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远的山村没有路灯,也没有信号,生活在这里的人普遍睡得很早。
当熟悉的短信铃声响起,褚西楼呼吸急促了几分,从睡梦中惊醒。
坐起来从被窝里摸索到手机,发短信来的是张旺。
“楼哥,有新情况!这两天楼下总有人按咱们铃,我去物业调了监控,是个女的。”
张旺这小子自从看了自己脖子上蛊虫的照片后,吓得连夜跟辅导员请了一星期病假,吃喝拉撒睡全在小小的出租房里解决。
褚西楼瞟了一眼时间,凌晨1:30。
估计张旺这条消息很早就发了,只是山里信号不好,现在才发到他手机上。
给张旺回复了一条短信。然而短信发出后就一直在打转,没一会还是变成了一个红色感叹号。
“又没信号了……”
褚西楼无语了半天,把手机塞回被子里。
屋外的天色算不上很黑,隐隐约约还能够看见月亮的轮廓,偶尔还能听见一两声犬吠。
躺回被窝,慢慢闭上眼睛,爬了一天山的疲惫再次席卷大脑,他的眼皮越来越沉,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一分钟过去了。
两分钟过去了。
……
“……我靠!”
褚西楼扯着头发坐了起来,膀胱那股若有若无的感觉,折腾地他难以再次入眠。
瞟了一眼床边灰扑扑的尿壶,他的嘴角抽搐了几下,又躺了下来。
窗外呜呜风声不断灌入耳中,刮得人心烦意乱,尿意愈深。
在黑暗里干瞪着眼几分钟后,他一不做二不休,拉开被子,踢了踢身边熟睡的伍昭:“醒着没?”
好半天伍昭的声音才从被子里传来,听起来闷闷的。
“槽,大半夜不睡觉你叫唤什么呢……”
褚西楼瞟了眼窗外的黑色,低声道:“去厕所不?我想放水。”
被子里沉重的呼吸声消失了,片刻后晃晃悠悠伸出来一根中指:“滚蛋——”
想起送葬时遇见的那些怪事,褚西楼不死心地继续扒拉被子下的伍昭。
“真不去?”
“滚啊!说了不去!”
“爸爸。”
空气沉默了几秒,随即薄被里一空,伍昭的双脚精准地踩进耐克,大手一挥:
“走!”
*
说是厕所,但其实这里只是老二和附近几户人家用砖头和塑料棚搭的旱坑,一旦满了就要拿铲子铲出来浇地。
伍昭捏着鼻子,蹲在茅房外瓮声瓮气道:“快点上,爹在外面等你。”
这旱坑臭得出奇,蹲在土坑上,褚西楼被熏得脑仁嗡嗡作响,几分钟前还想一泻千里的尿意此刻竟也消失无踪。
强忍着提上裤子走人的冲动,他继续蹲在土坑上酝酿。
就在这时,他突然听见一阵低低的呜声。
这声音很闷,很小,不像是正常人能发出来的声音。
后背几乎立刻起了一身冷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呜…呜…”奇怪的声音再次传来。
这次的声音明显大了几个度,有点像人被堵住嘴巴后发出来的声响。
而且这次他基本可以断定,声音是从砖墙外传来的。
“砖墙外隔着一条小路就是另一户人家,伍昭现在就守在外面,如果真有声音,他绝对不可能没听见…难道,又是幻觉?”
心里一沉,立刻扯着嗓子喊了一声伍昭。
“喊你爹干啥?上完没啊,这么慢!”伍昭不耐烦的声音从茅坑外传来。
褚西楼松了一口气:“马上好了,你就在门口等我,别乱走啊!”
……
解决完生理问题,褚西楼提起裤子,长舒了一口气。
就在这时——
“呜…呜…”
那声音第三次响了起来,这一次还伴随着咚咚的撞击声。
他眯起眼睛:“又是这个声音!绝对没有错,就是从外面传进来的。”
快步走出茅坑,看见他出来,蹲在草边上伍昭“啧”了一声,伸直腿站了起来。
“你可真够墨迹的。”
“小声点,”褚西楼压低了声音:“你有没有听见什么动静?”
“当然听见了,我又不是个聋子。”
“你听见了?”褚西楼一愣,“那是什么声音?怎么听着……”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回去了。”
“可…”
褚西楼还想说点什么,却突然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
声音是从旁边黑漆漆的农户里发出来的。
“三哥在屋头不——”
过了一会,农户里亮起灯,随即铁门被挪开,一个粗犷的男声传了出来。
“老六?你不切多金家吃席,咋个跑我这儿来啰?”
“诶哟,还吃啥子哦,仙婆子都栽了!”
“仙婆子”也就是寨子唯一的神婆,寨子里的婚丧嫁娶,尤其是白事基本都是由她来主持。
被叫做“三哥”的男人用力踹了一脚铁门,朝亮着灯的屋里高声喊道:“阿嬷,你看好这死婆娘,别让她又给跑脱了。”
“呜!呜…”竭力发出的声音里带着哭腔。
随即院子里传来一阵铛铛拿铁器的声音,听动静应该是拿了一把锄地用的铁锄。
“走嘛,聊起走。”铁门落了锁,这句话是显然对门外那人说的。
褚西楼和伍昭对视一眼,褚西楼心领神会,用口型说到:“去看看?”
伍昭点点头,神色间意外地有几分靠谱。
灵堂就设在多金家院子里,二人赶到的时候,院子里已经围了很多人了。
一口青石棺材当中架在院子中央,离棺材几步远的地方立着一个大大的黑奠花圈,院子里插满了招魂幡旗。
棺材四周摆着四个高竹凳,凳子上摆的是护世四天王,而在“奠”字花圈的下面还放着一张木桌,上面用瓜果酥茶供奉着观世音菩萨铜身像。
这种灵堂的形制并不多见,或者说压根就没这样的摆法。
肉身方死,三魂离体,此时正是人三魂七魄最脆弱的时候。
而这时在棺材四个方位摆上杀鬼镇煞的护世四天王,寻常的小鬼遇到这种阵仗,轻则命魂受损,重则可能魂飞魄散,摆阵之人其用心不可谓不险毒。
伍昭半天没说话,良久才嘟囔出一句:“这家人心也忒狠了……”
褚西楼往四处看了看,多金一家躲在供奉观世音菩萨的供桌下,满脸皱纹的老妇嘴唇苍白,不停朝着棺材前的四天王磕头。
在周围热心群众你一言我一语中,两人总算厘清刚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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