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夏清洲起床的时候房间里就他一个人，他看着面前空荡荡的两张床正发呆，何九迷迷瞪瞪顶着一颗睡成鸟窝的脑袋推门进来，打着哈欠：“洲哥，早啊。”，一声招呼打完往床上一倒，一脸完全没睡醒的样子。
夏清洲看他那模样，懵了好半天：“你昨晚没回来睡？”
何九把头蒙在枕头里昂了一声：“喝太醉被汪洋拉回他房间了。”
夏清洲扫了一眼另一张铺得整整齐齐的床：“那齐泽......”
“齐神？”何九翻了个身，脑袋往旁边偏了偏，才发现房间里少了个人似的，“齐神昨天提前送你回来了啊，他人呢？”
宿醉的结果就是酒精导致记忆“断片”，夏清洲朦朦胧胧只记得确实是齐泽送他回来的，之后的记忆却一点都想不起来。
他手伸到枕头底下摸到手机，却发现没电了。
“你手机给我。”
“啊，你要干嘛？”何九嘴上这么说着已经给手机解锁，递过去，“你手机没电了？”
“嗯。”
“阿姨，两杯小米粥一笼包子，打包带走，谢谢。”
齐泽看着阿姨拿出来一笼热气腾腾的白面包子，听见兜里的手机震动一声，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摸。
【何九：你在哪？】
消息提醒就那么平铺在桌面上，齐泽看着看着轻轻蹙起眉。
这语气怎么看都不像是何九，只有一种可能，是夏清洲。
他单手打字，快速回复过去。
夏清洲盯着聊天界面半晌，才看到跳出来一条新消息。
【齐泽：马上回去，你醒了？】
——刚醒。
【齐神：还难受吗？】
——还行，不怎么难受。
【齐神：那就好，起床去洗漱吧，我买了早餐。】
——好。
齐泽发过来一个表情包，夏清洲盯着那个表情包没忍住笑了一下，他退出聊天界面，手机还给何九，起身去洗手间。
何九听见浴室里传开哗啦的水流声，跟做贼似的立马打开手机，快速翻看聊天记录。
等全部看完，何九忍不住啧啧两声，酸溜溜地继续给齐泽发过去一条微信：【齐神，早餐有我的份吗？[星星眼]】
等了半分钟，没回。
何九继续打字：【没有的话能否帮我带一份？[可怜]】
这次对面倒是回得很快，干巴巴的一个字：【嗯。】
你醒了？还难受吗？我买了早餐，到他这就是一个冷冰冰的嗯？甚至还是他请求给自己带份早餐。
何九目光顺着聊天记录往上看，停留在那个兔子卖萌的表情包上，一阵牙酸，区别对待简直别太明显。
夏清洲站在花洒下面，任由水流从头顶浇下来，顺着后背流到地面，他伸出右手往后捋了一把湿漉漉的头发，挤沐浴露的时候看清手上的东西，动作猛然一顿。
手上什么时候多了个创可贴？
他看着自己的手发了半分钟呆，把那张已经被水泡湿的扎眼的粉红色创可贴揭下来丢进旁边的垃圾篓里。
很浅的一道像是被什么锋利的东西划了一下的伤口，夏清洲左手拇指伸过去在那道细小的口子上搓了一下，有点痒痒的，但不疼，他毫不在意地挤了一坨沐浴露，打圈全部搓在了身上。
洗到一半的时候，听到了外面的开门声，洗澡完出来，看见齐泽已经回来了，桌上放着热气腾腾的早餐，旁边还放着一个透明塑料袋，打了结，夏清洲往上面多扫了一眼，看清里面放着一盒创可贴。
齐泽把视线从手机屏幕上抬起来，问他：“洗完了？”
“嗯。”夏清洲擦了把头发：“怎么那么早出去？”
齐泽淡淡道：“跑步。”
“你不会是每天都坚持在跑吧？”夏清洲问。
“算是吧。”说话的时候齐泽往夏清洲右手上扫了一眼，意料之中的，上面的创可贴不见了，伤口看上去也已经好的差不多，“一周至少五天坚持跑步。”
夏清洲暗自腹诽，他一周至少有七天不想起床，更别提早起晨跑。
“你身材这么好还每天跑步啊。”何九咬了一口包子，蠢蠢欲动就要上手往齐泽肚子上摸，“我能看看你的腹肌吗？”
“卧槽。”隔着布料摸到一块硬硬的东西，何九震惊道，“是不是有八块？”
齐泽笑：“应该没那么多。”
何九又试图去撩他衬衫衣摆，齐泽抓住他的手。
何九：“就看一眼。”
齐泽：“不行。”
夏清洲回味着何九刚才那句“你身材这么好”，打量了一眼齐泽，对上齐泽的视线，见对方眼神深不可测：“你想看？”
夏清洲：“有点好奇。”
“是啊是啊，齐神，求你，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吧......”想了想，何九又改口，“满足一下我们的好奇心吧。”他特意在“我们”两个字上加了重音。
齐泽视线越过何九看着夏清洲，夏清洲双手抱在胸前，回视他。
不知想到了是什么，齐泽忽然笑了一下，松开抓着何九的手。
何九立马抓着衣摆往上一掀，睁大眼睛：“卧槽！！六块！！”
齐泽肚子上的肌肉线条分明，隆起的区域，硬硬实实，每一块都像是精细雕琢过一般，让人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
夏清洲快速往上面扫了一眼，啧啧两声。
齐泽精准抓住何九下一秒就要摸上腹肌的手，把衬衫拽下来：“你够了啊。”
何九讪笑着收回手，忍不住感叹：“这腹肌，妈的，我要是你女朋友我会忍不住天天摸的。”
“哎，齐神。”何九突然有些好奇，“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齐泽：“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你以前谈的女朋友都是什么类型的？”看见齐泽脸上的表情，何九难以置信道，“卧槽？你不会是，没谈过吧？”
齐泽撩起眼皮看他：“没谈过很不正常？”
“那倒也不是。”何九摸了摸鼻尖，“我就是挺好奇你会喜欢什么样的女孩，还挺期待你未来女朋友长什么样的。”
女朋友？
齐泽抬起眼皮，不咸不淡道：“那可惜了。”
何九茫然：“可惜什么？”
可惜他不喜欢女的，这辈子应该是不会有机会交女朋友。
齐泽没理会他，转身问夏清洲：“包子有素馅的和肉馅的，吃哪个？”
夏清洲：“素馅的吧。”
“好。”
何九咬着包子，视线在面前的两个人之间来回提溜一圈：“你们帅哥都这么喜欢当寡王的嘛，想当年追我洲哥的人能从班门口排到校门口去，漂亮女孩多了去了，他愣是一个都没谈。”
“真是旱的旱死涝的涝死。”何九小声嘀咕着，想到什么他又说，“不过我猜我洲哥肯定喜欢我们班班委那样的女孩，温柔漂亮，性格还好，是吧，洲哥？”
“你话有点多。”夏清洲淡漠的眼神瞥向他，“这么大包子还塞不住你的嘴？”
何九噎住。
“班委？”齐泽忽然抬眉，回忆了一下班委的名字，“唐颂？”
何九：“对啊。”
齐泽慢慢看向夏清洲，神色莫测。
夏清洲：“我和她没关系，请停止你的脑补，谢谢。”
“没。”齐泽莞尔，“我只是比较好奇，你喜欢温柔的？”
夏清洲：“有什么问题？”
“没问题。”齐泽笑，看起来颇有些温柔：“挺好的。”
何九看着齐泽脸上的笑容，再一次想起来早上那个冷冰冰的“嗯”字，狠狠用力一口咬上包子。
真是见了鬼了，有些人居然还有两幅面孔。
夏清洲已经很久没喝醉过，对酒后头痛的这种难受感非常陌生。下午回去的校车上，他正眯着眼睛补觉，胳膊被人轻轻戳了一下。
夏清洲半抬起眼皮：“干嘛？”
何九：“问你个事儿。”
夏清洲烦躁的很：“有屁快放。”
何九扫了一圈车内，看见齐泽和张泽宇就坐在他和夏清洲的后面，他压低声音问：“齐神昨晚送你回去，你们之间没发生什么吧？”
“......”夏清洲反问：“我们两个大男生能发生什么？”
何九哽了一下，继续问：“那你还记不记得你们昨晚回去之后具体干了什么？”
“还能干什么，你想我们干什么？”夏清洲不耐烦地说，“他扶我回去，我躺床上就睡了。”
何九：“就这样？”
“就这样。”烦躁之中夏清洲想起来今早床头柜上多出来的水杯，凭借着一些零零散散的记忆他多补充了一句，“他好像给我倒了一杯蜂蜜水，挺甜的，喝完我就睡了，一觉睡到早上，就看到了你那颗像是被屁崩过的脑袋。”
何九：“......”
“靠，好好的说着你你攻击我干嘛？”
夏清洲懒得理他，重新闭上眼睛。
“洲哥，你先别睡。”
夏清洲终于恼了：“你他妈到底想问什么？”
何九犹豫一秒，开了口：“你有没有发现你和齐神的关系很微妙？”
夏清洲：“你有没有发现你有病？”
“真的，你好好想想，以前你俩是不是说不上三句话就开呛？可是自从......”何九顿了顿，掰着手指头开始认真回忆，“开学第一次月考后那个周末，自从那次回来后你俩对彼此的态度就很不一样。”
主要还是齐泽对夏清洲的态度特别明显。明显变好。
何九时间线记得这么清楚，夏清洲有些意外之余，又很给面子地配合他回忆了一番。
月考后的第一个周末......夏程海叫他去跟朋友吃饭，然后他遇见了齐泽，两家人吃了一顿饭，然后没了。
他和齐泽小时候就认识过这件事，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过，虽然他对孩童时期的记忆很模糊，但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心里还是有种道不明的情绪。
或许何九说的那种微妙感也是因为这个？
夏清洲看着何九那张迷茫的脸，在想要不要跟他全盘托出，何九突然道：“好啊，你俩果然背着我勾搭一块了吧？”
“......”
夏清洲嘴角轻轻抽了两下，仅仅一分钟之内，内心的想法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
跟他说个屁。
“滚远点，再吵我睡觉天灵盖给你掀下来。”
何九有些委屈，他将整个身子转过去，晃了晃后面人的胳膊：“齐神，换个座位。”
齐泽被他晃醒，没脾气地问了句：“干嘛？”
何九：“我觉得洲哥需要冷静冷静，我坐他旁边太危险。”
齐泽看了一眼前面的夏清洲，对方闭着眼睛睡觉，他起身道：“过来吧。”
何九跟逃也似的溜过去。
齐泽坐下来的时候，夏清洲余光瞟了他一眼。
“晕车？”齐泽轻声问。
夏清洲耳后根还贴着上车前齐泽给他贴的晕车贴，不知道是他刚才乱动还是没贴好，翘起来了一点边。
“没。”夏清洲闭了闭眼，“困，我睡会。”
齐泽“嗯”了一声，伸手把那点翘起来的边压下去，轻声道：“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