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灵探头往里张望，小饭馆里客人不多，因为今天是工作日，又是下午的两三点的钟点儿，前面不挨着午饭，后面没够着晚餐，中间的时间，一拨客人已经结账走人，下一波客人还没到下班时候，人少。

门口一桌坐着俩大老爷们。

最近秋风一起，天虽然有点凉了，但太阳没落山之前倒也不冷，只是凉爽，年轻人多是一件长袖衬衫、T恤，早出晚归和年纪大的人才会带外套。但就算这样，饭桌旁的两位也有些忒凉快了，俩男人一个光着膀子，一个衬衫敞着怀，正对这一瓶白酒、两碟凉菜喝得爽呢。

“……听说警察还没抓着呢。”

“呵，哪那么容易？那些警察会干嘛？”光膀子男人一抹嘴说，“就会捞钱。”

敞着怀的那位在显摆自己消息灵通，压低了些声音，好像在说什么隐秘内容，但实际音量整个小餐馆全听得见：“这次从上来派下来不少，开了两辆车呢。我瞅着真真儿的，俩大吉普下来小十个人呢。”

“嗐，都一样！说的就是那些上头的。查着什么了？瞎折腾，这都多少天了？一群废物……”光膀子的男人估计喝的有点多，嘴里开始不干净，骂了两句。

敞着怀的喝的可能还少点，谨慎些，估计不想说当差的坏话，怕惹事，眼神往四下一扫，看店里现在就另外两桌人，都不像警察，放心了些，岔开话题：“你说，这又不是什么大事，他们来什么？还搞那么多人？往常死个人，也就下来两三个警察查一查算了。”

“啧，有关系呗。听说是当官的死的。”

“咱们这破地儿能有多大官？”敞怀男人讽刺了一句。

光膀子抬手招呼对面男人凑近些，压低了声音，说：“啧，你不知道。我跟你讲啊……你别跟人家说去。”阮灵也在男人招手的时候把脑袋凑了过去，现在这桌上是两人一鬼，三个脑袋。

敞怀男人点点头：“你说你说。”阮灵也跟着点点头。

光膀子男人小声说：“中央检查组的来喽。”

“咱们这儿？”这消息真让人惊讶了。

“啧，瞧你，你打岔吧？我说的能是这个意思？中央的哪能是咱们这儿呀，那是来咱们上头市里。来查粮食的。咱们这儿也有仓库，也要来瞅瞅。不知道现在来了没来。”

敞怀男人这才恍然大悟的点点头：“哦，你这意思呀。我就说嘛，中央哪知道咱们这小地方呐。这是到市里的，顺便来咱们这？”

“懂了没？来来，我跟你说，那个……就这次死的那个，这死的人管粮哒！”光膀子男人挤了挤眼睛，递了个心照不宣的眼神儿，“懂了吧？”

“噢噢，是他……”敞怀男人瞪大了眼睛，好似听了什么重大消息，惊诧了。

“没错，他肯定有关系，要不然怎么这么赶巧了呢？早不死晚不死，偏偏这时候？上面一来人，他嘎嘣，死了。”光头男人说着，还拿一个手指头用力点了点桌子，不怎么结实的塑料桌面被戳的直晃荡。

“那……他是被人给……”说着，抬手在脖子上一比划。

“对！”光膀子突兀的喊了一句，咂了一口酒，在桌上重重一撂酒杯，又压低了声音讲，“这水深着呐。”

敞怀男人啧啧的摇头嘬牙花，他到底比那位光膀子的五十来岁的男人年轻些，这时，佩服的说：“你要不说，还真不知道，竟然有这些弯弯绕呢？来来来，干一个。”

“干。”两人喝酒吃菜。

阮灵抬头看店里另外那两桌，大家看似瞅着自己桌上的菜，其实眼神都在飘，和同桌互相递着眼神，明显听到了这个消息，在心里嘀咕呢，就连店老板老板娘也在柜台后头探脑袋瞄着这边，耳朵支棱着。看样子，今天这个消息就要飞在小镇上空，成为许多人家晚饭的佐餐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