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朝接到沈小小视频的时候，正窝在沙发里看着扫地机器人到处溜达，她一脸挫败的模样让沈小小有心嘲讽却又忍不住安慰。

“行啦，别哭丧着脸了，今天刚发的模拟卷你做完了吗？”

林朝朝仰头看着天花板，完全提不起兴致的点了点头：“数学的吗？晚自习的时候不是就写完了。”

沈小小当即将卷子一推，又将桌子上的书本装到背包里：“成了，明早我去接你，记得给我参考参考。”

林朝朝毫不犹豫的起身摇头：“那可不行，徐姐……老师说了不可以抄作业。”

沈小小下意识地给林朝朝甩了个白眼，措辞严谨：“谁说抄作业了？参考听得懂吗？”见林朝朝一副我听你编的神情，沈小小补充道：“那个词怎么说来着？请教——对，就是请教，有题目不会，向同学请教仅此而已。”

此时的林朝朝愁得要死，哪里还有闲情逸致来和沈小小讨论什么是请教？

沈小小见状转移话题道：“你在客厅做什么？”

林朝朝稍微回神，她的视线再次落在勤勤恳恳工作的扫地机器人身上，理直气壮道：“监督扫地机干活。”

“林朝朝，你是有什么大病吧！”沈小小无情拆穿：“在等徐老师放学回家？”

林朝朝有些心虚，她现在只要一想到沈小小在学校和自己说的那些话，就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徐今月，只见她眉头轻蹙叹息道：“小小，其实我回来以后查了一些资料，对于‘师生恋’这个话题大多是带着贬义的，即便是抛开学生以及老师的身份，凡是有年龄差距的情感里，指责质疑贬低的声音也很多。”

沈小小边听边点头，将自己第二天要穿的衣物放好后才躺在床上认真道：“朝朝，你有想过自己是真的喜欢徐老师吗？会不会只是出于一种对年长者的崇拜和信任？”

沈小小一见林朝朝想开口，便急急打断：“我是有根据的，你那时候刚好被姑姑停了卡，也没有了做饭阿姨，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正烦心忧愁的时候，成熟美丽，温婉知性的徐姐姐出现了，她又做得了一手好菜，你自然会依赖仰慕……”

林朝朝看了看时间，否认道：“我和你说过不是因为她会做饭，我从未把她当成保姆，那时候我们还不是师生，也不是房东和租客，我只是单纯的被她这个人所吸引，也许是因为她的声音，她的气质，或者是她的长相，都有可能，但你不能说因为她解决了我生活里的一些烦扰，我便倾心于她。”

“可是你不了解她，你不知道她的过去，不知道她的性取向，便是她的品性如何，你都说不上来，你现在只能算是贪图她的美色，享受她的照顾，甚至以后可能会由原来生活中的照顾变成了校内外的照顾。”若放在之前沈小小也许还会鼓动好友大胆一些，勇敢表白，可今时不同往日。

沈小小的话让林朝朝的脸颊发烫，她不由得说道：“我承认我的确是被照顾的一方，但是我更希望我可以照顾她一辈子，你把我对她的情感想得太廉价了。”

沈小小并没有打算放过林朝朝，说出的话更一针见血：“可现在，你引以为傲的情感会成为她职业生涯的污点，会让她成为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她会被人指指点点，更有甚者或许还有人在背后说她是勾引女学生成为同性恋的变态！”

“林朝朝你十八岁，你的感情可以张扬，可以热烈，可以昭告天下，但是她作为一个二十五六岁的女老师，她不可以。”

沈小小的语速又快又急，像是无数把尖刀刺向鲁莽而天真的林朝朝，她的胸腔激荡着自己也说不出的情绪，喉咙里像是堵着一团棉花，沉默着没有再辩驳。

沈小小觉得自己是不是又一次说得太过了，她轻轻啧了一声，算是给林朝朝一个台阶：“不过你可以先暗恋，等高考结束再表白嘛……”

“现在，你就正常相处，私下里关系亲近点好像也没什么，往好了想，大家都是女孩子，我们不是还经常勾肩搭背嘛，别越界应该就还好。”

虽然嘴上是这样说着，可沈小小心中想的却是，说不定随着时间的推移，朦胧的情感自然而然便消失了。

林朝朝低垂着眉眼，不知是没有听到，还是在思索高考结束表白的可行性，静默间，林朝朝忽然听到钥匙插入锁眼的声音，她慌忙道：“我知道了，明天见。”

徐今月开门后，一眼便看到了到处穿梭的扫地机，心中有些奇怪，她抬头看了眼亮着灯的林朝朝的卧室，心知对方还没休息，她刚换下鞋子，林朝朝便从客厅探出脑袋，低声道：“徐老师……”

徐今月没有注意到林朝朝的异常，还以为对方在调侃她，浅笑道：“在家还喊老师？朝朝你还是喊我名字或者徐姐姐吧。”

林朝朝背在身后的手微微发紧，她沉吟道：“徐姐姐，你早就知道我和小小是你的学生了吗？”

徐今月想到两人震惊的模样，一边取下簪子，一边往卧室走：“也不是很早吧，没几天。”

“那你怎么……没有告诉我们呀？”林朝朝尽量表现的和平常一般，像个好奇宝宝，亦步亦趋的跟在徐今月身后，最终停在对方卧室门口，没有再跟。

徐今月随手将钥匙，帆布包等放在卧室靠门处的展示柜上：“本来想说的，但是那天你和小小不是吐槽老师嘛，我怕说出来尴尬，后面又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是不是吓到你们了？”

“没有没有，就是太惊讶了……”林朝朝想到那天自己和沈小小对姜主任的各种吐槽还有各位老师的外号，她有些不好意思，沉默中一会儿扣了扣门框，一会儿又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

徐今月也察觉到了林朝朝和平时的不同，许是今天的心情不错，她想到那日沈小小给老师起的外号，状似安慰：“别紧张，我没有和姜老师说你们偷偷喊她‘灭绝’，也没有告诉刘老师你们背地里喊他‘刘秃子’……”

如此说着林朝朝肉眼可见的更加窘迫了，直到听到徐今月努力憋笑的声音，她才嗫嚅道：“徐姐姐，你故意的。”

徐今月笑出声来，她“善解人意”的拍了拍林朝朝的肩膀：“不逗你了，这么晚没睡，是在等我吗？要去客厅坐一下吗？”

两人的距离不算近，但也不算远，一个站在卧室前的走道里，轻轻的扶着门框半边身子隐在阴影中，一个随意的站在卧室里，灯光微黄，打在徐今月盘得有些卷曲的长发上。

突如其来的静谧氛围，更是让林朝朝的耳朵止不住的发热，她摇了摇头，想说自己并没有刻意等她，却又下意识的回道：“好。”

徐今月再次笑了起来，带头往客厅走去，这种感觉很是新奇，难怪都说学生怕老师，自己只是多了一个身份，林朝朝就从欢快的大金毛变成了看见猫的老鼠。

徐今月的头发很长，不像她温润的性格那般服帖，反而有些炸毛将她的后背笼罩其中，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刚脱了羽绒服有静电的缘故，不少发丝飞散着，林朝朝看着她的背影，心中觉得还挺可爱的。

徐今月见身后没有声音，忽然回头：“林朝朝，你是不是怕我啊？”

林朝朝脚步一顿，差点和徐今月撞上，幸而对方眼疾手快扶住她的肩膀：“发呆了？”

林朝朝再次摇头，斟酌着开口道：“徐姐姐，我只是在想在学校的时候我们可以表现的熟悉吗？”

“可以啊，任课老师和班里的同学走得近些应该没什么吧？”徐今月没有多想，还以为是身份的转变，让林朝朝有些拘谨。

“那我中午可以找你一起吃饭吗？”林朝朝似是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些越矩，连忙补充道：“我只是听说教师食堂的伙食更好……”

徐今月有些疑惑，随口道：“这样吗？学校还区别对待？”不过她也没放在心上，记得以前做学生的时候，好像也对教师食堂、教师宿舍这种更好奇一些，于是她便点了点头：“也可以啊。”

其实，林朝朝在说出口的时候就后悔了，沈小小的话还在她的脑海里回荡，在学校她哪里敢和徐今月一起吃饭？

林朝朝正想着要怎么向徐今月解释不会一起吃饭，又不那么突兀，便听她含笑道：“不过，我和姜老师中午会一起吃饭哦，她以前是我的班主任，不止会有姜老师，还会有章老师，大家都是同事，说不定还有别的老师。”

在徐今月笑意浅浅的目光中，林朝朝的头摇得像拨浪鼓：“不用了，我中午和小小一起吃。”

徐今月一副被我猜到了的表情，刚准备调侃林朝朝几句，握在手中的手机传来了微信新消息的提示音，徐今月看了一眼，见是姜老师发来的两条语音，这一次她没有再避讳林朝朝，毕竟也算是和对方“坦白”过了关系。

“今月啊，睡了吗？有件事我和你讲一下。”姜老师的声音不像平时那般严肃，很是平易近人，徐今月又点开了第二条：“元宵晚会啊，校长说了，让你准备点稿子，你当主持人，我给你答应下来了啊，刚好借这个机会让各年级的老师都认识认识你。”姜老师语气里的喜气也是显而易见。

徐今月听姜老师这般说，于是乖巧回道：“好的老师。”

徐今月收起手机后，林朝朝便道：“不早了，徐姐姐你早点休息，我先去睡了，晚安。”

“好，晚安。”

等林朝朝回了房，她第一时间给沈小小发了条消息：“元宵晚会我要报名，独舞。”

沈小小没有回复，大抵是睡着了，林朝朝将手机放在床头，她睡前看着窗外只有一半的月亮，迷迷糊糊地想，暗恋，也没什么吧。

作者有话要说：收藏终于变成2开头了，好开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