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了？”小玉惊讶道。

柳石凌凑过头来，微微皱起眉头，喊了一声：“蘅芜姑娘……”却丝毫没有反应。

星昴探了探她的鼻息，道：“呼吸还算正常，想是暂时昏倒而已。”

白河看了看四周，随着游行队伍渐渐远离，周围围观的群众也减少了一些，有部分人跟着队伍一块前行了。

“先将蘅芜姑娘送回去罢。”他道。

柳石凌赶忙点头，道：“对，可能是近日遇上太多事，蘅芜姑娘累着了，我们带她回去，让她先歇息下来。”

众人都没有其他意见，于是他们带上蘅芜找到大船停靠的河岸，船上的演出已经结束，只有偶尔传开一阵阵吵嚷的声音，甲板上挂着灯笼，船舱里烛火忽闪，火光倒映在河面上，然而却衬得周围更加冷清。

柳石凌等人来到船下，才登上甲板，便被人喝住拦下。

“我们是送蘅芜姑娘回去的，还请通融一下。”柳石凌上前解释道。

“蘅芜姑娘？胡说八道，她怎会跟你们在一块，赶紧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了。”那人毫不客气地挥了挥手，柳石凌看见他脸颊泛红，估计是喝了些酒，更是不客气。

她竖起眉头，刚想回斥，转念一想，眼下还是不要惹麻烦的好，回头望向身后的人，示意是否干脆施点法术，绕过阻拦。

白河倒是没意见，星昴犹豫片刻，忽听船上传来另一道声音，柳石凌回头一看，来人是上次见过的接引人，她眼睛一亮，赶快上前。

对方认出她们，往后看了一眼，对另一个人说了什么，朝她们道：“几位上船罢，蘅芜姑娘怎会同你们在一块？她这是……”

柳石凌挠挠头，道：“她表演完下船透气，遇上我们，可不知怎的忽然晕倒，我们便紧急送她回来了。”

“原是如此，那么几位赶紧送姑娘上楼罢。”

白河和星昴在厅前楼梯口止步，柳石凌和小玉一人扶着一边，将蘅芜带上二楼安置到屋内。柳石凌这才松了口气，替蘅芜盖上被子时，听见她发出细微的声音，不知是否陷入梦魇。

小玉蹲在床侧，问道：“柳柳，她在说梦话吗？”

柳石凌摇摇头，道：“听不清楚，也许是经历美人鬼一事，蘅芜心中不踏实，所以才会这样。我想多休息一段时间便会好的。”

小玉点了点头，道：“那我们不吵她了，让她睡罢。”

“嗯。”两人说话很轻，放慢脚步出了门，将门带上。

下了楼，等候在楼梯口的却只剩下星昴一人，柳石凌左右看看，奇怪道：“星昴怎么就你一人，白河呢？”

星昴看向一侧的大厅，大厅里时不时传来叫喊声，柳石凌也跟着看去，方才匆匆进来时没有发现，眼下才察觉这里的人并不少，从穿着打扮可以看出有些身份，其中不乏一些乐师、舞姬作陪，看样子是在表演结束后，才在此处喝酒玩乐。

“白河听闻卢商也在船上，便让接引人带他过去。”星昴道，“我留下等你们。”

“卢商在此？”柳石凌眉头一皱，道，“我们也去看看。”

穿过楼梯廊道，柳石凌一眼看见与周围其他人格格不入的白衣身影，连忙快步上前，却发现白河脸上神色异样，见到她来，更是微沉下眉头。

“怎么了，白河道长？你这是一副什么表情？”柳石凌打量道，感觉一头雾水。

白河嘴角一动，张了张口，顿了下才道：“柳石凌，你千万不要激动，我看到……”

柳石凌见他这般口吻更是好奇，他不是来找卢商的吗，为何让她别激动？视线透过白河身影，柳石凌目光一转，落向前面的长塌，一张再熟悉不过的面容闯入视野之中，她的眸光顿时凝固，浑身僵硬，不敢置信眼前所见。

柳石凌呆滞了好一会，张了张嘴，吐出许久没有叫过的名字：“凌宇哥哥……”

她冲上前去，一下子拉住身前人的衣袖，再次叫道：“凌宇哥哥，真的是你！你怎会在此？”她已经完全冷静不了，思念了那么长时间的人竟然毫无预料地出现在眼前，不可能不激动。

然而柳石凌的兴奋却没有得到回应，被扯住衣袖的人看了她一眼，抽回袖子，眼神淡漠，根本没将她放在眼里，只是冷冷地收回视线，继续守在长塌后。

柳石凌愣了一会，思绪在脑海里翻转，余光注意到塌前醉得不成样子的人身上，又再次看向凌宇，一半疑惑，一半心存侥幸。

“凌宇哥哥，我是十六啊，你记得吗？凌十六。”柳石凌恳切又道。

在她的纠缠下，凌宇终于偏头看她，面无表情道：“我不认识你。”

柳石凌顿时失了神，她知道自从凌宇被兀鹫抓走以后，会遭遇难以想象的磨难，如今再见到他，他的态度冷漠，无法认出自己，更是令她说不出地痛苦难受。

柳石凌还想再挣扎一下，身后的白河终于走上前来，拉回柳石凌，对她道：“凌宇会在此出现，说明美人鬼说得没错，兀鹫与卢商暗中交易，想必凌宇也是兀鹫派来卢商身边的。”

柳石凌方才根本没有想太多，听到白河一说，渐渐冷静下来，道：“你是说，凌宇替兀鹫到卢商身边做事？”

白河颔首道：“嗯，是这种可能。”他看了一眼毫无表情的凌宇，“我们去旁边说。”

星昴和小玉也得知凌宇在此现身，小玉探出脑袋盯着远处的凌宇看了一会，她时常听柳石凌提起她这位兄长，此刻第一次见到对方，却只感觉他的气息让人不适，一点也没有柳石凌身上亲近的感觉。

星昴看着柳石凌精神不振的模样，道：“柳姑娘，凌宇虽是认不得你，不过看上去性命无虞，也算是一个好消息。”

小玉跟着点头，道：“是啊，柳柳，你别太伤心。星昴和白河会有办法救他的。”

星昴和白河对视一眼，白河道：“目前看来凌宇依然是被兀鹫操控，或许同阿筍一样中了傀邪术，想要救他，还是只有一个办法。”

柳石凌用力咬了咬牙，道：“我知道了，兀鹫……我不会放过它！”

“眼下我们怎么做？”星昴问。

白河回看一眼烂醉如泥的卢商，道：“凌宇现今跟着卢商，想要接近，并不困难。只是不知兀鹫究竟藏于何处。”

柳石凌沉下眉眼，果断道：“无论兀鹫在哪，卢商我是一定要去拜访的。”

四人暂且先回了凌府，想要去见卢商，他们必须得有个顺理成章的身份，而这个身份，柳石凌在药坊时已经埋下，只差徐希的同意。

夜已深，柳石凌独自坐在庭院前，隐隐听见远处传来欢庆声音，虽然游行已经结束，但随着元日到来，依旧有许多人未眠，汇聚于城东城南集市之中继续欢庆。

遥远的喜庆无法感染到柳石凌，她托着腮，难免还是挂念起凌宇。偏偏是在团圆之日与凌宇重逢，可是他却丝毫不记得自己，一想到此，心中更不是滋味。

“怎么坐在台阶上，夜里更凉了。”

熟悉的声音打破了柳石凌的思绪，她仰起头，便看见白河，手里拿着什么东西，他抬起另一只手一挥，周身空间渐渐暖和起来，他也在柳石凌身边坐下。

“你没睡？”柳石凌问。

“不是说好一块过年吗？”白河将手里的东西放下，那是两个小酒壶，将其中一个酒壶递给柳石凌，朝她笑了笑，道，“虽然我不知怎样才算是过年，但想着无非也是佳肴美酒，佳肴现下是找不到了，美酒倒是让我发现了两盅。”

柳石凌看了看他递过来的酒壶，伸手接过，道：“对，我一直听说酒暖人心，白河，我们喝酒。”

不过白河没有松手，反而道：“适可而止，柳石凌，你可别像船上那些人一样喝多醉酒，那我可拿你没办法。”

看着柳石凌点过头后，他才将手松开，拿起自己的那壶酒，又盯着她看了一会，确认她听进去了，才收回视线。

“白河，凌宇会没事的，对吗？”柳石凌捏着酒壶，仰头灌了一口酒。

白河眉头轻轻一蹙，道：“我拿酒来可不是让你这么灌的。柳石凌，相信自己，我们会将你的兄长救回来的。”

“嗯……”柳石凌举起酒壶，对着白河手上的轻轻一碰，道，“谢谢你。”

两人对着庭院里唯一发出光亮的两盏灯笼，听着城里远远传来欢闹声，就这样坐着，饮着酒，难得地闲静没有斗嘴，迎接新一年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