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石矿脉掌握在姜妘声手中，确实是个麻烦。”

天机子这老头，一闲下来就开始盘算她的钱。

姜妘声翻了个白眼。

凤凰族是神族，气息本就更难令人察觉，这个血脉特性放在偷听上正正好。

萧凌看着李微蓝练剑的身姿，不肯定也不否认。

他并未设置结界。

一者因为李微蓝修为不高，并不会听到他和天机子的对话，同时也没想到会有人胆大包天地偷听。

又因为李微蓝舞剑的熟悉身影一时恍惚，竟也没有察觉到姜妘声的靠近。

天机子作为无情剑长老，惯是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看起来和萧凌如出一辙的仙气飘飘，可一张嘴就是算计小辈的钱财：

“当年凤凰族将矿脉带来，说是暂存宗门，用以照顾凤凰族人，实则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就是衡剑仙宗收留姜妘声的报酬。”

“前六百年她只不过是个凤凰蛋，自然不会有什么变数。可如今姜妘声已经长大成人，我们囫囵着，她却只怕是不肯依……”

萧凌这时开口，语气是一贯的高高在上：

“她有什么不肯依的，衡剑仙宗也是她的宗门，仙尊更是她的血脉之亲，既有生财之道，回馈宗门又有何不可。”

天机子摇了摇头：

“话虽如此，但我看姜妘声的性子，并不像是会妥协的人。前两日她还在矿脉门口强调她才是矿脉主人，可知心里有气。”

萧凌神色淡漠，言谈间仿佛一座冰雕般毫无情绪波动：

“她若识趣，就是衡剑仙宗弟子，宗门多留一个人而已。若不识趣，凤凰族已亡，灵石矿脉本就是衡剑仙宗所有，谁能取走？”

轻飘飘一句话，字句间却显出几分寒冬腊月般的冰冷，很是无情。

姜妘声心里“靠”了一声。

这是打算“去凤凰留钱”了啊，好狠的男人！

天机子似是无奈：

“到底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何至于闹得如此境地。”

听起来对萧凌的冷酷无情很是不赞同：

“再说，凤凰族阖族葬于弱水下，也是为了护佑苍生，是义举。世人皆知凤凰族唯一的后裔在我们衡剑仙宗，便是有半人血脉，也到底不可随意处置了。若闹出什么不好的名声，于宗门也无益处。”

萧凌侧了脸看向他：“长老有何高见？”

天机子高深莫测一笑：

“何妨亲上加亲？姜妘声既是承和仙尊之孙，又是神兽凤凰血脉，若道君能将其收服，一者感念仙尊教诲之恩，二者庇佑凤凰族后人，到时灵石矿脉自然成了宗门财产。于我衡剑仙宗而言，声名利禄皆在掌握之中，岂不两全其美。”

萧凌的目光骤然冷了下去：

“长老的意思，是让我娶姜妘声？”

他下意识看向李微蓝的方向，几乎是脱口而出：

“不可。”

天机子也看向李微蓝：

“道君对这个徒弟倒是颇为上心。可道君别忘了，有些东西再相似，也只不过是相似，终究不能以假乱真。”

他的语气里已经有了几分告诫之意：

“道君暂代掌门之职，做事便该多考虑宗门，才不算辜负仙尊信任。莫要沉溺虚幻执念，误了修行。”

萧凌不语。

姜妘声捏紧了拳头。

天机子又问：“道君担心什么？”

萧凌又是一阵漫长的沉默。

是啊，他在担心什么？青纾已经死在浑天秘境里许多年了，他无论如何也见不到她了。

至于李微蓝……

萧凌的目光又放到了李微蓝身上。

李微蓝不是青纾。

不论外貌有多么相似，气息又有多么熟悉，这是李微蓝，他们就只能是师徒……

天机子絮絮叨叨劝说：

“我知道姜妘声性子太过闹腾，但她毕竟年幼，如今又有修罗现世，她的身份必然会再次被人提起，放在你身边才最为合适，你道君之尊，才最能护住她……”

萧凌似是松口了：“若是她能明白你我的苦心，改改性子……”

一块大石头“邦”地砸到萧凌身边，打断了他的话。

他一愣，回过神来，就看到一道红影冲了过来。

姜妘声手里举着块砖，表情狰狞，朝着他脸就砸了下去，嘴里骂骂咧咧：

“狗东西你敢娶你祖宗我——”

萧凌脸色一变：“胡言乱语什么……”

砖头已砸到他面前。

萧凌没想到姜妘声如此胆大包天，剑气迅速挡在身前，和砖头碰撞。

砖头四分五裂散了一地。

天机子自是不会对一介小辈动手，冲茫然拿着剑的李微蓝道：

“还不快把她拉走。”

李微蓝点点头，收了剑急急冲过来拉住姜妘声的胳膊：

“师姐，我们先回去吧。”

“你走开！”

姜妘声的火气丝毫没消，大力出奇迹，一把将李微蓝推到了一边。

李微蓝被她推得一个趔趄，还没站稳，姜妘声已经举起了凤羽罗盘当砖砸。

萧凌皱眉：“还不退下……”

“咚——！”

凤凰族身为神族，其宝物更是极为高阶的灵宝。

凤羽罗盘更是凤凰族圣物，凤骨为底，凤羽为针，汇聚了凤凰族不知多少只千年凤凰的心血和灵力。

加之沟通天地法则的特殊功能，被姜妘声的怒气激化，竟比萧凌的剑气更为强势蛮横，一下子击碎了萧凌的护身剑气。

罗盘正中萧凌脑门，发出清脆的声响。

天机子和李微蓝看傻了。

萧凌的额头肉眼可见地红肿起来，他似乎从没受到过这种侮辱性极强的攻击，一下子懵了。

他下意识抬起手碰了一下自己的额头，摸到了巨大的鼓包，条件反射皱起眉。

姜妘声看着他脑袋鼓起来的一块，极不客气地讽刺了一句：

“敲起来这么脆响，看来脑子里面都是空的，连水都没有啊！”

“姜，妘，声。”

萧凌缓缓放下手，神情变得冷而平静，好似完全不为这一砸而生气。

可李微蓝却清楚地看见，师尊的手捏成了拳头，还在抖个不停。

别生气。

萧凌在心里背了一百遍清心诀。

这凤凰留着还有用，不能砍死她。

你可以的，萧凌。

他做了三组深呼吸，觉得自己不至于心梗猝死了，才克制着开口：

“滚。”

姜妘声丝毫没有感觉到危险，走之前甚至还拉了拉裙子：

“我警告你，少打一些为老不尊的鬼主意，当心我太奶奶从弱水下面爬出来扇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