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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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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为了调查纵火一事,白子珩开始排查书院内所有的仆役,不仅考察他们的武功,还要测试他们翻墙之后留下的痕迹。不过,所有仆役的功夫暂时还不能达到那个程度,所以白子珩开始怀疑,是不是某位公子的护卫。经过询问,白子珩发现,只有张国梁配有两个护卫,其余的公子,则只配备的书童,而张国梁的护卫平日里也不在书院之中,而是养在张国梁在山上新建的一座宅院当中。这座宅院名叫醉春风,除了护卫之外,还有各种舞姬歌姬。为了方便张国梁平日里的玩耍,甚至还招纳了一些酒肉之徒。

顾念一也终于明白,为何第一天夜里,柳映溪说他们去别地儿喝酒去了。可是,既然有寻欢作乐之地,张国梁又为何会对高静姝生出心思,又为何会将她带回学院进行谋害。在醉春风行事,不是更加安全吗?高铭也开始怀疑,是不是张国梁带来的那些酒肉之徒谋害了高静姝。

当张国梁听闻白子珩要检查醉春风的时候,脸色一沉,思考了一阵。微微抬起眼睑看了一眼高铭,见他神色冷峻,就只能笑着答应下来,甚至还邀请白子珩去醉春风玩乐。几人开始前往醉春风,其他人没有张国梁的应允,不敢去也不想去。顾念一也只能留在书院内,静待白子珩那边的消息。

顾念一很是疑惑,难不成,是张国梁想要谋害贺衔云,可是为什么呢?他是太子的舅舅,而太子和贺衔云关系良好,以后,还指不定要依靠贺衔云治理国家呢?他们又没什么利益冲突,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或许,贺衔云某日不小心开罪了他也不一定。张国梁是一个疯子,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都不会让人意外。半个时辰后,白子珩处传来消息,说凶手或许找到了,应该就是张国梁的护卫李炜。不过,他们抵达醉春风的时候,李炜已经不见了踪迹。进入李炜的卧房,检查了留在屋内所有的东西,发现一双鞋子的鞋底,留下了一点微不可察的墙灰。张国梁看着高铭咬了咬牙,笑着说道,“那么一丁点白色的东西,怎么能证明那就是墙灰呢?怎么能证明他就翻过贺衔云的院墙呢?”

顾念一眉头微蹙,心中暗想,难不成谋害贺衔云的人,真是张国梁?抬起眼睑看了一眼贺衔云,只见他低垂着眼睑看着地面,好似在思考什么。

“那,李炜去哪儿了!”高铭愤怒地看着张国梁说道。

“我,我,我怎么知道他去哪儿了?我又不能无时无刻跟着他。没准,有什么急事回老家去了。”张国梁的神色变得有些惊惶,他抬头看向贺衔云,然后大步走到贺衔云的身侧,伸手勾住贺衔云的脖子,笑着说道,“衔云,你应该是相信我的吧?我怎么会对你纵火呢!你和太子殿下的关系,多铁啊,我怎么会伤害你去伤我皇侄儿的心呢,是不是?一定是,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众人面面相觑,但又不敢言语。白子珩看着高铭说道,“现如今,只有派人找到李炜的下落,才能得知这件事,是不是李炜所做。”

张国梁闻言,神色有些闪烁,他微微张了张嘴,然后抬头看向顾念一,但最后还是把话给咽了回去。白子珩回首看向张国梁,说道,“还麻烦张国舅将他的社会关系告知我一下。”

“那是自然。”张国梁笑着拽紧了拳头。

“对了白御史。”高铭一脸憔悴地看着白子珩,“我姝儿的下落还多麻烦你费心了。”

“那是自然,我已经派人出去寻找了。”白子珩带着张国梁出门问话,剩下的学生也相继散去。盛南初走到贺衔云的身侧,紧紧地握住他的肩,然后一脸担忧地看向门外的张国梁,最后走出门外。看着站在原地的顾念一,柳映溪看着她说道,“走吧,以川。”

“嗯,你先走吧,映溪,我还有事儿。”

盛南初回首看了顾念一一眼,便随柳映溪离开了。贺衔云缓过神来,别过高铭,也缓缓走出门外,而顾念一则跟在他的身后。现今,张国梁背上了谋害贺衔云的嫌疑,那么,她就有机会让贺衔云不要再站在张国梁那边。虽然贺衔云可以为了保全太子殿下而放弃为高静姝讨回公道,但是涉及他自己的人生安全,他不一定会这样算了。待走到一个人迹罕至之处,顾念一叫住贺衔云,“贺兄,你觉得此事,是张国舅所为吗?”

贺衔云站在原地,沉思了一瞬,然后抬起头看向顾念一,摇了摇头。

“如果,如果真是张国舅所为,那该怎么办?”顾念一一脸担忧地看向贺衔云,“以张国舅的性格,我担心,此次没有成功,还会有……下次。虽然贺兄想要保全殿下,可是,如果贺兄真的出了什么事……那该怎么办?我真的不想再看见贺兄出事了,我很担心贺兄。”

“是啊少爷。”菖蒲也上前附和,“小国舅的性格很不稳定,我记得你曾经劝诫太子殿下让小国舅收敛一点。有一次我出门的时候,就看见他在自己的仆从面前对你骂骂咧咧的,少爷,是不是他当时,就记恨上你了啊。”

贺衔云低垂着眼睑看着地面,微微咬了咬嘴唇,眼神看似十分犹豫。顾念一紧紧地抓住贺衔云的肩膀,一脸诚恳地说道,“我知道贺兄有你的朋友要保全,有你未来的家国要守护。为了完成你的期愿,我也愿意放弃我的梦想,离开书院,但是,也请贺兄多为自己考虑,多为殿下的未来考虑。有这样一个舅舅存在,即便为了殿下登基,他的所作所为也会引来不少非议,为殿下招来不少祸患。作为一个认识不久的朋友,我言尽于此,也希望,贺兄能够多考虑考虑。”

顾念一转身将走,他的双脚落在地面上,很轻,很缓,她这一招以退为进,不知道有没有用。如果贺衔云真的不能改变心意,她可能就真的要离开书院了。就在顾念一即将走出中庭时,贺衔云忽然叫住了她,“以川,你不用离开学院了。”

“嗯?”顾念一一脸疑惑地回首看向他。

“他应该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至于你,我也会想办法保全。”

这一刻,顾念一愣住了,他的眼眶逐渐泛红,嘴里淡淡地说了句,“谢谢你,贺兄,不过,我不想给你添麻烦。”

“不麻烦,你救了我一命,我也理应还你一命。”

回宿舍的路上,顾念一深深地松了口气,现在,总算是解决了一个麻烦。下一步,只能等白子珩调查出高静姝之事,但是若真是张国梁派人纵火,贺衔云看在太子和皇后的面上,可能也不敢责怪张国梁,可是,高静姝不一样。高静姝是高铭捧在手心中的宝贝孙女,一旦高静姝出事,高铭势必状告皇帝,那么不仅仅张国梁,连同一直包庇他的皇后和国丈,肯定也会遭受牵连。张国梁当时究竟是怎么想的,一直没有动高家最不受重视的庶女,如今却动了高铭最重视的嫡女。

难不成是寻求刺激。

亦或许,不知道高静姝的身份。

可是他又如何将此事办得如此谨慎。

既放火烧贺衔云,又□□高静姝,难不成是看不惯贺衔云娶高静姝。

顾念一真的是完全摸不清他究竟想做什么。

果真,是疯子才能干出来的事情。如今,她不如趁张国梁还未揭穿自己,先行一步将此事禀告给高铭,早日洗脱自己的罪责,将功赎罪。

顾念一先将自己的打算告诉给云裳,云裳一脸惊愕的看着顾念一说道,“小姐!万一,万一张国梁真的将此事怪罪到你的身上,你真的……以小姐的身份,如何斗得过皇亲国戚呢?”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顾念一看着云裳说道,“如果,我真的出了什么事,你就拿着我藏起来的那些黄金找一个好人家嫁了吧。”

“不,小姐,不……”云裳紧紧地握住顾念一的双手,双目已经是泪眼婆娑,“我不要小姐出事,我不要……”

“你相信小姐我。”顾念一看着云裳抿嘴一笑,“我会努力保全自己的。”

如果皇后和国丈下马,太子受到牵连,或许柳映溪的姐姐,就有机会了。

顾念一先来到柳映溪的住处,整理了一下仪容,用力揉红自己的眼眶。柳映溪将顾念一请进自己的卧房,一脸疑惑的看着顾念一问道,“以川,你怎么了,眼睛好红啊,面容也看起来好憔悴,发生什么事了吗?”

“我想来,和映溪作最后的告别。”顾念一言辞哽咽,“我希望,我希望如果以后还有机会的话,能够继续和映溪一起骑马。”

“告别?告什么别啊?你在说什么?”柳映溪皱眉看着顾念一问道。

“我……我……我……”顾念一微微咽了口唾沫,已经控制不住眼睛中的泪水,“我之前做错了一件事情,一直,真的一直,十分内疚,不过,不过我又很害怕。现今,我知道这件事不能隐瞒下去了,所……所以……”

“什么事啊?”柳映溪的神色看起来有些焦急。

“待会儿,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我会向先生禀明此事。”顾念一抬手擦干自己脸上的泪水,“我来这儿,是和柳兄告别的,我担心,我这一去,会再也见不到柳兄了。柳兄真的是我进入学院以来,遇到的最善良,对我也是最好的人。”

“以川,有什么事情,你告诉我啊。”柳映溪起身紧紧地抓住顾念一的手肘。

“马上,你们就会知道了。”顾念一微微一笑,转身走出门外。

离开柳映溪的院子,她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现如今,就只能看她顾念一的命运了。她必须得想办法摆脱张国梁,当然,能够送柳映溪的姐姐上位更好。这是她唯一的去路。即便她现在不招,以后白子珩还是会调查出来的。前往高铭的住处之前,顾念一回房拿了一些唇脂。云裳一脸疑惑地看着顾念一,问道,“小姐都要去认罪了,还拿唇脂做什么。”

“会救我的命的。”顾念一微笑着看着云裳。

“救命,唇脂如何救命?”云裳始终百思不得其解。

进入高铭的卧房,顾念一“噗通”一下跪在地面上。高铭一脸疑惑地看着顾念一,问道,“温以川,你这是,做什么?”

顾念一趴在地上,抬起脑袋看向高铭,眼睛已是噙满泪水。她微微咽了口唾沫,哽咽道,“我见先生这几日因为静姝小姐茶不思,饭不想,心中真的,真的十分愧疚,一直在思考要不要将这件事告知先生。奈何我性格有些懦弱,此前,又听闻了张国舅谋害孟林一事,所以,迟迟不敢将此事泄露出去。现今,我……我,请先生降罪!”

“你这是什么意思?”高铭起身,颤抖着走到顾念一的面前。

顾念一将前段时间的所见所闻告知了高铭,高铭闻言,瞬间晕倒在地。顾念一不希望其他人进来破坏自己在高铭面前表演心中的矛盾和苦痛,于是立即爬到高铭的身侧,用拇指用力掐着高铭的人中,高铭这才苏醒过来。顾念一立即扶着他坐起,然后用力的在地面上磕头。她小心翼翼的把握着磕头的力度,既要让脑袋磕肿,又不能让脸蛋破了相,破相了,就很难再得到男人的怜爱。高铭瘫坐在地上看着顾念一,痛心疾首,泣不成声,“这几个畜生!畜生!早知道,我就不该承皇后的情,将他……留在书院。”

“先生……先生节哀……”

“证据呢?你可有何证据,证明此事,是他做的?”

顾念一立即掏出怀中的玉佩递给高铭,“我为了等到来日能够揭发张国舅,所以保留了他衣服上的玉佩,不过,等我转身再去叫人的时候,发现静姝小姐……静姝小姐的尸首同他们的衣服一起消失了。”

高铭扭头看着顾念一,眼神既痛苦,又无奈。他既憎恨顾念一当时没有叫人去拯救高静姝,又感谢顾念一将此事揭露出来。望着顾念一看了良久,高铭最终还是下令,让人将顾念一抓了起来。顾念一心中既恐慌,又深深地松了口气。恐慌,是恐慌不知道前路如何,放松是觉得高铭果真按照自己想象中去做。有时候,她真的蛮羡慕高静姝的,良好的家世,长辈的宠爱,匹配的婚姻,如果没有张国梁的破坏,或许,她真的就是人生的赢家。这一刻,顾念一又觉得,老天其实挺公平的。

可是,如果换做是其他人,会冒着生病危险救高静姝吧。

或许会吧。

像柳映溪这样的人,或许会。

可是自己,始终是一个为求自保,不折手段的蟑螂罢了。

好在,床底的蟑螂很多,自己也不是唯一一个。

很快,这个消息就传遍整个学院。柳映溪闻言,十分震惊,他断定此事一定不是顾念一故意的,定然是受到了张国梁的胁迫,于是想在第一时间去看望顾念一,但是却遭到了仆役的阻拦。张国梁闻信十分愤怒,恨不得当场撕碎了顾念一。他正准备去弄死顾念一,但是途中却遭到了白子珩的抓捕。不仅仅是他,连同另外两个同伙,也被一起软禁了起来。张国梁努力保持冷静,笑着看着白子珩说道,“这,这怎么能听信那个贱民的片面之言,再说了,现在,尸首……”

张国梁一想到尸首,恨得牙痒,想必,温以川一定是将尸首的位置也供述了出来了吧?早知道,早知道就不该相信他,早知道,早知道就该先除掉他!

“尸首,我们已经在周边去寻了,还请国舅爷能早日供出尸首的位置,如此一来,也好减轻自己的罪责。”白子珩面无表情的看着张国梁说道。

“尸首的位置?”张国梁面色有些惊愕,“温以川那个贱民没有告诉你们。”

“还请国舅爷早日供出尸首的位置。”白子珩重复说道。

“我让温……”张国梁没想到自己一时气急,差点说漏了罪,“反正,我与此事,没有任何关系,你们要找就去找那个温以川。”

“温以川的手上,有你的贴身玉佩。”

“我的玉佩,可多了,时不时遗落一个,也不稀奇。谁知道,是不是他拿了我的玉佩,然后栽赃陷害我。”

“那行,那如今先等找到静姝小姐的尸首,再做定断。还请国舅爷随我去西院,先行安顿。”

“我又没做过此事,凭什么抓我。”

“但是国舅爷现在也无法洗脱此事的嫌疑。”白子珩朝张国梁拱手行礼,“还请国舅爷随我前往西院。这是高先生的命令。”

张国梁目不转睛地等着白子珩,眼神挑衅。他咬牙笑了笑,说道,“行行行,你们厉害,我就跟你们去吧。”

“少爷。”天冬快步跟了上去。

张国梁回首看了他一眼,然后摇了一下头。天冬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次日,高静姝的尸首在书院附近不远处的竹林里找到。找到之时,她的身体已经被烧焦,基本上辨识不出她的面容,只是手腕上的镯子以及头顶上的发饰未被彻底烧毁,身边还遗留下一些衣服的碎片。白子珩盖上白布,然后抬到了高铭的面前。高铭看着面前的尸首,颤抖着右手想要去揭开上面的白布,但是却被白子珩给拦下了,他一脸沉重地看着高铭说道,“先生节哀,尸首已经被全部烧焦,还是不要揭开去徒增悲伤。”

张国梁默默地看着这一幕,然后死死地瞪了一眼面前的顾念一。顾念一望着眼前的尸首,一直在思考,究竟是谁处理了高静姝。

高铭瘫坐在地,哀嚎道,“姝儿啊,我的姝儿啊,我该如何向你的父亲和祖母交代啊,姝儿啊,我的姝儿啊。”

“先生,请您辨认一下,这些首饰以及没有完全被烧毁的衣物,是不是静姝小姐的。”看着面前的玉镯和烧黑的蝴蝶金钗,高铭的眼睛控制不住盈满泪水,他微微张了张嘴,但是嘴里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高绮月想要将高铭给扶起来,但是最后只是将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没有用力。她抬起眼睑看了一眼白子珩手中的首饰,微微点了点头。白子珩转身看向张国梁时,高绮月忽然说道,“等一下!”

“怎么了,高小姐?”白子珩回首问道。

“那件衣服的碎片,不是我姐姐的。”高绮月皱眉说道。

“那是谁的,你认识吗?”

“衣服上那发黑的丝线……”高绮月思考了一瞬,“应该不是普通绣线吧,是金线,府里的人基本上很少去穿那么昂贵的衣服。”

白子珩看向众人,众人只是将目光扫向张国梁。张国梁身体颤抖,愤怒地说道,“看什么看!看什么看!我前段时间,刚好丢了一件衣服,又怎么着!”

“畜生!你这个畜生!”高铭颤抖着指向张国梁,“我定要将此事禀报给陛下,让你为姝儿偿命!你这个畜生!”

“总之,事不是我干的,即便你们的手上有我的衣服和玉佩,那也不一定能够证明是我。温以川这个人,居心叵测,根本就是想要陷害我。”张国梁信誓旦旦的说道。

“你……你……你作恶多端!除了你,还会是谁,还有谁能半路上拦截我的姝儿,将马车拆卸了,然后扔下悬崖!温以川,温以川又为什么会陷害你。如果他真的有罪,也是见死不救,知情不报。”高铭指着张国梁,脸颊涨得通红,“总之,我会将此事禀报给陛下,让他,为我的姝儿,为我高家,做主!”

“报报报,去报吧。”张国梁一脸不耐烦地说道,“反正,事情不是我干的。如果我真要做,为什么不在醉春风做,偏偏要回到这危险的书院。里面女人那么多,我又不缺这么一个高静姝。”

“你……你……”高铭气得一口气喘不上来,差点晕倒。

“先生。”白子珩立即打断二人,“温少郎说,他们先侵犯了高小姐,再将其杀害。现今,高小姐虽然尸身已毁,但我还是先安排仵作给高小姐检查一下,看温公子说的,是否属实。”

“嗯……嗯……”高铭哭着说道。

“即便属实又怎样?即便属实,也不一定是我侵犯了高静姝吗?不可能是温以川吗?真的是搞笑。”

顾念一抬起眼睑迅速看了一眼张国梁,然后又缓缓垂下脑袋。担心刺激到高铭,白子珩再次将张国梁等人押解回西院。刚开始张国梁不从,气得高铭差点一口气背过去,后来盛南初立即走到高铭的身侧,与高绮月一起搀扶着高铭回到了卧房。柳映溪皱眉看着顾念一,心中百感交集。顾念一感受到柳映溪的注视,抬起眼睑看了他一眼,二人目光交汇,顾念一的眼眶逐渐盈满泪水。看着顾念一一脸无辜的模样,柳映溪又十分心疼。他缓步走到顾念一的身侧,问道,“以川,你如何证明,此事,没有你的参与呢。”

顾念一垂下眼睑,眼泪缓缓从他的眼眶中掉落。她低声呢喃道,“以我的身份,根本做不了那种事。”

“你这是,什么意思?”柳映溪一脸疑惑地看着顾念一。

“后面你就知道了。”顾念一被仆役押走,出门时,她在贺衔云的面前停了下来,一脸委屈地说了一句,“对不起,看着先生……对不起。”

贺衔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眼神无奈。

次日,检查结果出来,死者生前受过侵犯。

高铭闻言,痛心疾首。张国梁对自己所做之事,概不承认。昨夜白子珩在审问肖辰宇和卫戍时,他们也一口咬死,他们与此事无关,当时只是在和张国梁在醉春风喝酒罢了,里面的歌姬可以作证。白子珩也去询问过歌姬,张国梁等人晚上确实在这里喝酒,酒醉之后就回房休息去了。即便贺衔云身上的嫌疑极大,但是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顾念一。天冬大步走出来说道,“当时,我们因为一些矛盾打了温公子的书童,温公子定然是怀恨在心,所以刻意报复我们少爷。我们少爷的性格虽然有些顽劣,但是再怎么说,也不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呀。高小姐,那可是高先生的嫡孙女,高家的掌上明珠。你们看呀,绮月小姐在这里生活了那么久,不都安然无恙吗?我们如何会去伤害静姝小姐。再说了,我们又怎么能知道静姝小姐什么时候会来学院,然后半道上拦截她呢。”

“是啊,天冬说得很对。”张国梁微笑着回首看了一眼天冬。

“可是,以川又如何知道?”柳映溪忍不住上前为顾念一说话,“以川他手无缚鸡之力,平日里连一只小鸟都不忍心伤害,如何会去伤害静姝小姐。”

“映溪。”顾念一噙着眼泪抬头看向柳映溪,然后缓缓摇了摇头。

贺衔云默默地站在一旁没有言语,盛南初静静地看着这一幕。

“知人知面不知心,万一他温以川就是装给你们看的呢,万一那温以川有别的目的呢,所以害了静姝小姐,再加上,大家对我的偏见有些深,所以总以为那些坏事是我做的。我胆子再怎么大,又如何会去谋害高先生的嫡孙女呢。”张国梁漫不经心地说道。

“可是我……”顾念一低垂着脑袋,已是泪如雨下,“可是,以我的身份,也没办法侵犯,静姝小姐的啊。”

“你这是什么意思?”白子珩皱眉看向顾念一。

顾念一摘下自己的发冠,让头发散落在自己的腰间,然后小心翼翼地抬起眼睑看向高绮月,“如若,你们不信,我可以拉开我的胸口,让绮月小姐,检查一下。”

众人都惊得目瞪口呆。

高铭缓缓指着顾念一说道,“什么?你是姑娘?”

“温兄,是姑娘?”柳映溪虽然觉得顾念一平日里确实看着确实柔弱了一点,但是,没想到她竟然是一个姑娘,更没想到……他看着顾念一,脸颊逐渐泛红,难怪自己会对她生出奇怪的情愫。盛南初也满脸惊愕,好似这件事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连同贺衔云,目光也一直落在顾念一的身上。

高绮月缓步走到顾念一的身侧,然后拉着顾念一走到角落,背对着众人,拉开了她的衣服。胸口裹着绷带,但还是依稀能够看到一点沟壑。震惊的同时,她看着众人点了点头。顾念一趁着整理衣服的机会,立即拿出藏在袖口的唇脂,趁众人不注意微微擦了一点在自己的嘴唇和脸颊上,假装在抹泪。再次回首时,呈现在众人面前的是一个楚楚可怜,一脸无辜的清纯少女,少女的脸颊上微微泛出一丁点血色,看起来更加美貌诱人。

“我不会对静姝小姐动手的。”顾念一逐渐用回她原本的嗓音,听得众人的骨头都快酥麻了,“我怎么能忍得下心呢,只是我第一次遇见这种情况,真的吓坏了,我想去救她的,但是我害怕。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这段时间我一直活在愧疚之中,每天都会梦见那可怕的一幕,对不起,如果,如果惩罚我,能够让先生好受那么一丁点,那就罚我吧。”

众人看着顾念一额前的碎发盖住她那水汪汪的眼睛和白皙的脸颊,纷纷上前为她说话。最激动的还是柳映溪,他大步上前,甚至走到顾念一的身侧,一脸紧张地说道,“对……对啊,以川怎么……她……”

柳映溪觉得称呼顾念一为以川有些不妥,于是回首看了一眼顾念一,但是又觉得现在顾不了那么多了,继续说道,“她一个小姑娘,如何能够劫走静姝小姐了,更别说侵犯她了,我觉得,她说的完全属实。总不能因为张国梁是国舅,就歪曲事实吧。”

“我,一条贱民不受人重视,如果,这件事没有牵出人命,国舅爷让我认了,我也就认了,可是,这几日,我寝食难安,尤其是看见高先生因为静姝小姐……”顾念一半掩着脸颊,开始垂泪,“所以才会将此事揭露出来,如此一来,静姝小姐,才能沉冤昭雪……”

“以川……你,你怎么那么说呢。”柳映溪皱眉看着顾念一说道。

贺衔云呆呆地看着顾念一,半晌才缓过神来。他思考了一瞬,也走到顾念一的身侧,看着高铭说道,“禀先生,前几日,温小姐确实向我诉说了此事,只是那时我不知道是……是静姝小姐,为了不让温小姐惹上更多的麻烦,所以暂未将此事抖露出来,从我的角度来看,温小姐,应该是无辜的。”

顾念一回首看向贺衔云,眼神感激。贺衔云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抿嘴一笑,示意她不要害怕。陆云帆大步走到顾念一的面前,问道,“如果,你不是温以川,那么真正的温以川在哪里?你又是如何能够顶替他的身份进入万源书院呢。”

谈及此事,顾念一更是哭得梨花带雨,“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为了满足我的私心。我自幼,娘亲早亡,在府中,又极度不受父亲和主母的待见,唯一的乐趣,就是偷偷去书房看书,可是,这么多年,里面的书已经满足不了我了,所以,我才会想办法进入万源书院学习,想趁着自己还未嫁作张国学作妾之前,满足自己人生中的最后一丝期愿。我知道,女子无才便是德,寻常人家的姑娘,是没有资格去读书的,但是,我想开拓自己的眼界,想了解更多的知识。温公子,也是同情我的遭遇,佩服我的志向,所以才将推荐信赠予我,让我女扮男装进入书院学习。”

“张国学?”贺衔云皱眉看向顾念一,“就是那个年近六旬,现在正辅导太子殿下学习的张国学?”

“嗯。”顾念一一脸委屈地点了点头。

“你父亲怎会将你嫁给他作妾啊?”柳映溪皱眉看向顾念一,“他不是……不是已经讨了七八个小妾了吗?”

“因为我……无依无靠,连父亲,也嫌恶得紧。”顾念一哭着说道。

“那你的父亲是谁啊?在朝中做官吗?”柳映溪继续问道。

顾念一缓缓摇头,“我……我不想连累我的家人。”

“以……”柳映溪一脸心疼的看着顾念一,欲言又止。贺衔云也总算明白,为何顾念一要坚持留在万源书院。他十分佩服顾念一的才学,这在那些大家闺秀当中,都是数一数二的,甚至不逊于自己和盛南初。同时,他又很同情顾念一的遭遇。高铭抬起眼睑看向顾念一,一脸疲倦地摆了摆手,看着白子珩说道,“先将他们带下去吧,等明日回京再作处置。”

顾念一转身将走,就在此时,门外忽然走进来一个衣着素雅的妇人。妇人身后跟着一个丫鬟和两个身体强壮的仆役,虽然她只是在发髻上插了一根简单的黄金发簪,但是整洁干净的衣裙和从容不迫的姿态却显露出两分矜贵的气质。顾念一知道此人来历不凡,但是没想到贺衔云竟看着她喊了句,“皇后娘娘。”

众人见状,纷纷参拜。张国梁转身看着妇人,一脸激动地笑着说道,“姐姐,你终于来了,你终于来救我了,他们都想冤枉陷害我。”

顾念一反应过来,双腿一软,也跪倒在地。

“起来吧。”皇后走到大厅中央坐下,微笑着朝张国梁摆了摆手,说道,“梁儿,你也过来坐。”

张国梁这才趾高气昂地走到皇后的身侧坐下。

现如今,罪犯俨然成为了高高在上的判官。看着为张国梁撑腰的皇后,顾念一拽紧拳头,努力想要控制住自己颤抖的身体。她没想到,这么远的地方,皇后竟然亲自过来,还来得这么快。高铭抬头看着皇后问道,“皇后娘娘,您怎么来了。”

皇后起身将高铭从地上扶起来,笑着说道,“自然是过来为我梁儿做主,看看查案的时候,有无纰漏。冤枉了梁儿倒是不打紧,毕竟梁儿以前很不懂事,犯下不少错事,大家对他有误解,也很正常。但是,此事不仅事关梁儿,也事关我儿。知道的人可能是觉得我父亲没有教育好梁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儿故意袒护梁儿,这对我儿的声誉,影响很大的。我知道高先生也很欣赏我儿,自然,是不想陛下或者众大臣对他生出其他的误解。”

高铭低垂着脑袋看着地面,默不作声。

“我听说,这一次,是高先生的嫡孙女出事了。”皇后将高铭拉到旁侧坐下,然后抬起眼睑看了一眼众人,说道,“此事也没什么好看的,你们先下去吧。”

柳映溪垂下眼睑看向顾念一,眼神担忧。贺衔云站在原地看着皇后,久久没有挪步,只剩其余的人缓缓退下。柳映溪原本不想走,后来是盛南初拉了一下他,他才离开大厅。贺衔云抬起眼睑看了一眼顾念一,转身将走,没想到皇后却叫住了他,“衔云啊,我听说,你的院子失火一事,也和梁儿有关,要不然你就留下听一听。以你和盛儿的关系,梁儿怎会对你纵火,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嗯。”贺衔云垂下脑袋,向皇后行了个礼。看着逐渐散去的人群,顾念一越加心慌,现如今,他唯一能够求助的,就只剩下贺衔云了,可是不知道贺衔云面对皇后的威严,是否能够支棱得起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敢皇后的最疼爱的弟弟,可是不管此事是否由她揭露,她最后肯定都难逃张国梁的构陷,只是她认为,如果自己主动去揭发,或许高铭、柳映溪等人会站在她那边去帮助自己。

厅内安静得可怕,皇后和张国梁都直勾勾的看着顾念一。高铭见状,也没有言语,只是歪头看着旁侧。柳映溪一直站在大门外面,想了解一下关于顾念一的情况。良久,皇后才笑着看着高铭说道,“高先生,你说,那两件事,哪一件事能是梁儿做的呢。首先是纵火,衔云和盛儿关系那么好,未来可是要辅佐他的,梁儿怎么会去害他亲外甥的左膀右臂呢。还有啊,陛下对高先生那么尊敬,梁儿又怎敢去害高先生的嫡孙女呢,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可是,证据确凿!”高铭抬起脑袋直视皇后的眼睛,“就是他害了我姝儿。”

“证据在哪儿呢,说与我听听。”

高铭看了一眼白子珩,白子珩将自己的调查结果一五一十地禀报给了皇后。皇后听完,首先是垂首嗤笑了一声,然后说道,“白御史断案,也太过莽撞了一些,首先啊,墙上留下的那一丝很轻微的痕迹,不一定是翻墙留下的。我梁儿身边护卫的鞋子上沾上的,也不一定是墙灰。还有啊,即便真的是他护卫干的,这与梁儿又有什么关系呢,有可能是那个护卫与衔云有什么过节,抑或是他人指使,又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梁儿做的呢?梁儿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是啊,姐姐,这根本就是陷害!”张国梁气势汹汹地看着皇后说道。

“还有这高小姐失踪一事,虽然这小公子是一位姑娘,无法对高小姐做什么,但是,万一她勾连书院内的什么男人,故意害了高小姐呢。或许她与高小姐并不相识,但是她自己都说了,她在家中不受待见,万一她就是嫉妒高小姐的身份,抑或许她对衔云有什么图谋,想对高小姐取而代之呢?这都说不清的。谁知道,她一个姑娘,来书院的真实目的是什么,万一,只是为了勾引男人呢,你说是吧,小姑娘?”皇后将视线挪到顾念一的身上,虽面带笑意,却让人不寒而栗。

“可是,可是……”顾念一跪在地上,双手却在控制不住颤抖,“可是,我没有必要去陷害国舅啊……”

“梁儿性格顽劣,平日里经常得罪人,之前呢,又被误传一个学生是因他而死,你害怕被他找上麻烦,也是可以理解的。”皇后抬头看向白子珩,“白御史,你去将这位姑娘在书院里勾连的男人找出来,这个案子,就这么结了。”

白子珩思考了一阵,然后抬起眼睑看了一眼高铭,低声说了句,“是。”

“纵火一事,也多查查,这怎么可能是梁儿做的呢。万一,是这个姑娘为了博取衔云的好感,故意纵火,然后舍身救人,妄图成为贺家的少夫人,那也不一定,你说对吧。这两件事连起来,也说得通了。”

顾念一拽紧拳头趴在地面上,脸色顿时煞白,额头也在一直冒着冷汗。她喘着粗气,不停地安慰自己要冷静。虽然这一刻,她说任何话都是徒劳,但是她还是想为自己争取一丝生机。抬起眼睑看了一眼贺衔云,她小心翼翼地说道,“我是有自知之明的,以我的身份,如何能给贺公子做夫人。”

“我叫你说话了吗?”皇后微笑着看向顾念一。

为了获得在场仅有两个人的同情,顾念一埋下脑袋,开始垂泪。她抬起眼睑观察了一眼高铭的表情,高铭嘴唇紧抿,脸颊也在不停地抽动。就在白子珩准备将她带下去的时候,高铭立即阻拦道,“等一下!”

“怎么了,高先生。”皇后看着高铭问道,“你对我的话,是有什么意见吗?”

“皇后娘娘!”高铭“砰!”地一下跪在地上,声泪俱下地控诉道,“这是你的弟弟,可是死的那个,也是我的亲孙女,我看着她长大,养了十八年的亲孙女啊!不管怎么说,这一次,我……我一定要向陛下禀明此事,虽然我姝儿已死,但是我这个做爷爷的,不能让她死不瞑目啊。”

“高先生请起。”皇后温柔地将高铭从地上扶起来,“你的心情,我真的非常理解,我一定会将这个姑娘绳之以法的。”

高铭一脸惊愕地瞪大眼睛看向皇后。

“高小姐已故,你也不仅仅只有这一个孙女,还有你的儿子儿孙。虽然这件事让你十分悲痛,但是你要为你的儿子儿孙们振作起来,如此才可以保他们未来的仕途一帆风顺啊。我记得,你有一个孙儿今年刚刚高中是吧?以他的才华未来必然大有作为,就看您给不给他机会了。对了,你还有个儿子今年是不是因为贪腐被弹劾了两次啊,金额还有点大,陛下都很震怒呢。不过,这些都是小事儿,盛儿是未来的皇帝,以后他们是成是败,就是他一句话的事,高先生要识大体才是。”

高铭僵在原地,面色逐渐发青。他微微咽了口唾沫,然后瘫倒在地。顾念一内心苦笑,她本以为,以自己的手段,能够获得这些权贵的青睐,没想到这些权贵,竟然颠倒是非黑白,吃着人肉却不吐人骨头,凭借自己的权力,一手遮天,也难怪这么多人想做官,想做高官,原来,成为高官之后,是真的可以在普通百姓之上,为所欲为的。哈哈哈,真的可笑。这些权贵真的将人性之恶,发挥到了极致。不同于普通人的恶,他们的恶是笑里藏刀,口蜜腹剑。

“这位姑娘,你也都明白吗?”皇后垂首看向顾念一。

顾念一微微咽了口唾沫,却说不出半句话。悄悄地瞥了一眼贺衔云,只见他将脑袋看向旁侧,神色冷峻,并未言语。

“我看你的面容,生得可真是水灵。若你聪明的话,死时定然是想给自己留个体面。若你老实交代,夜里,我就不让其他人来审问你了。他们的手段可非常粗暴,伤了你的小脸蛋,小身体,我可控制不了。”

“我都,明白。”顾念一哑声说道。

“那衔云对此事,可有意见?”

贺衔云缓缓摇了摇头。

“那,大家都没有意见,那就押下去吧。”皇后心满意足地说道。

白子珩将俯身将顾念一从地上拉起来,许是跪得太久,又许是心中过于恐惧,顾念一抓着白子珩,无论如何都无法从地上站起来,后来白子珩拉着她拖行了几步,她才勉强能够行走。行至大门,刚好看见站在门外的柳映溪。看见这唯一

一根救命稻草,顾念一控制不住再次落泪,希望能够博取她的注视和同情。柳映溪看着她这满脸苍白的模样,想上去为她说话,但是最后却被盛南初给拉住了。

顾念一一直回首看着柳映溪,直到转入另一个走廊。被押送的路上,顾念一一直想要思考破局之法,但是大脑一团乱麻,现在这个情形,一切都是由皇后说了算,只要再给自己拉来一个顶罪的仆役,那么一切都将结案,自己也会踏上死路。她不能就这么死掉,她不能就这么死掉。破局之法,究竟在何处?抬起眼睑看了一眼白子珩,难道向他求情,让他偷偷将自己放掉可是即便自己逃掉,以后,也会过上亡命天涯的生活。至于皇后,为了掩盖张国梁所做的恶事,也不会就这样轻易地放过自己。那该怎么办?

她必须得找到一个能够与皇后抗衡的人。

那该是谁呢?皇帝?皇帝如何才能得知此事呢?

即便知道了,他愿意去了解这个案子吗?

不可能,除非是有人在他耳边提及此事。

那,柳映溪的姐姐?顾念一隐约记得他们曾经说过,端妃十分受宠,还有两个月便即将诞下皇子,算算时间,也快了。盛南初与柳映溪关系那样好,定然也是将最后的筹码押在了端妃的身上。如果这一次能够揭露张国梁的罪行,对于端妃来说,是百利无一害的,尤其是,端妃即将生产,如果诞下的,真的是一个儿子,那么母凭子贵,未来皇位是谁的,那还真的说不准。

对,柳映溪,盛南初,这是她唯一的两根救命稻草。

进入西院,守门的仆役看见顾念一,一脸疑惑,后来看着她身上熟悉的衣服,才惊愕地喊了一声,“温公子?”

“是我,周小哥。”

“你怎么,怎么是……”

白子珩将顾念一送了进去,然后交代周磊锁上大门,然后将顾念一看好。所幸顾念一之前早就在书院里面与所有的仆役丫鬟打好了关系,之前被关进去的时候,也向他们讲述了一下其中的来龙去脉。守门的仆役都对他十分同情,但是却无能为力。今天夜里,顾念一就可以拜托他帮帮自己了。

待白子珩离开之后,周磊站在门口问道,“温……温公子,怎么是个姑娘?”

顾念一将自己悲惨的经历大概说给了周磊,周磊原本因为顾念一富家公子的身份,对他还心存两分敬畏,可是现今一听,对顾念一的遭遇愈加同情。尤其是,一个柔弱可怜的姑娘,还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梦想和心智,都是让他十分佩服的。

可是他却无能为力,只能深深地叹了口气,“顾小姐,可惜了……哎……如果,我真的有皇亲国戚的那个势力,我真的愿意救你帮助你,可是我现在连这个门……哎,张国舅真的是……我听说有个学生就是他害死的……”

“不不不。”顾念一立即啜泣道,“周小哥不用帮我,我也不想连累你什么,你我作为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人,在他们面前不过只是蝼蚁。只是,明日我可能就……就……被押走认罪了,他们为了解决此事,或许会立即要了我的性命。在这书院之中,唯独,唯独映溪对我最好,我的心中有好多话想对他说,可惜,可惜在临死之前,说不了了。”

话毕,周磊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我去将柳公子给你叫来。”

“可是,可是这样会不会连累你啊,我不想因为我让周小哥……”

“发现又如何,发现了大不了就是打一顿,然后赶出去。顾小姐的遭遇已经十分让人同情了,我在其他方面帮不了你,但是这点忙还是可以帮的。”

“谢谢你周小哥。”

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顾念一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虽然一切在按她计划中的发展,但是她还是不能放松警惕,不到最后一刻,她都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如何。不过,没想到,周磊刚出去没多久,就领着人进来。顾念一有些慌张,担心是皇后的人,于是迅速往后退了几步。当她看见进来的是柳映溪时,才深深地松了口气。顾念一欣喜地看着柳映溪问道,“映溪,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顾小姐,我在半道上碰到柳公子,他刚好想要来看你。你们先聊着,我去院门口看着门,如果有人来,我就立即回来告诉你们。

“谢谢周小哥。”

周磊关上了大门,顾念一看着柳映溪,再次忍不住哭出了声。柳映溪看着顾念一那楚楚可怜的模样,心中更是揪得很紧。他快步上前抓住顾念一的双臂,但是发现她现在又是一个姑娘这样做有些不妥,于是又迅速将顾念一松开,“以……姑娘,你没事吧?”

顾念一缓缓摇了摇头,然后抬手擦拭着脸上的泪水,“我叫顾念一,照顾的顾,思念的念,一心一意的一。映溪以后叫我念念就好……”

柳映溪见她哭泣的模样,心中变得有些慌张。他伸手想要安抚顾念一,但是又不得不将手伸了回来。顾念一伸手擦干自己脸上的泪水,勉强笑着说道,“映溪,你不用担心,如果,这一次,真的是我命该如此,我便认下。只是映溪是我在书院里,对我最真诚最好的朋友,我想着,如果我后面,真的被迫要认罪,想在离开……之前,和你叙叙旧。好可惜啊,好可惜只和映溪骑了四次马,我觉得和映溪在一起骑马的时候,是最自由最快乐的,好像将所有的烦恼全部都扔在了身上。虽然这一次,结果可能会不好,但是对我而言,是心满意足的,我学习了那么多的知识,认识了那么多性格不同见解不同的同窗,比起我嫁给张国学,那好的不止一点半点。原本我就不想委身于他,想着某日,若真的要嫁给他,就穿着嫁衣吊死在我的闺房里面。”

“诶!”柳映溪下意识地伸出右手挡住顾念一的嘴巴,“你可别胡说,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也不会……也不会……让你嫁给那个张国学。”

“难道,映溪有什么办法吗?现在,皇后已经定下我的罪名,我恐怕是……”

“南初说过,有办法的,让我不要着急。你放心,南初应该不会骗我的。”

“盛公子,他有什么办法?”

“我不知道,不管我如何问他,他都没有告诉我。总之,你不要害怕,不要担心,也不要哭。即便南初想不到办法,我去想办法,我现在已经给我的姐姐书信一封,向她说及了此事。姐姐向来疼我,一定也会想办法帮助我的。”

“谢谢你映溪,自我娘亲亡故之后,第一次有人让我觉得,可以依靠,可以信任。谢谢你。”

“没关系。”柳映溪笑着垂下脑袋,面容中带着一丝羞涩,“总之,你不要害怕,凡事有我,我绝对不会让皇后冤枉你的。”

“嗯。” 顾念一点了点头,然后送走了柳映溪。好在,抓住了柳映溪这一根救命稻草,可是,未来的变数还是不可预料的。如今,只希望端妃能够诞下皇子,如此以来,在皇帝面前才会有更多的话语权。自己一个六品官员的庶女,也不知道端妃愿不愿意帮助自己,更不知道盛南初说的那个办法是不是为了拖住柳映溪编的一个谎话。未来,一切都不可知,虽然心中惶恐,但也只能先行安睡,好好保存精力以及体力。好在,崔时宁听说了此事,念及之前的旧情,给顾念一送了一些丰盛的晚餐。顾念一虽然很饿,但是总担心皇后会暗害自己,所以并未进食。好不容易撑到了翌日清晨,顾念一再次被提审至皇后的跟前。

这一次,前厅的大门外,围了很多人。大家目不转睛地看着顾念一,默不作声。顾念一最后将视线落到了柳映溪的身上,这才缓缓进门。

一进前厅,顾念一就看见皇后的跟前还跪着一个叫栓子的仆役。栓子无父无母,是个非常老实的人。没想到,这样一个孤儿,却成了一个最好的替罪羊。跪在地上,顾念一歪头看了一眼栓子,只见他的脸上挂着很多伤痕,看来,是屈打成招,一般越是老实的人,越是挨不住殴打。

白子珩先在皇后的面前诉说了二人的罪状,然后问他们是否承认。栓子哭着点头,顾念一思考了一瞬,也点了点头。白子珩将认罪书放在他们的跟前,让他们签字画押,栓子不会写字,所以就按了一个手印。顾念一颤抖着写上自己的名字,下笔很缓,心中很慌。微微回首看了一眼身后,偌大的院子,空无一人。厅内安静得可怕,除了栓子急促的呼吸声和自己的心跳声,顾念一什么都听不见。按下手印,白子珩将认罪书递给皇后检视,皇后看着他们说道,“嗯,很识趣。白御史,既然他们认了罪,就拉下去处置了吧。至于处置的方式,毒酒还是白绫,就让他们自己选择,给他们留一个全尸。”

栓子身体一软,跪坐在地面上,他瞪大眼睛看向皇后,脸颊胀得通红,但半晌也没能说出一句话来。顾念一的呼吸也控制不住开始加快,她按住自己的胸口,希望能够让自己保持镇静。再次回首看了一眼身后,紧闭的大门依旧没有打开。盛南初的办法?是什么办法,柳映溪对端妃的求助,又是否有用,她不能就这样死掉,她还没能让顾家付出代价,她不能就这么死掉?

“可是皇后娘娘。”白子珩忽然说道,“处置犯人这种事,理应先禀报邢狱司司长确认,我就这样将他们……万一司长怪罪?”

“放心,我与佟司长,那么多年的好朋友了,这件事,不过是我一句话的事情。押下去吧。”

仆役将顾念一和栓子从地上拖起来,顾念一正欲假装喊出自己父亲的名字,大门忽然打开,一个男人匆忙走进前厅,在皇后的耳边说了些什么,皇后一脸震惊,脸色也瞬间煞白一片,说道,“哪里传递的消息,预产期不是还有半个月多吗?怎么这么快救生了?”

“李公公的飞鸽传书,说是摔了一跤,可能是早产。”

“皇帝将她保护得那么好,如何会摔了一跤。”皇后恨得咬牙切齿,差点失了仪态。她立即起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然后看着白子珩说道,“白御史,你好好地将此事先处理好,我先回宫处理些事情。”

看着皇后离去的背影,顾念一缓缓地松了口气。张国梁快步追了上去,问道,“姐姐,你走这么急,是去做什么啊?你走了,我该怎么办呢?”

“你先乖乖留在这儿,盯着白御史将此事处理好,我回宫有要事要处理。”

张国梁站在院子里,不再往前。盯着皇后的背影看了一会儿,他缓缓回首看向顾念一,面带淫·邪的笑容。顾念一知道他在想什么,恐惧的同时,却有有些希冀。或许,能够借助他换回自己一条性命。只是不知道他那疯狗似的性格,自己是否能够将他拿下。

皇后离开之后,张国梁让白子珩将顾念一带至他的房间。众人都知道张国梁的目的,贺衔云却只是无奈地看了一眼,然后转身离开。高铭面色看起来非常疲倦,也并未阻拦。这一刻,顾念一觉得,真的,十分可笑。原本已经见惯了世间的凉薄,为什么在面对这一切的时候,还是有些接受不了。

自己到底对他们怀抱着什么期待呢。

不过,让顾念一意外的是,白子珩站在原地,并未动弹。

“我让你押去我的房间!”张国梁愤怒的说道。

白子珩依旧一动不动。

张国梁见使唤不了,指着他说道,“好,那你就等着,等着我以后让姐姐收拾你。”

他让肖辰宇和卫戍将顾念一拉走,顾念一没有反抗,只是回首看了一眼贺衔云。贺衔云刚好抬头看向顾念一,二人目光交汇,顾念一含着泪叹了口气,然后回头看向前方。她的心脏跳得很快,也不知道柳映溪和盛南初是否在外面,如果他们不在,自己真的就送入虎口了。没想到,刚走到院子中央,柳映溪和盛南初便匆忙走进大门,看见被驾住的顾念一,柳映溪激动地拦在他们跟前,质问道,“你们想做什么?”

“映溪。”顾念一朝他投来求助的目光。

“你给我让开。”张国梁冷冷地看着柳映溪说道。

“你们想将念念带到哪儿去?”柳映溪愤怒的看着张国梁。

“带到办事儿的地方去。”张国梁漫不经心地歪头看着柳映溪,“你要不要一起来啊,要一起来的话,等我们上完了,就轮到你。”

“畜生!你们几个畜生!”柳映溪愤怒的上前推开卫戍和肖辰宇,几人开始拉扯起来。柳映溪的书童也开始上前帮忙,云裳闻声也冲进了院子里面,想将顾念一从中给拉出来,不过就在此时,一群刑狱卫进入院子将他们给团团为主。柳映溪和云裳一脸惊惶地看着这一幕,张国梁抬起眼睑扫了白子珩一眼,眼神骄傲,“就说让你们让开了,大家和和气气的,不然舞刀弄枪的,对你们,也没什么好处。”

“不管如何!”柳映溪紧紧地抓住顾念一的手腕,“我都不会让你们带走念念的,这件事,务必得交给陛下再审!否则,念念死,你们就将我一同杀死。这个世上,又不止你一个人有姐姐,到时候,我的姐姐一定会为我讨回公道的。”

此时,白子珩缓步行至几人的跟前,看着张国梁说道,“抱歉,张国舅,你涉嫌谋害高静姝小姐和贺衔云公子,证据确凿,我要带你回京见陛下。”

“什么?”张国梁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

“我说。”白子珩字字铿锵,“张国舅,你涉嫌谋害高静姝小姐和贺衔云公子,证据确凿,我要带你回京见陛下。”

“什么!”张国梁惊得目瞪口呆,“我姐姐说了,是这个臭丫头勾连书院里的杂役干的!他们都签了认罪书了!”

“颠倒是非黑白的认罪书是不算的。”白子珩将手中的认罪书缓缓撕成了碎片,然后命令刑狱卫将张国梁、肖辰宇和卫戍三人抓了起来。他们不停地挣扎,叫喊,但是白子珩也只是冷冷的看着他们。天冬转身将走,白子珩命人将他扣下,说道,“醉春风和万源书院都已经被围了起来,你们都是出不去的。”

“白子珩,你到底,想做什么!”张国梁看着他嘶吼道。

“送你们回京。”

三人被抓起来之后,顾念一立即躲到了柳映溪的身侧,然后一脸恐惧地抓住柳映溪的胳膊,问道,“映溪,现在都是,什么情况啊?”

“我也不知道。”柳映溪缓缓摇了摇头。

张国梁等人被押解出大门,贺衔云、顾念一和高铭被安排前往。高铭一脸疑惑地走到白子珩跟前,问道,“白御史,这究竟是怎么一个情况啊。”

“帮您的孙女讨回公道。”

“可是……”

贺衔云也是一头雾水,他缓步行至顾念一的跟前,问了一句,“念念,你没事吧。”

顾念一紧紧地贴在柳映溪的身侧,缓缓摇了摇头。

“对不起。”贺衔云道歉结束,然后跟着白子珩转身离开。顾念一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然后缓缓松开柳映溪,抬起眼睑看着他说道,“映溪,那我,就先跟他们离开了。”

“我陪你一起去。”

“算了算了。”顾念一笑着摇了摇头,“这个案子,原本就是一滩脏水,我踩进去也就罢了,怎么能让你陪我一起涉险。”

“没事的,回了京,我会护着你的。”

“是啊,回去顺便看看你已生产的姐姐。”盛南初走到柳映溪跟前说道。

“什么!”柳映溪一脸惊愕的看着盛南初,“我的姐姐,生了?”

“是。”

“你什么时候收到的消息啊,不是说她在十一月份吗?算算日子,还有半个月的啊!怎么这么快就生了啊,我怎么没收到消息呢?”柳映溪激动地问道。

“不知道呢,可能是早产吧。”

“好。”柳映溪紧紧地抓住顾念一的双手,“念念,那我们一起回去。”

一行人跟随白子珩前往京城,柳映溪、顾念一和盛南初同坐一辆马车。这一次,大家出行十分低调,除了在驿道上的驿站暂行休息,基本上没有进入城市。顾念一还在和柳映溪商讨为何白子珩会忽然转变态度,柳映溪只是随口说了句,背后或许有人指使。抬起眼睑看了一眼盛南初,柳映溪问他当初说的办法是什么。盛南初只是笑了笑,说道,“安排人暗中劫走念念啊,不然,还能有什么办法呢。”

顾念一笑着点了点头,不再追问,她只是觉得,此事错综复杂,应该牵扯了很多人,很多关系。只是其中干系,她真的越是想,越想不通。如今,只能看几方势力的博弈。而自己现在也只是其中的一枚棋子,随着局势而变动。

不过,即便如此,他们还是在途中遇见了刺客。张国梁满心欢喜,以为刺客是来救他们的,但是刺客的目的,好像只在顾念一的身上。虽然最后刺客全部伏诛,但是柳映溪为了救顾念一,肩胛骨还是挨了一刀,伤得十分严重。这一次,顾念一对于柳映溪的所作所为,十分感动。自娘亲去世之后,生平是第一次有人,如此护她,这一刹那,顾念一真的害怕柳映溪死了。好在,并未伤及要害。

抵达京城,每家每户的门前窗上,都挂着红。经过询问,顾念一才知道,原是陛下为了庆祝端妃诞下龙子,刻意让家家户户挂红庆祝。这个待遇,连同皇后都是没有的。顾念一也终于了解,皇帝对于端妃是何种重视和宠爱。柳映溪听闻喜讯,也迫不及待想要进宫看望。

端妃见柳映溪受伤,一脸惊愕,问清楚原委之后,立即将此事告诉给了皇帝。看见皇帝,端妃哭着说道,“顾郎,你国事繁忙,这一点小事,我原是不想叨扰你。可是你知道,溪儿是我最疼爱的弟弟,现今,他险些丧命,所以我不得不……”

“什么?险些丧命?”皇帝一脸惊愕的看着端妃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此事,涉及皇后娘娘,我也不知道,当说不当说。”

“你说。”皇帝皱眉说道。

端妃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都告知了皇帝,皇帝红着脸颊沉默了一阵,然后愤怒地拍桌,“放肆!他们的胆子也太大了!真将这大周当成他们的天下了。”

“顾郎说,我诞下皇儿,可以满足我的一个愿望。我一直觉得,能为陛下繁育子嗣,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情。只要陛下能够陪在我的身边,我也不奢求任何回报,可是现今,我希望陛下能够彻查此事。一来,可以还高先生一个公道,二来,溪儿这一刀,也不能白挨啊。顾郎说是吗?”

“我这就,亲审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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