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龙小蝶回「清心苑」换好了男子装束，便和君翊安排保护她的家卫苏木出门。

天香楼后院——

沈翩若福身见礼，“龙公子安好！”

龙小蝶执折扇抱拳，“翩若姑娘有礼！”

佳人不小心拌着裙角跌入君怀，远而望之，乃救美的君子之举，实则沈翩若借此对龙小蝶耳语一番。

联想起风道长交予她的锦囊，龙小蝶问道，“翩若，你持甚看法？”

沈翩若素手研墨、提笔，“近日翩若读曹子建《白马篇》甚爱之，烦公子评阅小女子可有写出了其中气韵？”

龙小蝶凑近，细细看之，“姑娘楷书写得极好，若换行草当更妙。”

沈翩若拿来烛火，燃起了手中宣纸，“既非绝佳，留之何用？”

龙小蝶呵呵一笑，“翩若脾性依旧。”打开折扇、以指代笔，「能破否？」

沈翩若悠然念道，“控弦破左的，右发摧月支。仰手接飞猱，俯身散马蹄。狡捷过猴猿，勇剽若豹螭。”说话间笔落纸上已换成行草，“短短数言，少年游侠「强弓利箭，百步穿杨」的形象，跃然诗上。陈王确不负「八斗之才」。”

龙小蝶忖思，集弓、箭、技于一身的神射手，莫非西夏有术士能重布当年李元昊的阵法？如此看来，师兄受的这一暗箭，可谓一石二鸟。延州军中若没人，那一箭直接射杀延州主帅；若有人出手相阻，便为自己探得先机。

挑拨离间行借刀杀人之计，作壁上观以伺机偷袭试虚实，既为黄雀、坐获渔利。此人谋略，比诸其父，恐有过之而无不及。就不知其风流韵事，是否也与传闻相符？

龙小蝶轻揺折扇，端的生出几分调侃的意味，“这一年多来，上天香楼的客人日渐减少，怕是翩若姑娘屡沉溺于诗词之故。”

回以龙小蝶若有深意的一笑，沈翩若意有所指，“自然不比春风阁、得高官照拂。”

龙小蝶闻言，秀眉微蹙，心底暗骂，展昭，你可恶！俏脸旋即又恢复为淡若神色，“何不想些噱头，挽回一城？”

沈翩若搁下笔，“愿闻高见。”

龙小蝶凝霜皓腕手提细剑，剑舞东风飞花烂熳，似笔走游龙绘丹青，“昔有佳人公孙氏，一舞剑器动四方。”

沈翩若才观开头，已啧啧称叹龙小蝶的剑舞极好，然耐人寻味之处，是灵动娴熟的舞姿里竟交错着宫廷舞式，看来她这位闺中姐妹、有一段非同寻常的过往。但相比而言，侠义庄的表小姐、回春居的龙大夫，武功计谋藏而不露的倾城佳人，与先皇亲封的「御猫」、延州城最高官、名扬江湖的南侠展昭之间的故事，想必更有趣得多。搜罗世间动人的轶事遗闻，写成话本，乃她多年之习好；近水楼台，她的心情不可谓不跃跃莫名。

银光点点，姿影绰绰，四下并无笙竹，龙小蝶自成一道旋律。收势轻转回旋，明眸朝沈翩若一睐，弦外有音，“妙舞此曲神扬扬。”射人先射马。

沈翩若会意，唇角微翘，“何妨一试？”擒贼先擒王。

两人相视而笑，商量所用舞曲，沈翩若弹琵琶，龙小蝶跳剑舞。练了一个时辰，已近午时，龙小蝶拭去额上香汗，“翩若，就这么定了，你和韩嬷嬷选日子。我每日辰时三刻来此。”

沈翩若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