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布娃娃作为地府一个小接应点的负责人，她努力想让阮灵多活几刻，本来，阮灵活不到18岁当天的，但破布娃娃让她见到了黎明，一直拖到最后一刻。

这些，阮灵是能想到的，她能享受平静到乏味的18年人生，背后是有人在努力的。阮灵没说，但她懂。

前方的破布娃娃不时回头看一眼，嘴里说着该让阮灵知晓的常识，现在，她正说起十字路口的老槐树：“……大树精也是这里的员工之一，曾经救过你一次哦，那时，蹲下躲在树后尿尿的你没见到一个疯子男人在街上砍女人和孩子。”

阮灵不想接这个话头。她拒绝。

说到鬼界，自然说到魂魄和原身，又涉及了阮灵自己身体的争夺战，让阮灵忽然想起：

“你不是不能离开十字路口么？你被镇在那里了呀。把婴儿埋在十字路口，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么？

那你应该只能在小范围活动的嘛，是地府不算？只束缚地面上？可是，看你在地面也挺自由的呀。”阮灵之前就知道了，但没具体问背后的原因。

“这么久了，我的尸体早挖出来了。再说，鬼和身体的连接没那么强，人类所谓的对尸身施法可以控制鬼，都是妄想。不存在的。

离开身体了，就是离开了，灵魂是独立的。但很多人活着的时候自己要依靠别人，以己推人，就想象不到别人可以独立生存，他的灵魂是寄生虫，就认为别人跟他一样。”

“所以，你一直可以离开？”

“对呀。我是自由的。刚死的时候，人会留恋，会有习惯心理，所以不想离开身体，不想离开生活的地方。但过几年、几十年，物是人非，也就都会离开了。”

“那你为什么整天……”

“在这里是因为我每天有工作呀，鬼可是24小时都要待命的，什么时候都会死人呀。不过，偶尔我也有假期，可以四处转转，也可以请假，出远门，让其他鬼顶替一段时间我的工作。不过，这种情况比较少，鬼都会在考公之前玩够的。”

阮灵震惊了：“天啊，鬼公务员竟然是007。你怎么考上的？你又没读书……”

娃娃耷拉下脸：“你这是质疑我？孩子几岁能学会说话，我当鬼一样可以学呀，至于读书识字，我有那么漫长的鬼的时间呢，无聊时飘进学堂又不会被发现。我这么聪明勤奋的，怎么就考不上？”

“呃，确实，我不该认为所有鬼都跟我一样爱八卦。”

破布娃娃白了她一眼，还是特意回过头让她明明白白看着甩的白眼。

阮灵挠挠下巴，解释着：“只是，以为鬼留在地上不是忙着复仇就是担忧这个担忧那个呢，哪知道还有这么上进的鬼呢。我是觉得……嗯，鬼是笔试？那能……管得住吗？会不会能力不足？我是说，毕竟厉鬼什么的，挺厉害的。”

“嘁，你当鬼界是人界呀，我们是考笔试规章，然后加上人品道德衡量，这可比人间好太多了吧，你们连道德都不考核，只管力气大能抓贼。

好吧，我算是明白你为什么惊讶了，你是看我只是个被人随意拎来提去的布娃娃，觉得我太弱了吧？

人就是这样，总认为身娇体软的就不适合管理，遇到穷凶极恶的就要麻爪。

其实呢，我既然当负责人，自然有接引者的镇鬼印章，再凶的鬼也要怕，反而你们人间才是壮硕的遇事就慌，逃的比谁都快呢，还有最爱哭鼻子的，也是这些，一犯错必哭。”

“行吧，是我思维固化。因此说，还是法器厉害嘛。”

“在鬼界，权就是最强的力量。鬼为什么要当鬼差，为什么敬畏鬼差，就是因为鬼差够强。”

说着说着，又说到阮灵身上。

“……你要带我回来，是算我的命运回归正途？你算是我的接引使啦。”

“嗯，可以这样理解，你这次来，是要在鬼界从新评判你灵魂的功过，你的生死簿跟过去早不同了，全都要重头更新一遍的，不过你放心，你没什么问题的，虽然小毛病不少，但都挺规矩的，尤其活着的时候，大概率不会有事，你可以自己选择之后怎么生活。”

“嗯。”

阮灵虽然都记住了，但她的心里还是有些乱，这也正常，任凭谁忽然到了个陌生地界，还是马上要面临一场可能附带巨大刑法的审判，都安生不了，再被破布娃娃一股脑灌输了这么多知识，也是要阮灵慢慢消化的，另外，还有关于她自己的身世的秘密也一下子揭开……阮灵现在能平静静地跟在破布娃娃旁边飘，没直接撅过去或是大吵大闹，都是她的确有些冷静在身上的。

阮灵已经知道，自己是个被错投的魂魄，进入了错误的身体，才成为“阮灵”这个女孩长大，而破布娃娃作为地府的接引使，是要让阮灵的灵魂回归鬼界，重新过生死簿评判功过的。

但，她还是有很多疑问。

“你之前那个……”阮灵不知道该怎么说，“在我之前的那个小鬼魂儿，就是我没死的时候见到的那个……小女孩，就她，她是怎么回事？”

她一直没提过自己来之前遇到的那个小鬼魂灵灵，因为下意识的以为是对方害了自己，而对方又是跟破布娃娃一起的，若是提起，便有种自己在追究的意思，阮灵不想追究，因为她明白人鬼对立，从鬼的角度或许让她死才是对的，人到了该死的时候就该去死，同时，阮灵又觉得破布娃娃对自己一直都不错，她们就算不是朋友，也是同伴，过去的事情，又不能挽回了，自己问了也不会死而复生，何必呢。

但她还是有点好奇的，她死了之后，作为鬼恢复意识清醒过来就没看到灵灵，她以为那是鬼消散了，或是投胎去了，但此时，她有点儿其他想法。

“你怎么想起问这个？”

“她……她跟我是什么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