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展昭受伤第三日——）

蓝钰瑶端着自己一大早起来、辛辛苦苦熬好的粥，敲了几下门未闻回应，想着展昭是否还在歇息，便轻轻推门而进，悄无声息地走进内堂，却见展昭仅着中衣，与龙小蝶含情对视，脉脉凝眸，而后动情地亲吻她的前庭，将她拥在怀中；那一刻的岁月静好，似望尽天荒地老。

身子像被瞬间抽掉了气力，整个人呆住，仿佛听见了自己心碎的声音，急剧的悸痛席卷而至，鼻子一酸，泪意盈满秋眸，失神地瞅着眼前浑然忘我的两人，半晌，低低地唤了一声，“展哥哥…”

闻得声音，龙小蝶反射性地望了蓝钰瑶一眼，俏脸上有些赧色和尴尬，忙退出展昭的怀抱。

突然的打扰，展昭剑眉蹙起，心中不悦，正想开口训斥。

龙小蝶朝展昭摇了摇头，拿过外裳、静默地帮他穿着。

蓝钰瑶努力扯出一抹笑意，“展哥哥，君大夫说你这几日不方便，钰瑶定会好好照顾你，以补己过。”

龙小蝶手上的动作一滞，咬了咬唇又松开，思及展昭的伤情，不愿此时与蓝钰瑶有所冲突。幽幽地睨了展昭一眼，无言地为他整理抚顺、已着好的衣裳。

展昭眸光未离龙小蝶，怕她心里在意，也担心她误会，猜想着她是否要避开。及至接触到她幽怨的眼神，不觉有些心虚，是他没处理好。

蓝钰瑶真恁地讨厌龙小蝶给展昭穿衣时、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那种自然，仿佛两人有多亲密熟悉似的。而展昭与龙小蝶之间的眼神互动，看着亦分外刺眼，心中更是不甘不忿。见展昭不语，端着粥上前，“展哥哥，昨晚我特意请教了君大夫，他说你这两日适合吃些糜粥，钰瑶给你熬了。”

展昭点点头，“蓝姑娘心意展某谢过，饮食之事自有打点，以后不必劳烦。”

“不劳烦不劳烦！”蓝钰瑶忙将粥放下，晶亮的水眸凝着展昭，满怀愧疚，“是钰瑶任性，害得展哥哥伤势加剧。展哥哥，对不住，钰瑶不是故意的…”垂首之际，清泪随着哽咽的嗓音滑落。

展昭性情本温和儒雅，又怎忍见姑娘家潸然而泣、梨花带雨，不觉语气放软、柔声宽慰，“你别哭，我没事！”

蓝钰瑶急急擦干，抬起还留有泪痕的脸，温声细语，“展哥哥，你的手不宜使力，钰瑶喂你。”

龙小蝶看得一阵泛酸，“蓝姑娘既来照料，我便先告辞。”别人一番心意，她总不能要过来，自己喂了展昭去吧。盛情难却…让她看着蓝钰瑶喂他，那还不如离开的好。怪他，走哪儿都招惹桃花。姑娘落个泪，他就手足无措，呵，最难消受美人恩。杏眸微眯，哼，展大人，你好生受着罢！

听得龙小蝶真是要走，展昭别过脸，闷闷地说道，“我不饿！不想吃！”她为何把他扔给别的女子？他现在行动受限，她是太放心还是不在意？

“不行！”“不可以！”龙小蝶和蓝钰瑶不约而同、异口同声。两女子互望了一眼，又快速地别开脸。

展昭有些想笑又笑不出来，想说些什么又不知该怎的说，顿时有种哭笑不得的无力感。蓝钰瑶他避之则吉，却不知如何才能彻底断她念想；小蝶他珍而惜之，可小女子若生起气来、非省油的灯。然而此时他受伤卧床、体虚疲累，脑袋也被整得更为混沌…心中一声无奈的叹息，头疼。女子难养，圣人诚不欺我也！

蓝钰瑶担忧地靠近，“展哥哥，你不吃东西身体怎恢复？还是你不想吃粥，或者你想吃什么，钰瑶即刻去做。”

龙小蝶微笑地退开，“展经略，若你觉得累，可先行歇息，但必然是要进食的，一分胃气一分命。”

展昭郁闷而憋屈地望向龙小蝶，不喜她径自走远的距离，不满她故作生疏的称谓，不爱她有意的拘礼，不愿她见着别的女子反自主离开。似是在他人面前，总想撇清两人的关系。

在蓝钰瑶看不到的背后，龙小蝶斜了展昭一眼，个中深意某人自行领悟，“想必蓝姑娘定会照料得更为妥帖，小女子就不打扰了。”言罢行过礼，飘然离去。

“隽之—”接收到龙小蝶的眼神，展昭知她生气了，霎时间哪还有一丁点儿多余的心思精神应付蓝钰瑶。

邢风应声而进，意会地扶着展昭躺下，礼节性地比着手势，“蓝姑娘请回。”

房里终于只剩展昭一人，彻底清净了。本抑郁不悦又心虚理亏的展大人，蓦地头脑清明，幡然反应过来小蝶言行里的酸意，顿时烦闷一扫而空，唇角泛起丝丝窃喜。

清心苑——

龙小蝶递给苏木一封信笺，“烦你走一趟，送去天香楼，给沈姑娘。”

苏木恭敬地接过，转身正欲离开。

“等等—”龙小蝶叫住苏木，欲言又止。

苏木回首抱拳，“表小姐请吩咐。”

“我与翩若相约跳舞之事，一定不能让他人知晓，尤其是庄主。”自知为难了苏木，龙小蝶颇不好意思，“拜托了！”

迎向龙小蝶恳切的眼神，苏木恭谨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