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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支柱的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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该吃早餐了。林清羽敲了敲儿子的房门,无人回应,心想估计还睡着,就轻轻开门而入,却见到林信正坐在床头,不知道想什么入了神,都没有察觉她的到来。房间里昏昏沉沉,窗外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窗帘缝隙,只有些许光芒勉强进入,给这个缺乏生气的房间带来一丝生息。

林清羽径直走到窗户边,把窗帘拉到一旁,阳光没有了束缚,洋洋洒洒地在房间里投下大片光影,整个房间都明亮而温暖起来。她把窗户微微打开,让外面新鲜空气进来,赶走房间里的沉闷。她不经意一瞥,正好瞧见窗外的异木棉已经开花,粉色的,四五朵,在绿叶身后半遮半掩。“小信,快来看,花开了。“

忽然,她看树干的后面有半掩着一个熟悉的少年身影。此时林信已经闻言而来,他朝窗外探身看花,也正好看见树下的人,赏花的兴致顿时消散,转身去洗漱。林清羽无奈地摇了摇头,也跟着出去了。

向阳在天蒙蒙亮的时候就一骨碌爬起来,洗漱完就背上书包往外跑,包里装着薄外套、充电宝、一大袋面包、三瓶牛奶和两瓶水。他根据上次到林信家观察的室内布局,结合这栋楼的构造,判断出林信的房间朝向和窗户位置,就在那守着,心想运气好还可以远远看一眼他。终于他等到窗户上的蓝色织布窗帘被拉开,有人影出现在窗户边,他期待地眺望,认出窗边的人是林清羽,心里有些失落,正要低下头的时候,瞧见窗边又多了一个人,还外窗外探出小半个身子——是林信。他还来不及感到开心,人影就消失不见了,心里清楚他还不想见到自己。

可越是这样,向阳越是担心,越是想见林信,确认他的状况——想知道是不是没睡好,是不是还难过,会不会被情绪影响身体……想知道他的一切。他拿起手机,翻出昨天找爸爸要到的林清羽的手机号码,想打过去又怕对方觉得唐突,犹豫再三,还是按下绿色的键。

手机铃声响起时,林清羽正在阳台和儿子一起打理花草。她拿起手机一看,陌生号码,心想或许是工作上的事情,便按下接听键,对面却传来一个少年的声音,她便知道是刚刚树下的孩子,匆忙起身,边听边走回房间。

“阿姨,不好意思,打扰您了。我是向阳。”向阳顿了顿,问道:“我想问一下林信今天身体怎么样?”

“身体没问题,精神不太好。不愿意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不起,是我不好。”

“傻孩子,都说你不用过度自责了。我觉得你知道真实情况会更好,所以才告诉你。”

“谢谢阿姨。”

“想看看小信吗?”

“想,但他不想见我。”

“等他午睡我偷偷拍给你看,条件是你不许在外面守着,回家去。”

“好,我现在就回家。一会我加您微信,麻烦您通过一下可以吗?”

“可以,快回去吧。”林清羽心里清楚,虽然是孩子之间的事情,但向阳要是一直在外面守着,如果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好跟老板交代。

向阳找爸爸拿到林清羽的微信名片,成功添加好友后才放心离开。

然而他的心稍稍安放下来没多久就接到张开的电话,让他看看微信小群的消息。小群指的是罗成宇建立的由他们六个经常一起打球的人组成的微信群。向阳翻找出聊天窗口,发现群聊信息已经显示99+,点进去往回翻看消息,才知道不过一夜之间早已谣言四起。昨天下午的事情已经被不少人拍摄照片或者录制视频在网络上传播,一传十,十传百,有各种版本的说法,但目前热度最高的版本是向阳和林信是一对同性恋,正在闹分手,甚至有人仿佛亲眼所见地编造他们谈恋爱的故事。各路人马纷纷猜测谁追的谁,谁提的分手,分手的原因等等。有人说林信那么娇弱一看就是同性恋,说不定是他勾引向阳;也有人说同性恋恶心,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好货。

罗成宇在群里气得哇哇乱叫,说要找这些人算账。季明晞也跟着附和。

向阳:我会和班主任说明情况,这件事交给老师处理吧。让学校查清楚造谣传谣的人,按校规处理。

张开:顺便把林信不学无术靠校长关系转校的谣言也查查吧。

季明晞:?

胡珈铭:你不知道吗?就之前有人说林信是校长的侄子。

季明晞:我怎么觉得是在说我?

罗成宇:?

张开:?

温酽:?

向阳:?

季明晞:但校长是我舅啊!不是应该叫做外甥吗?还是我搞错了?

罗成宇:你怎么不早说!我当时还信了!

季明晞:你们没有人问我啊!

张开:你准备准备周一负荆请罪吧。

温酽:他听不懂负荆请罪。

季明晞:不要欺负我语文不好!而且那个谣言怎么回事!我才没有不学无术,我在美国综合成绩年级前十,是正经转学手续进来的!现在是语文限制我的发挥!

季明晞一想到自己每个周末辛辛苦苦上语文补习课结果段考还不及格就感到心痛。不过他一边在群里和大家聊天,也不忘一边找自己的舅舅,拜托他留心处理谣言一事。而向阳没有心思和他们再继续讨论,当即把相关信息转发给班主任并说明情况。黎丽表示会与学校管理人员说明并申请调查此事。

另一边,林信正在阳台上伺候他的宝贝们。

暑气已经在逐渐消退,阳光多了一分柔和,从左上方斜照进阳台,落在花草的身上,就像是温柔的抚摸。这个四五平米的小空间,在林信的精心料理下,生机勃勃,充满希望的气息。阳台右边是一个三层梯形黑色置物架,约一米高,排满小小一盆的酢浆草,已经开着小巧可爱的花,有粉色、橘色、白色、黄色,明明是初秋,却有一方春色。隔壁的墙上则是错位挂着两个约半米长的置物架,上面养着多肉,偏上的一排是原先买来的,下方那一排则是林信用多肉叶子分株出来的小朋友。而绕着阳台围栏摆放的一圈花是月季,品类分别是婚礼之路、蓝色风暴和果汁阳台。阳台左边则种了两株绣球花幼苗,再过来靠墙的地方,墙上置物架是两盆吊兰,底下摆放着一排是花期即将结束的茉莉,在茂密的绿叶间还有零星几朵小白花。

最需要林信费心的是那一排月季——俗称药罐子,在这种亚热带种月季更是不易。他正在仔细察看它们的状态,突然耳边传来妈妈的声音。“这几个多肉长大了,是不是要移盆了?”

“嗯嗯。”林信走了过去,看了看:“是该给他们挪窝了。”

“你是怎么认清它们是谁跟谁的呀?”林清羽知道儿子给他们取名字的事情。

“天天看就认出来了。它们还是有区别的,你看一乾有一片叶子顶端带红,二坤是有两片,三震长歪了一直对着墙……”林信想起曾经教过傻夸辨识这八棵小多肉,便不再说下去了。

林清羽注意到儿子的解说戛然而止,心猜他是想起伤心事,也不再多问。

“我去下单几个小花盆。”林信说着就回房间了。

养花其实是外婆的爱好。林信小升初的时候,他和外婆搬到县城妈妈新买的房子住。外婆是典型的中国农民,突然放下常年卷起的裤腿,远离土地,到县城生活很不习惯。有一天她突然从市场买回来一盆花,兴致勃勃地养起来。种了一辈子菜的外婆连花的名字的不知道,更不懂花的娇贵,很快花变蔫了,她的心情也蔫了。林信为了哄外婆开心,从书籍和网络上自学养花知识,在他的照料下花不仅恢复蓬勃的状态,还长出新的花苞。外婆一高兴,就又买了新的花回来。后来花越来越多,占满阳台的空间,一老一少每天在阳台养花谈花。

外婆是朴素的农民,不识字,但有着无比坚韧的秉性和乐观的态度。她初入林家时,家里不仅一穷二白,甚至林老爷子娶她的老婆本都是借的。日子苦不堪言。她曾想过逃,也想过死,但为襁褓里的林清羽留下。这一留就是一生。在她眼里,再没有什么苦是不能熬的,也没有什么坎是跨不过的。这成了她的人生信仰。她也经常给林清羽讲这个朴素又实用的信仰,后来便讲给林信听。比如阳台上的盆栽老枝抽新芽时,她会对林信说:“看,长新芽了,冬天总会熬过去的。这就是生命。”

林信一搬到滨城,就在阳台继续种花。为了外婆,为了生命。现在的他,面对这一阳台的生命,觉得自己比酢浆草还脆弱。每次都以为天要放晴了,刚瞧见在重重叠云后透漏出的微弱但金色的光芒,一阵大风刮过,阳光消失了,层云化作雨降落,又是一片狼藉。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再等到下一个晴天。在他倍受病痛折磨时,是妈妈和傻夸这撑起他的摇摇欲坠的世界,让他平稳地走到现在。而如今,其中一根支柱出现裂痕,他的世界眼看要塌下了。

这个裂痕能修好吗?他不知道。

他甚至不知道要不要去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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