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望有点诧异于方思和突然提起这件事，“对，”他说，“之前他就说了，要给我点人参，是他哥从东北带回来的。”

方思和“哦”了一声。

“他怎么突然要送你人参啊？”

“保养品，”李望淡淡地说，“给我强身健体的。”

方思和小声嘀咕：“我觉得你身体挺好的。”

李望觉得有点好笑。他转头，方思和低着头看两人握着的手，无端显得有点委屈。

“吃醋了？”李望试图看清方思和的表情，可是对方的头却越来越低，“真吃醋了啊？穆天远的醋你也吃？”

听见李望这么说，方思和才抬起头来：“他还邀请你到度假村来玩儿。”他小声说道，“望哥，你可千万别被他骗了，他平时可喜欢勾搭我们学校女生了。”

“你也知道他喜欢女生啊？”李望说，“他突然不喜欢人家女孩了，转过来喜欢我一个坐轮椅的男的？我年纪还比他大呢。”

“坐轮椅怎么了，年纪大怎么了！”方思和抬高声音，又意识到自己说话声音太大，赶紧把声音放低，“望哥，你不懂。谁知道他怎么想的，他整天花花肠子。”

李望安抚道：“你啊……也就你把我当块宝了。”方思和想反驳，李望却并不停顿，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他找我是因为想和我套近乎，看以后是不是有机会合作。”

他居高临下地说着穆天远，眼神有几分冷漠，和前一日晚饭时和颜悦色跟对方说话的模样相差许多。

“对，”看到李望这副模样，方思和反而满意了，他压低声音，“他们都不单纯，都想图你钱。”

李望似笑非笑地看他。

方思和飞快地在李望嘴角亲了一下：“我是图钱又图人。”他笑得像一只偷腥的猫，为自己占了便宜而得意。

李望心虚地看了一眼司机的方向。

李望发现经过前一天晚上的相处，方思和现在的小动作特别多，总是忍不住想摸摸这戳戳那。现在他整个人都快贴到李望身上了。

“最近你们应聘怎么样了？还要继续招人吗？”

“挺好的，暂时不用了，”方思和对李望修长白嫩的手指起了极大兴趣，昨晚就是这双手在他身上点火，“望哥，你给我推荐的邓凯奇确实很牛。”

“咱们下次去看电影？”方思和把头搭在李望肩上，他的身高做出这个动作有点困难，只得把上半身都蜷缩起来，“或者你喜欢打游戏吗，咱俩一起打游戏？”

“你这么闲？”李望笑着说，“你就这样把韩鑫他们抛弃了？”

方思和叹口气。

“你先忙正事吧。”李望淡淡地说。

“那……咱们下次什么时候见面？”方思和问得像个委曲求全的小媳妇。

李望拍拍他的手：“再说吧，反正时间还长。”

不，其实不长了。李望在心里默默计算着剧情点时间。

迈出了错误的一步以后，他已经无法再把方思和推远，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演下去。

你会恨我。李望想道。

他会恨我。这个念头如同一支利箭射穿李望的心脏，疼痛瞬间席卷全身。

他把脸转向车窗，手上的重量突然犹如千斤。

*

李望把方思和送回他在学校附近的公寓。

“你今天什么安排？”

“有个作业周一要交，我先弄完那个然后去公司，”方思和回答，“不能总是偷懒啊。你呢？”

“我也要工作，最近有几个投资方案需要讨论。”

李望没有告诉他的是，这几个投资方案都看上去很有发展潜力，但实际上一定会失败。这也是世界剧情的走向——大宇集团发展到今天，除了自己瞎折腾之外是不会在短时间内濒临破产的。

李望：今天也是为了让大宇集团倒闭而努力的一天呢。

“我走了。”方思和下车，转过头来向李望挥手。

李望微笑着回应，嘴角的微笑随着黑色车窗上升而一点点消失。

李望回到陈家大宅。他的房间一如往常一样幽暗、寂静，房间里只有轮椅划过地板的声音。他觉得自己像一只毒蛇终于归巢。

李望打开电脑，依然登录反派之前常用的邮箱。

今天又有一封邮件，压缩包里是方思和昨天与投资人见面的照片，还有一份投资人的资料。

投资人姓张，是一位五十多岁的知名投资老手，她一向独具慧眼。李望在系统那里看到过她的资料，如今再仔细看一遍，心里对她十分佩服。

“对不起了，张女士。”想到以后自己要做的事，李望心怀愧疚地说。

看完照片和资料，他又开始编辑邮件：【陈有树最近情况发我一份。从现在开始加大汇报频率，每月变成每周汇报一次。钱我会按时汇给你。】

集团里已经有元老和高管对他的投资决定有了意见，但李望执意要按照自己的想法行事。最近集团里应该会有人忍不住联系她。

这封邮件的收件人是“启慧事务所”，也正是刚刚给他发照片的发件人。很快，对方回复两个字：“收到。”

李望双手支着下巴，电脑屏幕的光线让他双眼干涩，但是他仍然盯着小小的黑字，不肯转移开视线。

【系统，帮我盯着点启慧事务所，现在负责盯着陈有树的还是赵耀吗？】

【是的，宿主。】

启慧事务所名义上是信息咨询公司，其实是一家私人侦探公司，游走在法律的边缘，专门通过刺探他人隐私、贩卖信息来盈利。

根据世界剧情的发展，反派陈有石找了这家公司来帮助自己打探堂妹陈有树的行踪，后来也委托他们跟踪方思和，试图找出他的黑料。

第一次看完世界剧情后，李望发出感慨：“这一家子内斗也太激烈了。”

反派的叔叔陈益宏找人制造车祸，把陈有石的腿毁了；反派自己还要违法监视自己的堂妹和方思和，结果被陈有树和方思和联手反追踪。

启慧事务所的人看陈有树是个刚成年的小女孩，父亲入狱，母亲是家庭主妇，对她难免有轻视。即使赵耀是新手，他们还是派他去负责这项工作。

他们没想到陈有树自己在国外请了保镖，赵耀没跟几次就被逮住了。他本来就法律意识淡薄，不是什么好人，意志不坚定，不然也不会从事这份工作。陈有树威逼利诱，没费很大功夫就让赵耀做了双面间谍，所有赵耀汇报给公司的信息必须要陈有树先过目。

就这样，陈有树一直在搜集反派违法犯罪的证据。等到了反派开始针对世界主角的时候，他正好接连投资失误，引起大宇集团其他董事的不满。陈有树抓住机会偷偷回国，和方思和合作对付反派。

如李望预料的那样，赵耀第一时间联系了陈有树。

*

A国西海岸的海风吹着棕榈树，高高的巨大枝叶轻轻摇摆。L州的九月白天温暖舒适，夜晚的海风却带着湿冷的寒意。赵耀拉上夹克外套的拉链，停车熄火。

这栋别墅外墙由高大细密的灌木丛遮挡，有专人每天仔细修剪，整齐方正。别墅以白色为主调，线条简约，设计充满了现代感。一两个穿着黑衣的保镖在院子里巡视，他们皮肤晒得黝黑，每个人站在那儿都好像一堵墙一样高壮，脸上不带一丝表情。

赵耀顶着他们上下打量的眼神走进别墅，其中一个保镖跟在他身后。

后院泳池里，水波荡漾着蓝色的波光。一个年轻的亚洲女人穿着黑色泳衣正在游泳，她修长紧实的四肢划出一道道水纹，每次挥臂时，赵耀都能看清她肩膀遒劲的肌肉。

保镖对她说了句英文，然后就站到一边。赵耀双手插兜，缩了缩脖子等着。

又过了五分多钟，年轻女子才停止动作。她看见赵耀，冲他扬了下下巴，顺着泳池的扶手走上来。她破水而出，水流顺着身体落在地面上。她拿起放在一边的大浴巾擦了下身子，然后围上浴袍，坐到椅子上。

“坐，”她喝口水，“这么快又一个月了？”

她解开泳帽，散开盘在脑后的长发。如果方思和在这里，就会发现她的五官与李望很相似。

她就是陈有树。

“是，是，”赵耀赔笑，一半屁股坐在椅子上，一半落在外面，“这次有点事儿，想跟陈总汇报一下。”

“嗯哼，”她看着手机，漫不经心地整理头发，“你说。”

“这个……两件事儿，”赵耀斟酌着用词，“一个吧就是，之前不是说一个月我给公司，这个，要汇报陈总您的这个，相关事情嘛，”他顿了顿，仔细观察着陈有树的脸色，见陈有树脸色没变，才继续说下去，“现在呢，就是公司联系我，然后说这个，让我一个星期啊，就给他们汇报一次。”

陈有树抬起眼皮看着他。

她还是不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赵耀接着吞吞吐吐地说：“还有一个事儿呢，嗯，就是啊，其实也不算什么大事儿。不过吧，之前您不是说了么，有什么关于陈有石的新情况，得跟您及时汇报。最近吧，我们那个公司又接了他一个活儿。”

陈有树把手机放下。她翘起腿，涂着红色指甲油的白皙脚趾支在另一把椅子上，微微晃动。赵耀的眼神顺着她修长笔直的双腿一直看到她的双脚，然后顺着一直划到别处，去盯着墙角摆着的花盆。

“陈有石吧，他让我们盯着一个人。”

他抬起眼睛，小心地通过陈有树的表情来揣测她的心理。陈有树似笑非笑地说：“你说话能不能别跟挤牙膏似的？要说什么就快点说。”

“好的好的，”他接连应声，“就是最近呢，他让我们盯着一个学生，也是他母校的。”

“学生？”陈有树疑惑，“不会是女学生吧？我堂哥现在这么猥琐了？”

“不是不是，不是女学生，”赵耀把头前倾，脖子伸长，语气兴奋，炫耀着被自己发现的秘密，“他是个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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