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还是来晚了……

姜妘声双手一松，兔子精撒腿就跑。

她已经顾不上了，满脑子都是“霁玄月被修罗杀了”的噩耗，只觉得五雷轰顶：

“我有罪啊……如果我不去念那个明火诀，就不会着火，如果不着火，就不会摔倒，如果不摔倒，霁玄月就不会变成一只死掉的猫……”

最终落到一个可怕的猜测：“如果他因为我被害死了，那我不会遭报应吧！”

姜妘声小跑着赶到案发现场。

剑修们已经循着修罗踪迹找到了别处。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有四分五裂的马车，满地的鲜血，还有那倒了一地的小妖……

在那马车附近躺着一只漆黑的、毛绒绒的小妖，一动不动的。

姜妘声感觉自己手都抖了。

她蹒跚着缓缓靠近，一下子跌坐在这黑色小妖身边，颤抖着伸出手去触碰那黑色的绒毛：

“猫猫……小月亮……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真的没想害死你……虽然你又烦人又有妄想症，但是罪不至死啊！早知道我就不赶你走了……”

她疯狂摇晃对方：

“猫猫，猫猫，你快醒醒啊猫猫……小月亮猫猫……”

无人应答，也没有熟悉的气急败坏的“喵”声。

姜妘声几乎要被自责和悲伤的情绪压垮。

她不受控制地伸出双手，缓缓抚摸上这小妖毛绒绒的脑袋，还是温热的，身上却有那么多的血迹，不知死前都经历了什么惨痛……

“猫猫，你死的好惨啊！求你不要记恨我啊！我真的不想年纪轻轻就背上猫命官司，从此每一次历劫都要担心被雷劈死啊……”

一声微弱的“汪”打断了她的哀嚎。

姜妘声一句话哽在了喉咙。

只见地上的黑色小妖缓缓扭回了头，一双圆溜溜的狗狗眼对上她，虚弱地说了句：

“别难过，我没死。”

姜妘声脸色一变，收回手：

“哦，是狗啊，那没事了。”

原来不是霁玄月，那她哭个屁。

这小狗妖见她如此作态，没忍住学着她的语气，阴阳怪气地骂了句：

“哦，是狗啊，那没事了。你多冒昧啊！”

姜妘声自知理亏，起身不肯再看那小狗妖。

在一边看了半天好戏的霁玄月这才迈着优雅的猫步走过来，先是睥睨着那伤了腿的狗妖冷冷一笑。

狗妖被他震慑到，转回头闭着眼不肯再说话。

而后霁玄月又绕着姜妘声走了一圈，啧啧称奇：

“好眼力啊，猫和狗都分不清。”

“……”

姜妘声咬牙：

“我劝你适可而止。别逼我在最对不起你的时候扇你。”

霁玄月抖了抖爪子上的血，不客气地在姜妘声的愧疚情绪上添砖加瓦：

“若非你算计本尊，又岂会有此危险。那修罗可是差一点就挖走了本尊的心。”

实则是他差一点就能把对方的脑袋拧下来。

但是姜妘声这疯疯癫癫的小凤凰，难得因为差点害死他而内疚，可见本性善良，吃软不吃硬。

为了留在修真界看看萧承和在算计什么，就不能被姜妘声赶走。

他可得好好把握机会，让姜妘声打消赶走他的念头。

起码在解开天魔咒之前。

于是霁玄月抬起前爪在姜妘声裙角盖了个猫爪印，发号施令：

“还不快带本尊回去。”

姜妘声差点害死猫，正是内疚的时候，便不再提什么甩掉这猫妖的计划，掏出飞行法器带着霁玄月朝宗门驶去。

半路上，霁玄月丝毫不提被她卖掉的事情，只是抱着自己受伤的前爪神色哀愁，姜妘声就已经内疚得要死。

她干巴巴出声：“伤得重吗？”

猫猫霁玄月摇头：

“不重，深可见骨而已。”

姜妘声便觉得自己胳膊跟着一痛：

“对不起，我没想害你，我就是不想让你跟着我，想送你回妖界，一不小心摔伤了，才害你变成猫没有自保能力。”

猫猫霁玄月叹气：

“没关系，等伤好了我会自己离开，就算是被修罗杀了，也是我命不好。”

“你别这么说！”

姜妘声觉得好对不起他：“这种事以后不会发生了！”

“哦？”

猫猫霁玄月挑眉：

“若是我不会逃命到一半忽然变成毫无灵力的猫，自然不会如此被动，所以你打算帮我解开天魔咒了吗？”

还是要她去十死九伤的浑天秘境。

再愧疚也不能害她性命啊！

姜妘声婉拒：“解不开，择日再议。”

霁玄月差一点就要破功搞一些武力压制，下一秒它又克制住怒火，猫猫头垂了下去：

“没关系的，一辈子做毫无灵力的猫也没关系的，自由的代价或许就是死亡吧。”

说着猫爪子挪了挪，特意将胳膊上那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来，确保姜妘声看得清清楚楚。

姜妘声又开始愧疚。

看看这伤口，修罗该是使了多大力气啊，猫猫一定差点就死了吧。

被一个天魔咒控制着，时不时就失去灵力，又穷又有魔尊妄想症，脾气这么差的猫妖，到哪都不好生存吧……

霁玄月察觉到她神色松动，心里很是得意：

变成猫杀一个修罗虽然困难，但也不是全无可能。

只是为了躲过剑修的盘查才不得不自己划一道口子，没想到这么好用！

经过艰难的心里挣扎，姜妘声终于松口：

“我只能试试打楼，不确保能过六层。过不了，天魔咒就得想别的办法解。”

成了！

诡计得逞的黑猫霁玄月一下子抬起两只前爪扒在她裙子上，大大的猫眼睛里有星星，语气诚恳：

“你可以的！你可是凤凰族后人！

*

“姜妘声！本尊已经活了一千六百多年，就没见过你这么没用的凤凰！”

霁玄月的骂声几乎要把华明峰都掀翻。

姜妘声撅着嘴瞪着眼，看起来也很生气：

“你凶谁呢？！有本事你自己上啊！”

在霁玄月看起来，打楼无非就是找出妖怪、杀掉妖怪，毫无难度啊。

哪知姜妘声除了明火诀以外什么法术都不会，御剑不会，武器一窍不通，甚至明火诀变出来的火苗时大时小，还会烧到自己。

简直是……

“废物！”

霁玄月憋出来两个字。

他忽然觉得姜妘声根本不可能通过打楼六层，必须带上强大的外援。

他提出要求：“打楼的时候把我带上。”

姜妘声举起手里的书朝他砸了过去。

“怎么，还不能说了？”

霁玄月长臂一抬，轻飘飘将书接住，拿到眼前随意翻了翻：

“这些低级的小法术，便是来个十岁的小儿都比你使的熟练吧？”

又一本书飞了过来。

姜妘声的声音很是暴躁：“我也只是个十六岁的小孩子啊！”

“哦？”

霁玄月偏头躲过，整个人朝椅子里坐了坐，伸直了大长腿，一条腿随意搭在另一条腿上，玄色衣摆随意垂下，显得优雅而贵气。

然而一张嘴就是一句恶毒的话：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你在凤凰蛋里待了也有六百年。六百一十六岁的小孩子？”

“我可去你大爷的！”

这次砸来的是一个巨大的花瓶。

“谁他丫的算年龄连蛋壳都算！”

霁玄月手指一动，魔气将花瓶举在半空，又慢慢放回了原位。

他好像很享受和姜妘声吵架的感觉，故意说：

“本尊六百多岁的时候，可是已经杀了前魔尊，一统魔界。不像有的人，连清洁术都不会。”

姜妘声果然又开始跳脚：“靠！我看你病得不轻，治治你的妄想症吧！”

再也不想和这个可恶的猫妖呆在一个空间里。

姜妘声愤愤然摔了手里的书，转头去正明峰找何思易。

“可恶！”

姜妘声跺脚：“姑奶奶有的是钱，才不需要学什么御剑！飞行法器多的是！”

她踩在飞行法器上，忽然瞥见下面李微蓝正在练剑。

萧凌站在不远处，衣带当风，神色恍惚，天机子长老站在他身边，不知说了什么，萧凌下意识看向李微蓝。

据梦里所说，她总针对李微蓝。

姜妘声想了想，落下法器，打算躲在角落偷听。

刚一靠近，就听见了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