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说服蒋老板答应了帮他们开办女子学堂,苏珏似乎轻松许多。
还有两个月就是年关,听闻吴广陵的风波也逐渐只剩收尾。
长安城中,一个无名王室被封了梁州王,随后楚云轩又颁布一条政令,九州诸侯各献质子入朝。
此令一出,满朝皆惊。
质子入朝乃是北燕开国之初为了辖制诸侯巩固王权而设立的一项政令。
即便如此,北燕还是发生了诸侯反叛之事。
由此可见,质子入朝只能辖制一时,若诸侯真有叛乱之心,区区质子毫无意义。
所以在经过三代北燕君主的统治后,这项政令也被废除。
如今楚云轩为了防止再次发生诸如吴广陵之事,再次启用这项政令,谁也不知效果如何。
是以朝堂上吵翻了天,一大部分皆是反对,他们向楚云轩进言,说陛下这么做会寒了九州诸侯的心。
就连楚宗正都是如此。
可楚云轩心意已决,群臣反对亦是无效,质子入朝是必行之策。
而为了诸侯不投机取巧,选取宗族之子代替,楚云轩还下令必得是由朝廷册封的王妃或侧妃之子入朝为质。
临江十二楼,青莲先生和苏珏在听到这个消息是处变不惊,一个淡定的练字,一个淡定的烹茶。
沈爷还以为他们未曾听进去。
“当初北燕也这么做过,收效甚微。”青莲先生收了笔墨,方才说了这么一句,很是平静。
“殷商之时亦有此例,可还是被西岐所灭。”
“可见质子不过是个无用的牺牲品。”
“而且,这与我们无关。”这倒是沈爷意料之内的回答。
“什么质子,什么王室,都是被利用的棋子。”青莲先生皱眉,眼底闪过一道隐痛。
苏珏顺手倒了杯热茶递了过去,“眼下女子学堂才是要紧,昨日韩大人送了封书信来,说是想要在回长安述职前与我一叙。”
“这是好事,那一日韩大人到访,我亲自安排。”青莲先生抿着热茶,神色略有缓和。
“那甚好……”
“这段日子,我细细琢磨,韩大人也是个不错的合作对象,他不是迂腐之人,而且他根基深厚,在朝中说的上话。”
“嗯,玉华说的没错。”
“可韩大人也未必答应。”
话锋一转,见苏珏不语,青莲先生只好抽了毛笔敲桌,“不过,事在人为。”
“所以我们要尽力一试。”苏珏说这句话时,平静缓和,眼神却透着坚定。
“我会让女子学堂堂堂正正。”
如果是别人这么说,苏珏一定觉得这个人在说大话,而青莲先生,他却并不觉得这是在说大话。
“立于江湖,动于朝堂。”苏珏接续了青莲先生之话。
“但玉华你要记住,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一句话便让苏珏恍然明悟,若独木而秀,自然风摧。若成林而秀,众人趋之若鹜,却也堂而皇之的隐藏其中。
所以,苏珏这个想法简直令人拍案叫绝!
有些事,稍加思索,便可通透明悟。
青莲先生心底隐隐生出些许快意,她深深看了一眼苏珏,笑眯眯的斟茶,一饮而尽。
“拭目以待,既然说了出来,就得有担得起这句话的能力。
自古以来,金钱,权利,实力,美色,势力,天下人无不争相追捧,最后能名利双收之人却少之又少。
“好,就请先生与我共创此间盛事。”
“好啊,那韩大人就交给你了。”
“哎呀,少不得要空手套白狼了。”
“你想空手套白狼?还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啊……”
“谁说的?我不是还有先生指点?”
“你还真不客气。”
“跟先生,我需要客气吗?”难得但苏珏这无赖的模样,青莲先生估摸着这才是苏珏的本性吧。
“玉华精力不错,以后再加些功课吧!”
“先生,喝茶。”苏珏风向转得快,直接又一杯茶递了过来。
青莲先生不客气的接了,心神微动,乐呵道:“这才有少年人该有的精气神嘛。
“对了,还有一件事,无名村从河床里捞出一具尸体。”
一直沉默的沈爷突然开口。
“什么?”
苏珏闻言一惊,近来这无名村出了不少事,到底是他生活过的地方,总是格外关注。
“到现在那尸体都无人认领,也是奇怪。”
“怎么个奇怪法?”苏珏心里隐隐觉得此事有些蹊跷,于是继续追问。
“尸体泡在河水中腐烂都是正常的,但尤其是面部,不但被泡得肿胀腐烂不堪,而且经过仵作检查,女尸的面部生前就被毁容。”
“毁容……”苏珏呢喃了一句,心里骤然有了猜测。
莫不是……
“除此之外,仵作还验出了什么?”
“根据骨骼判断,女尸大约四十六岁。”
“四十六岁……”
苏珏心里的猜测又坐实了几分,他两指弯曲,不停地在桌子上敲击。
“玉华,你可是有什么眉目?”苏珏的细微神情动作被青莲先生尽收眼底。
“大约是位素未谋面的古人,不过我也不太确定。”
“是吗?”
“嗯。”
“既然如此,和我们关系不大,临近年关,咱们得好好预备起来了。”
青莲先生见苏珏不想去说,她便岔开话题。
“是啊,小暑儿跟着季大夫学医术,小招娣和沈爷您学武功,也不知她们学得如何了。”
苏珏说的话前言不搭后语,青莲先生和沈爷对视一眼,却也不戳破。
“应是不错的。”
“希望如此。”
“别忘了,还有韩大人一事。”
“先生放心。”
……
临近年关,西楚与鲜卑又交手了几次。
鲜卑却一直不出腹地,经常侵扰西楚边防,总是打得西楚军措手不及。
西楚军同样坚守驻地,一次次的对抗鲜卑军的侵扰。
不过鲜卑军也讨不到好处,双方战事胶着。
而穆羽在到达西楚边防之后才知晓此地主帅是江文山。
对穆羽来说,恍如隔世。
此时新月初现,悬在树梢。
天地间一片静谧,这样的夜色里,让西楚边防营少了一份争斗厮杀。
然而连串的营盘,一直向南延伸,一股兵戈肃杀之气,笼罩四野。
中军帐中,灯火通明。
在军帐正中摆着一个巨大的沙盘,众将分左右两侧而立,穆将军于帅案之后立着,青袍薄甲,神情坚毅,气势威仪。
穆羽眉间微蹙,盯着军帐正中的沙盘,一双黑亮深沉的眼眸,沉稳无比。
帅帐之内,静可落针,只见帅案后的穆羽,急步上前,拿起一面红色的旗帜,插在了沙盘的右边,众人忙聚到沙盘处,只见红旗插上之地,赫然就是鲜卑腹地。
“穆将军!我军一直坚守北山谷,怎可贸然去鲜卑腹地”一旁的驻军主帅江文山说道。
顿时帐中一片嘈杂,穆羽抬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帅帐里才安静下来,她沉声道:“不是贸然,引蛇出洞而已”
“本将军是想效仿冀州王之前将鲜卑军队首尾切割之法,然后速战速决,我军之前一直坚守北山谷不过是固守阵地而已。
若是我军突然兵力分散奇袭鲜卑腹地,鲜卑国必定会出兵北山谷,这时我军回援,如此便能打开一个缺口,我军再乘势突围,两队将士首尾呼应,进可直攻鲜卑,退亦能回北山谷!”穆羽面色微沉,缓缓到来。
“此计甚妙。”江文山点头,然后
嘴角勾出一抹冷意,道:“若是我大军被他拖在鲜卑腹地,那我军就能突破防线直取鲜卑边防,我们正愁他不出来。”
之前在行军路上吐槽主帅胆小无能的那几个士兵此刻对江文山有了改观。
他不是无能胆小,而是在等待时机。
两军对垒,切不可操之过急?
“众将听令!”
众将领便轰然起身。
只听穆羽和江文山分派道:“冯伟杰,本帅令你率本部兵马,开拔至北山谷谷口。”
说着穆羽又看了一眼拱手领命的冯伟杰一眼道:“你要以最快行军至北山谷口,不得暴露行迹,收到中军传令后,迅速赶至鲜卑腹地,不得有误!”
江文山又道:“杨波!你率领你部兵马,在非通河设伏,此战务求必胜,绝不能让鲜卑军退回!”
杨波领命,然后问道:“若是鲜卑军东逃,又该如何?”
穆羽眼中杀伐之气更盛,却又淡淡道:“若是鲜卑军东逃,本帅会立刻率军返还,与主帅的军队左右夹击,与尔等完成合围,力求一战全歼敌军!”
然后眼光不由自主的看了看站在他身侧的江文山,,缓缓又道:“主帅,你率领你部,死守北山谷,不惜一切代价拖住所有鲜卑军!”
江文山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穆羽令边防营死守北山谷,拖住鲜卑军,又令冯伟杰北上,以扼敌军退路,又令杨波追敌于后,同时令边防军中路夹击,他们再率中军奇袭,四路大军起头并进,将敌军四面团团围住,只要北山谷守住,便一定会被西楚军队包围!
而自己就要将敌军拖延至包围完成时,细说起来,真是场硬仗啊!江文山心中暗道。
众人一一接过穆羽递出的令签,各自出营。
谁也不知战事前途如何,只有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