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奕冷言道：“我在他心里可没那么重要。”
东方洛挑眉：“那再好不过，你就可以心安理得待在这里了。”
萧辰奕本想劝东方洛，和小晖接触几次之后，再告诉小晖实情。没想到眼前这个男人行事狠绝。
不知道在男人眼里，父子关系到底意味着什么。突然冒出来个十来岁的孩子……既没抱过，又没养过。谈感情太奢侈了。
按年龄推算，东方洛二十岁就喜当爹了。
萧辰奕不同，他是陪着小晖一点点长大的。把弟弟当心头肉一样疼爱。在霸道亲爹面前，不得不控制自己的怒气，缓声：“至少让爸妈看到他身体恢复……”
小晖希望的是找到亲生父母能多一份爱。他不是要做选择题。
萧辰奕接受不了跟小晖分离，父母感情上更接受不了。
“经常和养父母见面，可不利于培养孩子和我之间的感情。”
“这么突然不让小晖和爸妈见面，你想过小晖的感受吗？”
萧辰奕清楚，两个家庭悬殊过大，他们和东方洛争，犹如以卵击石。
无论如何，要保证对小晖伤害最小。
“所以，在你参与的情况下，让我和小晖多接触。孩子的情感有了寄托，适应起来是很快的。
我的孩子，我知道。”
大言不惭。你现在知道了？十年前就有这个孩子，你怎么不知道。
“今天，我已经联系医院，给他安排特护病房，二十四小时不间断有人看护。
你父母就不用再去医院辛辛苦苦陪着他了。
怎么样？要不要陪我过去看看他？”
眼前这个男人能为小晖提供最好的医疗条件。意识到这一点，萧辰奕心里油然升起一股无力感。
小晖能好好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
“好啊……”
东方洛眼里露出一丝惊讶，没想到萧辰奕会毫无抵触地答应。
萧辰奕坐上东方洛的私人定制防弹豪车，才意识到自己那次用公务车送他太草率了。
车子旁边若即若离还有两辆黑色轿车为东方洛护驾。
来医院不知道多少趟了，萧辰奕不清楚特护病房长什么样。
通往特护病房的楼层，人明显变少了。
宽敞明亮的病房，多了温馨色调，救护设施一应俱全。看护人员正在检查小晖点滴的流速和手上枕头的状况。
“哥——”小晖躺在床上，看见萧辰奕和东方洛走进来，想要做起来。
“躺着吧。”萧辰奕上前，按住弟弟小晖的肩头。
“叔叔——”小晖见过东方洛一次，他知道这个人愿意配合移植。
“这里住得舒服吗？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我说。”东方洛在萧辰奕身后。
“谢谢叔叔——可是，你为什么愿意帮我呢？”小晖双唇苍白。
东方洛示意看护人员离开。
看向病床上的小晖，问：“你觉得呢？”
“你是我亲哥哥吗？”
小晖之前听说，如果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供体，手术时会抽取外周血提取血红蛋白。有血缘关系的，才骨髓移植。如果这是真的，那眼前这个能做骨髓移植的人，必定是和自己有血缘关系。
可看上去那么年轻……
东方洛轻笑：“这是在夸我年轻吗？”
小晖愣住了，眼里不无惊讶。
这个人是亲爹……
萧辰奕虽不想承认，但东方洛轻易见不到的笑容，消融了一部分他的忧虑。
血浓于水这句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吧。
小晖这下躺不住了。萧辰奕撑着他的背，靠坐在床上。
东方洛走过来，坐在床边。
两个人默默看着彼此，谁都没开口。
半晌过后，小晖笑了，说：“哥哥应该叫你什么？叔叔吗？”
憋了半天，就问这个……东方洛瞭了萧辰奕一眼，说：“随便他。”
“你除了愿意移植骨髓给我，还愿意出手术费吗？”
你这孩子……萧辰奕想制止都来不及。
“当然。以后康复的费用，上学的费用。生活的费用。全部都由我承担。”
小晖眼睛弯弯的，看向萧辰奕，说：“哥，你听到了吧。”
“你开心了？”
“便利店爸妈还可以留着。我还想和哥哥睡上下床呢。”
原来小晖早知道了。他是把自己当家庭负担，才这么急切问医疗费的事情吧。傻孩子。
“有哥哥在，还能让你去睡大街不成。”
小晖头贴在萧辰奕胳膊上，看向东方洛，眨巴了两下眼睛问：“我现在叫你叔叔……可以吗？”
小晖多少也感觉到眼前这个男人，不是个普通人。第一次来看他，是院长陪同，今天就把他安排到这么宽敞的病房。
无论当初是什么原因没把他留在身边，现在他愿意为自己治病，还能减轻父母哥哥的负担，他都不在意。
“嗯。”
东方家里突然冒出个大孙子，是个爆炸性的大新闻。消息对外宣布之前，这个称呼最合适不过了。
两个人在病房里待了十来分钟，见小晖面露疲态，萧辰奕提议要走。
东方洛随之起身。
“萧助理，先送你回去。”
“我自己回去就可以。”
正推辞间，萧辰奕电话响了，是陆道白打来的电话。
“去接你？”
“不用……”
“萧助理，上车吧！”东方洛在旁边插了句话。
手机那边的男人安静了两秒钟。
“坐他的车回来，进屋之前，记得消毒。”
“……”
如果再争执就太难看了。萧辰奕抿唇上了东方洛的车。为了小晖，以后可能会更频繁见面。
东方洛没什么表情地笔直坐在车上。萧辰奕更不会没话找话。
车里安静地多少有点儿诡异。
司机偷偷从后视镜往后看了两次。
“你住在道白那里。”
上车之前萧辰奕报了地址。东方洛沉默了一会儿，开口。
东方洛判断出萧辰奕报的地址，是陆道白的住处。然后低声陈述了一下事实。并不是个问句，萧辰奕连回答都省了。
“你不打算说点什么？”东方洛微微侧转头。
萧辰奕手放在腿上，交叉握在一起，刚才小晖对东方洛的称呼，让萧辰奕有了新想法。
对东方家族来说，东方洛未婚，却有个这么大的儿子，不算什么光彩的事。
都说豪门是非多，小晖这孩子单纯善良。
“东方总，为了小晖好，我冒昧提个建议，能否就让让他一直留在我们家。毕竟……”
东方兰芷离婚都让你记仇记了这么多年。这未婚生子，是不是也有辱门楣。
“你觉得他跟着你们更有前途？”
“是否更有前途，我不敢断言。只是，不用费心融入新家庭，可能更有利于他的身心健康。”
“你多虑了。”
“根本不是多虑……”
东方洛不可能不结婚生子。毕竟身后有那么大的家业，以后再有了妻子儿女，小晖在东方家的处境，会愈发艰难。
“多想想自己吧。”
*
东方洛的车停在别墅外。陆道白正倚在门口，隔着院子看向停下来的车子。
眼神里带着冷厌，双手交叉环抱胸前。
东方洛放下车窗，目视前方，轻轻挥了一下手。车便开走了。
萧辰奕打开黑色的雕花铁门，踩着青石板路，来到阶前。
从陆道白身边打开门，径自走进屋里。
男人后背随即离开墙体，转身进屋。
“当我是空气？”
“我当墙上什么时候挂了人形立牌。原来真的是你。”
“我生气了。”
男人努嘴，坦白。
“为什么？”
萧辰奕被迫转身，与男人面对面。
“他离开之前，你没亲我。”
萧辰奕愣在原地。
把这句话咋摸了几秒钟，眼里蓄满恼怒，抬手挡在男人胸口前面，将男人推开。
“艹！把我当什么？！你俩有矛盾，你俩去掐，别把我当武器。”
什么玩意儿。东方洛要戳陆道白刀子，极力说服他去东方。
陆道白要气东方洛，要求他当着东方洛的面亲他。
这他妈都是什么破事儿。
“你不喜欢我吧？故意误导东方洛，让他以为你喜欢我，好把他的注意力吸引到我身上。”
萧辰奕说完，把刚换下来的鞋趿拉到脚上，打开门离开了。
艹！萧辰奕心里骂了一百次。脑袋里各种事情搅和在一起。
越想还越就是自己判断的那样。
萧辰奕上了出租车，却不想回家。回去又要跟父母聊小晖的事情。
你们行，你们玩儿。我玩不起，我不玩了。狗屎！从测试开始，陆道白就给自己下了个套。
引诱自己喜欢上他。
现在回想，男人没一次明确说过喜欢他……
艹！被男人说圣母心，还没察觉。现在看来，真是圣母心泛滥，才瞎了眼。
提着从便利店买的啤酒，来到河堤公园。
夜晚的霓虹灯，倒映在河水中，被波浪打散成粼粼光斑。
河边有很多帐篷，大人围坐其中，小孩子们叽叽喳喳在附近奔跑。
萧辰奕手指勾住拉环，把啤酒打开。
常温啤酒，温吞的感觉，就像他此刻的心情。
到头来他也没能保护得了小晖。
就这么静静地对着河水，越喝越清醒，喝到第四罐的时候，感觉肚子里容量不够了。
起身想找地方放水，不料，起身感觉一阵晕眩，头重脚轻，直往下栽。
想着这下要头抢地了，不料胳臂被人从身后用力扯住。
“还以为你挺能喝，就这酒量。”
陆道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萧辰奕扭身，踉跄着想要挣脱束缚。
男人抓着不撒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