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一）

午后申时二刻，门外忽而响起了蓝钰瑶担忧的娇媚嗓音，“展哥哥，展哥哥…”

展昭心里一个「咯噔」，头莫名的开始发昏。高热方退，才与小蝶重逢，这缠人的丫头怎会在此时出现。

初来之时，为更好地了解延州境况、稳固边防而下羌族部落；蓝钰瑶为羌族首领爱女，与之初见，鉴于其特殊身份，并未刻意纠正她对自己无伤大雅的称呼。那时蓝钰瑶不过十五，在他看来与小女娃无异，她虽对他直接表达了倾慕之意；他只当那是她懵懂朦胧的少女情怀，想着过些时候自会淡去，便没放心上。不想她坚持两载，且热情未减，以致延州城里持续有二人的传闻。

心里忐忑，小蝶在延州三年，不知经口口相传、添油加醋成了甚么话语，而小蝶茶余饭后又听闻了哪些？

蓝钰瑶见里面没有回应，转向拦她的齐岳撒娇，“齐巡检，我可否进去看一眼展哥哥？就一眼。”

“蓝姑娘，经略在歇息，你待我先行禀报。”齐岳尽职地说着，转身轻敲了两下门，“禀经略，蓝钰瑶姑娘求见。”

蓝钰瑶的执着，展昭是领教过的；虽早告诉过她，他已有心上之人，她却回了一句“只要展哥哥不是性喜男色，钰瑶便不会放弃”。凭她的性子，怕是会坚持到见着他为止。此时见她，若弄得误会加深，更难向小蝶解释清楚；不见，她一直在外待着，恐怕还是会惹得小蝶不快。

唤来刑风帮他把衣裳穿妥，展昭无奈道，“御书，请蓝姑娘进来。”

“展哥哥—”一声娇唤伴着一个蓝色身影冲入展昭怀中。

猛然的冲击让展昭闷哼一声，却刚好给蓝钰瑶热烈的嗓音盖住。感觉伤口有些扯痛，剑眉微蹙，低哑轻道，“蓝姑娘，入乡随俗，礼不可废。”对羌族姑娘的大胆热情，他始终难以适应。抬手正想把她拉开。

听到展昭声音不对劲，蓝钰瑶连忙放开，“展哥哥，对不住，我…”她见到他太激动了，一时忘记他身上的伤。紧张地扫视一圈，“你伤哪里了？痛不痛？”

未待展昭接话，蓝钰瑶一脸担忧，“可是碰到了你的伤处？”换作以往，面对她的热情，他皆快速闪身避过、保持君子之距，何曾任她这般抱着。

“蓝姑娘有心，我无恙。”不着痕迹拉下依然置于他手肘的柔荑，展昭客气的询问，“蓝姑娘怎突然到访？”

蓝钰瑶眼底一阵失落，这些年来，除非必要场合，他都是避开自己的。知他心中挂念的是赠他剑穗的女子，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一颗心。幸得那女子久久不出现，她才抱着微弱的祈盼，希望自己的真情，会有打动他的一天。

连番赶路的忧心忡忡、满腔热忱，抵不过展昭受伤中仍然如此疏离客气的语调和端地淡漠的态度；再者看到他安然，她悬着的心总算能放下，他现时最需要静养。蓝钰瑶抬首，冲展昭一笑，体贴地道，“展哥哥，你休息吧。钰瑶不打扰了。”

来去莫名，果是小女娃心性，展昭摇首轻轻失笑同时亦几许欣慰。小姑娘固然任性，却也算懂事贴心。似乎汤药开始起效、眼皮渐然发沉，尽管伤口的疼痛隐隐传来，展昭也没作多想；在刑风的搀扶下躺好，身心放松随着困意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