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所有人都瞪大双眼。
捕快连忙低下头不敢说话。
“知县大人又有何高见？”沈听澜看向知县，挑眉问，“还是说要继续维护你的下属？”
知县闻声拱手：“原来是下官县衙里的这帮狗奴恶人先告状，下官定会严惩不贷！”
上官鹤然往后一瞥，收到眼色的李郁怀朝他们喊道：“还不快滚！”
“是是是！下官告退！”知县拱手离开，转头又踢了捕快一脚。
这一举动引起众人笑话，让往日仗着官势欺负人的知县脸面丢尽。
沈听澜想上前扶灾民，上官鹤然拦住他，摇头示意。
转身，三人走进尚药司内。
尚药司内药味很重，庭院两边都晒满药材，屋子里烟雾弥漫，都熬着药。
步入主堂，医师见到上官鹤然连忙停下手中的笔，走过来拱手：“上官将军来了。”
说罢，也朝其余两位拱手行礼。
“我们就是想来问问，这灾疫到底是什么毒？”
医师叹息道：“下官研究数日都不明白，这毒到底何解，毒似混毒，翻遍医术也从来没有见过此等异症。”
“可有疫种？”
“自然是有的。”
说罢，医师便从内室取出白玉瓶。
沈听澜问：“不知医师从何物取出？”
医师犹豫地看向上官鹤然：“这……”
“沈大人是大理寺卿，此次与本将军一同调查灾疫。”
沈听澜也是这才明白上官鹤然当初为何死争着陪同去怿蝻镇，若无上官鹤然在旁撑腰，沈听澜怕是连知县那关都过不了。
毕竟区区几品大理寺卿，又怎能有话语权？
“既然是大理寺卿到此，想必也会些医术？”
沈听澜谦虚地点头：“略有小成。”
“如此甚好。”医师转回话题，“此疫种乃是从怿蝻镇最先一批死亡的尸体中取出的，先前都放在县衙，我们也是费好大心思才弄来。”
“刚才听闻司外有灾民闹事？”
沈听澜答道：“是一个灾民被捕快弄伤，又被捕快贼喊捉贼罢了。”
接着，他们走到熬药的屋子里，四面门窗紧闭，水蒸气与药味弥漫，仿若蒸笼。
沈听澜随手拿起簸箕里的药材，闻了闻又放回。
药炉满满几排，却不知道里面熬的是什么。
沈听澜又问医师：“可有药方子？”
医师从旁拿过几张，递给沈听澜。
上面密密麻麻写满几行，每张药方的剂量和药材都不同，但也确实是解毒的方子。
再细看，却又看出问题。
“这连翘怎么能同大黄一起入药？”沈听澜又指了指另一张，“还有黄苓与玄参……”
“大黄有清热解毒之效，两者属性相近少量服用更好解毒。玄参稍补，即便是清热解毒同时身体也会亏虚，少量补些倒也有好处。”
医师语重心长地说：“不是所有药材吃下肚子都相克的，少量服用只会有益无害，最多不过是拉些肚子罢了。”
“那你们几个月来一直都是把这些解毒药给灾民喝吗？”
“自然，有些药材能解百毒，珍贵不已。”
沈听澜扔下方子：“灾民体质各有不同，怎么能随意用药，况且里面还掺和着相克的中药。”
医师听了有些不悦：“沈大人，老夫敬您是朝廷官员，你不过是大理寺来查案的，医术上难不成还比下官这个老太医还懂？”
“那可有灾民被治好？”
“这是自然。”医师说着将人请出外面，“既然各位大人还有事情要忙，我们也不多做打扰，恕下官不奉陪！”
赶到庭院，医师哼声走进主堂。
李副将看着医师得意的样子，着急道：“将军，我看这个老头跟知县没个差别，朝廷派他们来救人，他们倒会拖延时间来这边混日子。”
“若真有救人的心还好，长期服下相克的药竟还有人能痊愈，怕是没那么简单……”沈听澜担忧地看向熬药的屋子。
上官鹤然看着他：“你的意思是？”
“将军自然会懂，是与不是，一查便知。”
“李郁怀，找个人偷偷去查这件事。”上官鹤然顿了顿又道，“不可打草惊蛇。”
“属下遵命！”
说完，李副将就匆匆离开。
“尚药司这么点位置估计藏不了多少尸体。”
“那接下来？”
沈听澜面不改色：“返回县衙，顺便替陛下好好敲击一番这位怿蝻镇知县。”
“大人大人！上、上官将军又来了！”
听到捕快这句话，还在跷二郎腿嗑瓜子的知县顿时瓜子撒一地。
还没等他收拾完，两人就毫无阻拦地闯进来。
“知县？”上官鹤然四处张望。
知县从桌子底下捡完瓜子，举起手哀嚎：“下官在这呢！”
沈听澜随意坐下，还理了理衣摆。
“哟，知县大人这是闪着腰了？”上官鹤然正要上前去扶，知县怕暴露突然制止。
“上官将军不必上前！下官能自己起来！”说着，还把瓜子藏在桌内的洞里。
摆正官帽后，知县又被迫露出笑容。
“不知上官将军与沈大人前来，所谓何事啊？”
上官鹤然身后突然冒出声音：“我们刚才去尚药司看完尸体，却见那里的尸体过于造假，可尚药司的医师却说是从县衙搬过去的，便想来问问可有这事？”
“造假？”知县眼睛转一圈，“自然没有这事，我县衙的尸体岂是尚药司可以随意搬的？！”
“那便奇怪了，尚药司的尸体又是怎么来的呢？”沈听澜疑惑着开口，“莫不是知县大人同——”
知县慌得连忙打断：“自然没有！”
“那便甚好。”
沈听澜轻松地站起身，出门朝县衙后部走去。
知县慌了：“大人这是要去哪？”
“想来县衙后面定然有存尸的地方，我们也是奉命办事，自然要严谨公正些。”
此话一出，知县恨不得瞬间倒在地上僵硬，急忙劝住沈听澜：“沈大人为人公正不阿，下官佩服，可是尸体过了数月已然发臭恶心。”
“知县倒不必担忧，大理寺更恶心的尸体不计其数，本官早已习惯。”
知县仍拦着，并还叫来多个捕快一同阻拦。
上官鹤然上前呵斥道：“知县，胆敢阻拦朝廷办事，你的人头都不想要了吗！”
奉命办事，向来只有一句话：
阻挡者，杀无赦！
僵持好一会，知县只能挥手驱散捕快，苦闷着脸走到一边让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