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你cp结婚值提升了，那有什么不好？”

旦兮穿着入夏新买的吊带睡裙，交叉着腿躺在铺着凉席的床上，视线集中在蚊帐里那个旋转的小吊扇的商标上，对秦溪发出了她的睡前疑问。

“不，有时候太快了反而不是什么好事。”秦溪在虚空里摆了摆手答道。

“为什么？”

“还没开始就结束了，毫无游戏体验……吧？”秦溪自己也说不清楚。

“你也不知道，你不是计算机么？”

“计算机也有算不出的悖论好吧，你怎么不反省自己干嘛老提出计算机都算不出的问题呢？！”

秦溪只是一时嘴快，旦兮却当了真，期期艾艾问：“那……要、要分数吗？”

看来这个乡土少女是真有问题要问，秦溪于是拿出参加正式讲话的姿态道：“行吧，你问，我选择性地回答。”

“你有喜欢的人吗？”

旦兮此问一出，正式讲话变成了闺蜜睡前聊天。

“没有，”秦溪斩钉截铁，“我身边的男生都很差劲，而且我不想谈恋爱，我看别人的爱情就够了，比如我cp……哎我跟你说说我cp吧，这是一对天马啊，而且既乡土又洋气……”

秦溪的语气里充满了爱，闺蜜聊天又变成了cp安利。

旦兮插不上嘴，只能听秦溪论证木遄和言失的般配，渐渐的，视野由模糊彻底变为黑暗……

旦兮睡着了，与她链接五感的秦溪什么也感觉不到，索性也在虚空中躺下，试着入睡。

次日晨，海面风平浪静，晴空湛蓝，又是和昨天一样的好天气。

木遄准时到达码头与大部队汇合，手上提着一瓶黑褐色的姨婆自制凉茶，今天他没戴斗笠，姨婆叮嘱说上塔岛不要戴斗笠。

大部队那边，四个住同一房间的女孩迅速建立了友谊，正凑在一起聊天，男生这边，言失抛却了他的三个室友，跟旦兮走在一起讲话，谭细葙正在不远处和一个渔民打扮的男人说着什么。

前往塔岛需要乘船，他们共有11个人，加上船夫共12个，谭细葙找来的小观光船差不多满座，旦兮心血来潮想开船，被船夫以“等下建叔看到会骂我”为理由婉拒了。

塔岛不远，小观光船又是加足马力，只开了一会儿便见到那座灰色的瞭望塔越来越清晰，越来越高大，真正停在码头，再抬头看这座塔时，似乎远古的神力正以排山倒海之势朝观者压迫过来。

码头早已等候着旦兮的一位姑姑，她是旦兮众多姑姑中年纪最大的一位，有五十多岁了，大热天身上穿的却是黑色的长袖长裤。

“旦兮，来，下来。”

显然，这位大姑的眼里只有旦兮，装不下其他人。船一靠岸，她就伸出双臂，叫着侄女的名字，无视了两人中间隔着的谭细葙。

谭细葙却是早习惯了，自己跳下船，不挡在大姑和旦兮之间。

众目睽睽之下还被长辈当成小孩子，旦兮自觉难堪，一声不吭地避开大姑的手，学谭细葙一样，自己跳下了船。

小观光船把这群孩子们都送到，便调转船头原路返回了，11个少年跟在大姑身后上山，去往坐落在山顶的塔寮湾祠堂。

“有水吗？”

旦兮回头看去，发现是那个婴儿肥女孩觉得口渴，拍了一下前方同伴的背问。

这个是方瑶！秦溪的声音突然冒出来，她说过她们出现她就会提醒旦兮，作为专业的系统，她说到做到。

被吓了一跳的旦兮：真是谢谢你啊。

方瑶的同伴把水递给了她，只有半瓶，她不好意思喝光，只喝两口又递了回去。

“你要不要喝我的凉茶？”离得近的木遄举着他那一大瓶黑色液体主动示好，“我还没喝过，干净的。”

旦兮不由得关注起了他们俩，频频回头看。

方瑶犹犹豫豫，终于接过了那瓶黑色液体，往嘴里灌了一大口，脸蛋马上皱成了一团，弯下腰缓了好一阵才发出一声评价：“好——苦！”

“哈哈哈……”

方瑶缓过劲儿来，明白是怎么回事，追着嬉皮笑脸的木遄给了他后背两巴掌。

“真有那么苦吗？”旦兮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问。

和她共享五感秦溪反问：你也想喝他的凉茶？

旦兮忙转回头去，一心爬山，同伴的嬉闹再不能到打扰她。

塔寮湾祠堂非常气派，高大的门上挂着写了“圣域”两字的匾额，抬梁的柱子均雕饰以“渔女”覆毋神，漆成朱红色。

跨过门槛进去，塔寮湾当家谭兴建和他的儿子已经在中进大厅等待。

谭兴建看着不算老，应当正值壮年，脸颊瘦削，面相刚毅，因家底丰厚，皮肤不似当地人似的黝黑，他穿着黑色练功服，状似随意地坐在中进大厅的金漆木雕屏风前，接过儿子弯腰双手捧给他的茶碗。

呷了一口茶，谭兴建才起身迎接他们，少年们也纷纷停住了脚步，站在房顶荫蔽处。

“阿叔。”旦兮自动走到最前打了一声招呼。

谭兴建“嗯”了一声应过，问谭细葙:“今年就是这些娃仔？”

“是，阿爸，共九个，”谭细葙回，“五男四女。”

“行，大姐，你带他们过去。”

大姑应过，谭兴建又对儿子说，“岸钰，你也去，去看看亲戚们有多不容易，和你又有什么差距。”

谭岸钰不情不愿地过去，却没有说什么，谭细葙看了弟弟一眼，不着痕迹地翘了翘嘴角。

“阿爸，我也去。”

谭细葙得到了谭兴建点头应允，跟着队伍往屏风后走去。

“阿叔，我也想去。”旦兮很想去看他们的入门测试，但是面对叔叔不敢开口，可现在谭细葙都提了，那她也提的话就不要紧了吧……

“你去凑什么热闹，你是族长，会影响他们，”谭兴建毫不犹豫拒绝了她，还顺势责备了起来，“你祭祀的流程都记清楚了没，今年进塔里，不能再出错……”

旦兮只能望着谭细葙的背影，眼睛都快瞪穿了。

秦溪:没事，他不让你进去也没关系，我告诉你他们的测试结果。

旦兮于是赌气似的跑出了祠堂，一屁股坐在大门前的台阶上，双手抵住膝盖撑着脸，望向山路消失的尽头。

入门测试的地点在后进大厅，那里供着神女覆毋的石雕像，石雕的神女身穿五彩衣裙，头戴流苏笠帽，双手拉拽石雕成的渔网，神态庄严。

神女像的前方放着一口大水缸，大姑走到水缸边，告诉他们，这就是测试用具。

塔寮湾氏族的异术源于神女覆毋，塔寮湾的水是融入了神力的绳，异术则是用绳织网，这也是为什么塔寮湾氏族世代居住于此、不曾迁徙的原因。

这一缸海水就是织网的绳。

测试就是看他们能用绳织出怎样的网。

等大姑介绍完，谭细葙率先上前示范，将晒得黑黑的胳膊直接伸进水缸里，“只需这样，然后什么都不要想，等我大姑说‘好了’即可。”

“哇，阿葙你测出来的天赋很高的喔！”大姑也用夸张的语气配合道。

谭细葙看向弟弟，勾了勾嘴角，收回被浸湿的胳膊，水流在她的胳膊上交织成奇异的网状。

随着太阳升高，气温愈加地高，蝉鸣声回荡在山间，不绝于耳。

木遄是第一个完成测试出来的，他在祠堂门口找到旦兮，递出了他的姨婆自制凉茶。

旦兮向他投来疑惑的目光。

木遄顺势坐在她身边，捧着那瓶黑褐色液体一个劲向她推销:“没那么苦，真的，方瑶那个反应是因为她灌太大口了，你只喝一小口真的不苦，非常消暑解渴。”

他说得跟真的似的，旦兮于是半信半疑地接过那瓶黑色液体，在他充满期待的目光下拧开，往嘴里倒了一点儿。

那味道苦且臭，让她忍不住皱起眉，但说真的，勉强也在她能接受的范围内。

“是吧？我都说了不苦。”

好死不死，这时言失也完成了测试，出现在了前院里，木遄便又抱着瓶子追着言失推销凉茶。

谭兴建坐在屏风前看着几个少年嬉闹，倒也没说什么。

女儿和儿子此时一起来到了他身边，向他汇报入门测试的结果。

“木遄，很不错。”谭细葙看着那追逐打闹的少年，不大情愿却也认可了。

谭兴建“嗯”了一声，端起茶碗喝了一口，“毕竟他妈就不简单，那别个呢？”

“女孩有两个还可以，男孩除了木遄，都一般，”谭细葙说着，轻轻摇了摇头。

“唉……天赋啊……”谭兴建不由感叹道。

“不过这个叫言失的，水平居然和谭岸钰差不多，”谭细葙说着，看向了弟弟，见对方脸色变得不好，心满意足地收回目光，继续说言失的事，“他和我还挺投缘的……可惜来历不明，似乎不是我们塔寮湾的远亲……”

“无事，平时多看着他就好。”

谭兴建放下茶碗，起身走向大门，谭岸钰跟上，抬头时意外看见姐姐正似笑非笑盯着他，他立刻转过了脸。

通过旦兮的眼把这一幕尽收眼底的秦溪对旦兮说:你看，你爱和谭细葙比，她爱和她弟比，你俩其实挺投缘的……

旦兮才不听她乱说，站起身加入“见证言失喝超苦黑暗凉茶”的围观群众队伍里。

被围观的言失不耐烦地抓过木遄手里那瓶自制凉茶，拧开对嘴灌了一大口，抿着嘴，面不改色硬是咽了下去。

在众人起哄声中，秦溪告诉旦兮:你的大女主化进度3％。

作者有话要说：旦兮想要赢过谭细葙证明自己，谭细葙想要赢过弟弟证明自己，但即使她们赢了，她们也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给她们的爱一开始就是不均等的。

*最好不要喝男的给的饮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