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辰奕与陆道白待在一起时，大半心思都系在他身上，不能平静地想事情。
拒绝陆道白把自己送公司，也是想利乘坐地铁的间隙，整理自己悄然变化的心情。
虽然男人嘴硬地不肯开口说喜欢。
萧辰奕从被保存完好的旧玩具，和幼稚到让自己脸红的简笔画，体会到了被喜欢着的感觉。
如果不是一份喜欢。谁会无缘无故将十几年前的旧东西这样存放，还经常放在身边。
萧辰奕在人头攒动的地铁车厢里，兀自沉浸在欢愉中。
最初的喜欢，也许只是单纯的不舍或者纯粹的依恋。如果真像陆道白所言，小时候欺负了他，那保留着他的玩具，或许还有一份懊悔或歉意。
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把从两人在公司第一次见面，到现在相处的种种贯通在一起，萧辰奕终于深深地体会到男人总挂在嘴边的那两个字：傻瓜……
他确实像个傻瓜。
被男人引诱却不自知；说了喜欢又胡乱猜测；面对喜欢的人却束手束脚……
男人第一次见他就抬手摸他的头发，难道是在确认什么东西？
被下车的人推来拥去，萧辰奕在密集的人群中抬头，惊觉自己到站了。
“麻烦让一下——”
在车门关闭的前一秒，终于从人墙中挤出来跳下车。
陆道白从一开始碰触他的头发就是从鬓角的位置下手。
萧辰奕不自觉把手放在左边鬓角处，逆着头发生长的方向，向上，一枚隐藏在头发里的小小伤疤，已经不那么明显，触感却又与周围的皮肤触感不同。
难不成这就是小时候的不愉快？
如果真有什么不愉快，也都被流水一样的时间冲刷干净了。
萧辰奕对伤疤没什么记忆。
至少此刻，他心里满满的，都是甜。
走出地铁站，迫不及待地把手机掏出来，编辑信息给男人发过去：
喜欢你！
喜欢你！！
喜欢你！！！
或许男人还没到公司——
可是萧辰奕不想考虑那么多，想在情绪浓到要沸腾的时候，把心情传达出去。
男人很快回了信息，是一条语音。
“你发什么神经？！害我差点儿跟前车追尾——”
居然被骂了。
萧辰奕傻傻地笑出声。
因为他居然从男人愤怒的声音里听出了隐藏的真意。
你喜欢我。
对不对？
“别像傻瓜一样。”
萧辰奕一天的时间都沉浸在朦胧又难以言说的美好情绪中。
无论多棘手的工作，都能得心应手，在心里哼着小曲丝滑地处理。
承接陆子廷安排的工作，也是嘴角含笑，眼神柔和。
搞得陆子廷一头雾水。
“萧助理？”
“在——”
尾音不要扬得太高。
“今天中彩票了？”
“呵呵，我从来不买彩票——”
被不甚好笑的玩笑逗得合不拢嘴。
陆子廷纳闷：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幽默了？
陆子廷愣了一下，随即道：“东方传话过来，从明天开始，将你借调到他身边。”
萧辰奕本来他是想请假的。陆总这么说，是在照顾他。
“嗯，东方总明天要入院。”
“那今天不让思初他们去道白那边了。”
其实有陆思初姐弟在跟前，萧辰奕没精力去想手术的事情，心里反而不那么焦虑。
到傍晚下班时，持续一天的轻快心情，渐渐退场。
小晖的主治医生此前关于手术的各种风险警告悄然重复出现在脑海。
“傻瓜——”
萧辰奕随电梯里的人潮涌出电梯，刚走到大堂立柱旁，就听见身后传来一把熟悉的声音。
男人站在立柱前，目光含笑叫住他。
大堂里全是下班往外走的人，耳朵里塞满嘈杂的低语和踢踏的脚步声，明明男人的声音并不响亮，却被他准确捕捉到。
“你怎么在这儿？”
“我怎么不能在这儿？”
“不会是特意来接我吧？”
“不可以吗？”
被萧辰奕早上发神精一样的三连信息搞得一天心思飘飖。想早点儿见到他。
“走吧。”
男人一步迈到萧辰奕右前方。两人一起走出公司大楼。
萧辰奕坐在副驾驶位。
男人从旁认真瞅了两眼。从现在的表情中，完全猜测不出早上发信息时的心情。
又来？随便说说？说过就忘？
“早上怎么回事儿？”
“嗯？”
萧辰奕侧过脸，棕色眸光流转，带出些许暗沉的思绪。
“害我差点儿跟前车……”
噢。萧辰奕解开安全带向左侧身，手绕过男人的脖颈，凑上去贴在男人唇边。
男人即刻收声，这是开窍了？
男人想开嘴，做出回应，主动贴过来的温热唇瓣并未逃离……
要命，这可是下班高峰期，办公大楼旁路边的停车位……
感觉到男人要停的意思，萧辰奕主动停下来，贴在男人耳畔，低声：“回去吧。”
陆道白心头像被羽毛轻挠。
很平常的一句话，干嘛说得这么……
“谁让你受气了？”
虽主动贴过来，总感觉他像是闷闷不乐，没有早上隔着手机屏幕都能感受到的那股让人心跳的劲头。
“后天小晖手术，明天陪东方总去医院。”
“你不想去？”
“怎么会……”
只是一想到要手术，心里揪得难受。
盼了很久才盼到的手术机会，真到了眼前。
“想到手术，就害怕……”
陆道白没说话，伸手在萧辰奕左肩用力捏了捏。
算是安慰。
“回家吧。”
萧辰奕再次系好安全带，靠在椅背上不再说话。被男人捏过的左肩，残留着被碰触过的感觉。持续缓慢地向心底输送可称之为安慰的东西。
想让男人更多地碰触自己……
男人专心操纵方向盘，在稠密的人海车流中缓慢前行。
“教我两个男人在一起怎么做吧。”
“嗯……啊？！”
男人手一抖，差点儿和旁边的车来个亲密接触。
稳住方向盘，用眼角余光瞄了一眼身边。什么情况，大白天不至于说胡话……
“你认真的？”
“你是玩儿玩儿？”
萧辰奕皱眉。
“现在？”
“哈？”
变态吧，怎么可能。
“我不知道你现在脑袋里怎么想的，不过，我奉劝你到家之前不要再开口说话了。”
陆道白心里忽上忽下，被这家伙两句话搞得神经兮兮的。
开车不要太刺激。
刚看见美好生活的曙光，还想好好享受生活呢。
嘴上说不知道他脑袋里怎么想的，却不影响行动。在离家不远处的商店停车，下去买了点东西。
见从商店返回来的陆道白两手空空，不明所以的萧辰奕说：“买什么去了？”
就算一瓶水，也得喝一会儿呢。
大概是口香糖，随手揣在口袋里。
萧辰奕伸手，说：“给我来一个。”
“什么？！”
男人警觉地看向副驾。
“还能有什么，你买的东西啊。不是给你自己买的吧？”
“……”
还真是。
“我只要一片，别那么小气——”
“不是小气，是size不同……”
“口香糖还有尺寸？”
萧辰奕越听越糊涂，什么时候出了不同尺寸的口香糖？
“口香糖？噢——”
男人变幻的表情稳定下来，说：“我没买口香糖。”
“那你买什么了？”
莫名其妙，马上到家了，特意停车去商店，空手上车，还说没买口香糖，买什么了，能揣在口袋里。
萧辰奕瞄了一眼男人左侧，微微凸起的口袋。
男人丢下一句“教学工具”，一脚油门，车子呼一声驶离街边。
萧辰奕和陆道白先后迈进家门。
萧辰奕回头问正在关门的男人。
“晚饭想吃什么？”
上午让阿姨顺手把菜买好，放在冰箱。
男人站在萧辰奕身后，垂着眼睛说：“我肚子不饿，你饿吗？”
“我也不饿……”
要不然就晚点儿再做饭。
男人上前贴在萧辰奕身后，低喃：“要不……先完成你的心愿？”
“我的心愿？”
萧辰奕疑惑。
萧辰奕背上隔着布料，都能感觉到另一个人的温度。贴这么紧干嘛？
“你在车上说的话，又不算数了？”
半个多小时前说的话，不能现在就忘了吧。这家伙翻脸不认账的速度越来越快了。
“让我教你两个男人……”
怎么做的？
萧辰奕眉毛动动，赖他，没表达清楚……原本是想问两个恋爱中的男人都是怎么相处的……不想刚意识到两人心意相通，又因为相处的细节造成无端的……
不过……贴在一起，他也想试试……
“那……我去洗澡……”
他认账了。
还来真的——
男人手搭在萧辰奕肩上，抬手推他的右脸，左脸斜向上转过来。
鼻子怼在白皙的脸颊磨蹭两下，放他上楼。
站在蓬头下，感受着温暖的水流，萧辰奕逐渐意识到自己待会儿要做一件从未做过的事。
陡然紧张起来。
沐浴露在身上摸了三遍……冲洗干净……磨蹭着思索，是回自己房间，还是……
在水汽朦胧的盥洗室把头发吹干，换上棉质T恤和短裤。
巡视一遍盥洗室，都收拾妥当了，才慢吞吞从三楼往下走。
男人靠在二楼，楼梯扶手边，咕哝着说：“再不出来我要破门进去了……”
萧辰奕不理会，垂直目光，顺着楼梯一步步往下走。终于走到二楼，被男人胳膊一把带到身边。
“后悔了？”
“才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