人手，多些人手，就多些机会。”
苏染对凌家灭门之事本也存疑，如今帮他们找出真凶也是一举两得的事。
秦怀远轻笑一声，摸了摸下巴道：“当年没看出来，二小姐背景颇深啊……”
这一声二小姐，叫的苏染想打人。
“江湖上已经传开了，鬼医门归附九天玄教，说到底你们是一伙的。看府中情况，怕是不日就准备离开此地吧？若是你们一去不返，我们又找谁去？”
苏染还是克制住了：“我一路与二位同行，待找到段溪风，我们一同询问，可好？”
秦怀远将目光转向凌燕，在得到后者犹豫的首肯后，点头道：“甚好。”
苏染看着秦怀远一副假正经的模样，深觉自己未来一段时间都会生活在水深火热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