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兴建离开祠堂前特地告诉参加测试的少年们先别到处乱走,下午还有另一场测试,午饭在祠堂解决。
谭岸钰跟着父亲离开,谭细葙则去找大姑看怎么在院子里摆席。
大人走了,少年们闹得更疯了,不知谁提的议,他们居然开始挑战每人喝一口木遄的黑暗凉茶……
那个装着黑色液体的瓶子被一个个人传递,正主反倒置身事外——木遄看着那一张张皱成一团的脸,笑得脸都累了。
旦兮在不远处看着他,纠结了许久,终于打算走过去,去问问他测试结果如何——即使已经从秦溪那里得知他是榜首。
秦溪却在此时出声:你不想去测试一下你的天赋吗?
旦兮顿住了。她作为一个孤儿,多年来被亲戚当米虫养,书读得厉不厉害不要紧,天赋高不高不要紧,族老们只要她活着,活得好不好,其实也不要紧……旦兮总是要跟谭细葙比,就是想要通过女孩里最显眼的谭细葙来证明自己,让亲人们看到自己。
秦溪继续怂恿:现在后厅没人,去试试呗,你去试试你就知道了,你不是名不副实的。
秦溪这么做当然不是为了鼓励自卑的旦兮,而是怕木遄出于怜悯鼓励旦兮,原作里,旦兮就是在木遄的鼓励下偷偷去测试了天赋,随即对这个多年来唯一认可自己的人情根深种……秦溪不允许自己的cp再有被插足的可能!
见旦兮向祠堂大门,秦溪趁热打铁:你叔不会回来,谭细葙和你大姑还在想抬哪几张桌呢……经本系统计算,你去的话,大女主化程度能增加两个百分点!
机不可失,旦兮下定决心,跑向了后厅。
在神女覆毋华丽的石像前,旦兮将线条柔和的手臂伸进了水缸里。
“什么都不要想……”她告诉自己,看着石雕神女像那掩在流苏下的脸,不去想祭祀,不去想那些明里暗里的排挤,不去想每个自罪的时刻……
秦溪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宿主您现在的大女主化程度5%。
“砰!”
“我丢!”
随着一声爆裂,身后传来一道骂声。
旦兮低头一看,水缸四分五裂,用于测试的水流了一地,但并不是毫无章法地蔓延,它们一道一道,向远处延伸,织成一张越来越大的网……
不远处,偷偷跟来的木遄赶紧拉住愣在原地的言失跑,虽然他第一次见,但直觉这小族长的水网绝不是啥好东西。
但他们终究没跑过水,在跨出后厅前,水流已经封锁了他们的出路,将他们包围。
大热天的,木遄却觉得周遭的空气非常凉。
正当木遄决定五体投地行大礼求饶之际,浸湿他鞋子的水又变回了普通的水,什么威胁都没有。
再看旦兮,她就站在四分五裂的水缸旁,故意偏头不看他们,显得有些局促,根本没法把她跟那侵略性极强的水网联系到一起。
“她果然很厉害……”言失看着碎裂的水缸喃喃自语。
“那当然,人家是族长!”
木遄还想再对言失这个乡巴佬阴阳怪气几句,朝这边赶来的匆匆脚步声却让他只能把话咽回肚子里。
大姑和谭细葙进入后厅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脸干干的三个人,和一地的海水。
“怎么了这是,没受伤吧,旦兮?”大姑依旧眼里只有旦兮,一来就紧张地抓着她的手查看是否有伤口。
谭细葙却把三个人都扫视了一遍,木遄不由紧张起来,他不想旦兮被她叔骂,但他也不想顶罪背锅……木遄偏头看了看言失,又看向谭细葙,打算让本来就来历不明的言失背锅。
但木遄不知道,他的小动作微表情已被言失尽收眼底。
“他搞的!”两人十分默契地指着对方,同时向谭细葙举报。
谭细葙看到两人这情形,再看旦兮低头不敢说话的样子,以及四分五裂的水缸,事实究竟怎样,她已经了然。
“你们不要因为旦兮是族长就帮她掩盖事实,她再怎么样也不会受罚,你们可就不一定了。”
谭细葙语气冰冷,让人听了就不舒服,旦兮没敢开口,但看向对方的眼神已经充满恨意。秦溪猜,旦兮现在的脑子里估计全在骂一些不能过审的话。
气氛剑拔弩张之际,在场唯一的大人,旦兮的大姑终于发话了:“没事了没事了,一个水缸而已,再放个新的就是了,水也不难清理,一下子就干了。”
这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意思了,不过,本就像谭细葙说的,旦兮再怎么犯错算也不会受罚。
听到大姑说不打算追究,原本想着怎么把锅往对方身上甩的言失和木遄都松了一口气。
“那我帮忙清理。”很会搏好感的言失主动要求。
木遄不想落下风,也说:“我也一起。”
“不用啦,等开饭去吧,快去快去。”大姑一手一个,推着他们出后厅。
后厅只剩下旦兮和谭细葙堂姐妹两人,气氛愈加剑拔弩张。
旦兮知道,大姑不追究不代表谭细葙不追究,她最喜欢往她爸那里告状了……既然她不让自己好受,那她也别想好受。
被报复心占据理智的旦兮想到了秦溪说过的关于谭细葙的话,把它换个角度说了出来:“你别太得意,你比我好又怎样,你比得过谭岸钰吗?”
这话像把刀,直直戳到了谭细葙的痛脚,她想发火,但她不能,她只能狠狠地咬住下嘴唇,盯着旦兮不放。
见谭细葙被惹怒,旦兮就心情愉悦,笑着哼起了歌离开。
“你说你最爱丁香花,因为你的名字就是她……”
后厅留下了旦兮的一段歌声,谭细葙痛得眼眶发红,才终于放过了她的下嘴唇,她走到碎裂的水缸旁边,蹲下身,右手贴到流了一地的水面上……
地上的水还是那样的一滩,不起波澜,平静地蒸发,平静地渗入地下……
“唉,天赋啊……”父亲的话仿佛又在耳边响起。
谭细葙起身,抬腿就踢在水缸的残片上,将它踢碎成了四五块,有的碎块甚至碰到了两边的墙上。
她踩着一地的水出去,又找回了往常的坚定,没事,没事的,我的天赋没能弄碎水缸,但我的努力可以!
午饭在西院吃,谭兴建和谭岸钰没出现,取而代之的,是负责下午的测试的考官们,两男一女三个青年,女的在帮大姑和谭细葙端菜,两个男的则站在桌边。
其中一个认识木遄,见他就问:“你妈今年不陪你一起吗?”
木遄想好半天才想起来这是远房表哥阿光,回道:“她跟我舅跑生意去了。”
另一个就好奇了,“光哥,他妈是谁啊?”
“阮吏棉,业叔他姐,戴斗笠拿铁棍的,猛得很啊我丢!”
“不姓谭啊?”
阿光眉飞色舞地描述,同伴在意的却是阮吏棉的姓氏。
阿光只能从头解释:“阿鸣你来得晚不知道,这个棉姑呢……”
“我亲外婆是安南人,姓阮,我妈在安南长到18岁才过来的,所以不姓谭。”木遄给出了回答。
“她不是莫阿婆亲生的?”
这就是个让人尴尬的问题了,因为木遄他外婆其实是他外公在安南的外遇,两人有了个女儿,后来外公回来了,外婆母女俩还留在安南,要不是外婆去世了妈妈到塔寮湾来找外公,姨婆都不知道自己丈夫还有个这么大的女儿。
为免让当事人难堪,阿光赶紧以“我们去帮端菜”为由把同伴拉到一边,才跟他讲述这段往事。
木遄见他们刻意避开自己,也猜到了他们谈话的内容,无非就是关于他妈妈的“婚生私生”“养子亲女”“本地外国”之类议论呗,但那又怎样呢,他妈妈是私生女,是“安南母猴”,可姨婆还不是对她一见如故,舅舅也是一口一个“姐”叫得亲切,族老们一样对她客客气气的——因为她厉害,因为他妈妈厉害。
想到这里,木遄与有荣焉,又恢复了自信,跑去拆散旦兮和言失。
“嘿!你两个干嘛?”木遄硬挤进了他们中间,其实旦兮和言失一起坐台阶上也没多久,但看在木遄眼里就是言失处心积虑接近族长。
“我们在说水缸测试。”旦兮坦率地说。
“那肯定是你最牛,你都把缸搞碎了。”木遄带点儿揶揄恭维道。
旦兮摇摇头,“我是族长。”言下之意是,我理应这么强。
“言失要嫉妒死了。”木遄嘴贱来了这么一句。
言失幽幽地说:“有什么好嫉妒的,你不是说我不是塔寮湾人么,没有这里人有的天赋不奇怪吧?”
旦兮在此时却问:“谭细葙有去测试吗,她成绩怎么样?”
还是木遄回:“她就是领头的。不怎么样。不过我真没想到,她明明是当家的女儿,天赋居然比我想的要低……”
在旦兮体内的秦溪为喜欢的谭细葙辩解:她弟比她更低!
“……不过,听说她体术很厉害。”
“嗯,”旦兮点头,有些不情愿地承认,“挺厉害的,能去当体术考官,下午的体术测试可能会是她跟其他三个考官一起考你们。”
那确实厉害。两个男孩点点头。
可好奇心却促使言失朝旦兮问:“那你呢?”
这也是一个让人尴尬的问题,旦兮选择了避开目光,不作答。
木遄最终做了阿光表哥做过的事,以“跟我去找我的凉茶”为由拽走了言失。
旦兮的体术怎样?当然是不怎么样,作为族长,没人会严格要求她,作为米虫,她也没去严格要求自己,她连被赶上架的鸭子谭岸钰都不一定比得过,更别说,跟又有悟性又刻苦的谭细葙比了,可她却又无比地想在各方面都赢过谭细葙……
沉默许久的秦溪又冒出来说:宿主您已解锁商店功能。
作者有话要说:丁香是个非常重要的角色,提前剧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