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车摇摇晃晃走了将近一个多小时，途中又开始下起了毛毛细雨。
入了秋的天儿总是这样，明明上一秒还晴空万里，下一秒黑云就压了下来。
车内一片昏暗，同学们叽叽喳喳喧闹了一会，安静下来，靠着椅子睡觉。
按原计划还有半个小时多到学校，雨天路滑，车子减速行驶，至少得往后推迟二十多分钟才能到。
漫长的时间，齐泽摸出来手机点开游戏，消磨时光。
车子经过减速带猛然颠簸一下，齐泽余光瞥见夏清洲的脑袋往窗户那边歪了歪，他反应迅速伸出一直胳膊从后面绕过去，手掌垫在窗户和夏清洲脑袋中间。
等车子进入平稳状态，他小心翼翼地揽着夏清洲的脑袋往自己这边挪过来一点。
许是齐泽的动作很轻，夏清洲全程没有醒过来，睡得安稳。
过了一会，肩膀忽然一沉，齐泽指尖顿住，悬在手机屏幕上方，偏过脸就看到了一颗熟悉的脑袋。
齐泽半垂着目光，看了一会儿，身子往旁边更靠近了些。夏清洲几乎是整个人歪在他的身上，睡得舒服。
半梦半醒间，何九睁了一下眼，一秒之后，陡然瞪直了双眼。
他看见他洲哥头正靠着齐泽的肩膀，而齐泽的脑袋也微微偏向夏清洲，低头玩着手机，一切自然得就像是对热恋许久的小情侣。
脑海里冷不丁地冒出来这么个想法，何九自己都吓了一跳，浑身一阵哆嗦，安慰自己是多虑了。
半分钟后，像是终于忍不住了似的，掏出手机面无表情地在搜索栏里打进去一行字——
“请问gay有哪些明显特征？”
之前他还发微信开玩笑地问夏清洲不会真的是gay吧，这会儿忽然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何九一脸认真的点进问题下面的评论区，得到答案——gay一般比直男更注重形象打扮，有些gay喜欢打耳洞和化妆，甚至行为举止会跟女生有些相似，而且大部分gay女生缘很好——何九再一次无比确定，他洲哥肯定是直的。
何九放下心来，这回终于踏实地闭上了眼睛。
校车快要抵达校门口的时候，雨势渐大，等车停稳，颇有些往下倾倒的意思。
“我靠，我没带伞，这他妈怎么回去啊？”
“下这么大打伞有个屁用，你信不信一下车就能给你连伞带人浇个透心凉。”
夏清洲是被车内的动静吵醒的，他费力地睁开眼睛动了动身体，听见头顶有人说话。
“醒了？”
距离很近，他甚至能感受得到说话的人的气息就打在他头发上。夏清洲直起身体，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一直枕着齐泽的肩膀睡觉。
“不好意思啊。”夏清洲扫了一眼齐泽的肩膀，“压疼你了没？”
齐泽活动活肩膀：“没有。”
夏清洲道了声：“谢谢。”
齐泽安静地看着他，弯了一下眉，那表情似乎是在说“又不是第一次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
夏清迎上他的视线，目露疑惑。
齐泽突然笑：“不用谢。”
外面这雨势，一时半会没有要停的意思，张青在班级群里面通知大家回到原位不要乱跑，等雨下得小一些再回教室。
十分钟过去，雨慢慢地停了，车上的人陆续打着伞回教室。
夏清洲脚刚踏下去的时候，看见从旁边校车上下来好几个女生，其中一个女生被旁边的人笑着往这边推搡，那女生捏着手机往这边看了一眼，跟旁边的朋友说了几句什么，高高束起的马尾辫一甩一甩地朝这边走了过来。
夏清洲对这个女孩有点印象，昨天的晚会上见过一眼，给齐泽留座位的那个。
夏清洲微微挑起一边的眉毛，看了眼齐泽。
齐泽走在他旁边，察觉到投递过来的视线，问：“怎么了？”
夏清洲没来得及说话，一道甜美温柔的女声插进来：“齐学长！”
齐泽偏过头。
女生将自己的手机往前一推亮出二维码，大大方方问：“我们能加个微信吗？”
齐泽明白过来，冲女生礼貌微笑：“不好意思啊，我手机没电了。”
女生像是有些不太相信，齐泽直接将自己的手机拿给她看：“真没电了，车上无聊玩了会游戏，直接玩关机了。”
“那没关系啊。”女生立马又提出，“留个电话号码吧。”
齐泽有些为难，女生语气听上去有些委屈：“学长，你都已经拒绝过我一次了，不会还要当着我姐妹们的面儿拒绝我第二次吧？”
夏清洲听到这抬脚先行离开，没多停留，转身之前余光瞥见齐泽接过了女生手机。
女生要到联系方式，立马回头朝身后的小姐妹们晃了晃手机屏幕，那边的几个女生见状顿时激动地在原地跺脚。
“学长，回去记得通过一下我微信哦。”
齐泽笑了笑，转身追上前面的夏清洲。
何九立马凑过去，神经兮兮地问：“齐神，什么情况，你答应她了？”
齐泽皱眉：“答应什么？”
“人家女孩都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要你微信了，这跟当众表白有什么区别。”何九挤眉弄眼道，“再说了，你不都已经给她联系方式了嘛。”
齐泽觉得有些好笑：“我给她联系方式就代表我答应她了？”
何九：“那学妹多漂亮啊，你不喜欢？”
齐泽：“不喜欢。”
何九：“没人性！”
回到教室，还要点名，今天不用上课，点完名就可以直接回家了。
时间还早，大家围在一起商量着待会去哪玩。
齐泽摆弄着手机，问夏清洲：“带充电宝了吗？”
夏清洲摇头：“何九带了。”他说完扫了一圈教室，没看到何九的身影。
齐泽：“算了，没事。”
何九从厕所回来，正准备加入大家商议今晚去哪嗨，夏清洲叫了他一声。
“何九，你充电宝借一下齐泽。”
“哦，好。”何九从书包里掏出来充电宝给了齐泽。
他看着齐泽给手机插上电开机，忍不住问“齐神，你这是等不及联系小学妹了？”
齐泽瞥了他一眼，淡淡道：“充电宝谢了，人......”
“人可以滚了，是吧？”何九替他补充完后半句，“我滚就是了。”
齐泽对他的自知之明相当地满意。
手机一开机，界面连续蹦出来两条消息提醒，一条微信，一条短信。
齐泽点开看了一眼，忽略掉那条微信好友申请，直接点进短信。
【学长，我是韩雪，我加你微信了，你怎么还没有通过呀？】
齐泽扫完这行字，快速打上去一段文字，发了过去。
【你好，我是齐泽，刚才看你朋友都在避免你太尴尬才留了联系方式，微信就不加了，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抱歉。】
过了大约有一分钟，那边才回复：【好吧。】
齐泽松了口气，收起手机。
月底的考试结束，十一月转眼就要立冬，路上的行人开始穿上了厚厚的外套，教室里的暖气也开始工作了起来。
夏清洲还跟以前一样，不怕冷似的，只套一件校服。
往年秋季篮球赛安排在十月份，今年情况特殊，因为一系列的考试推迟到了十一月才举行，这可能是期末之前学校最后一次举行的比赛活动，期待之余大家心里又免不了有掺杂着一丝焦虑，等篮球赛一结束也就意味着期末考试马上要来临。
自从进入高二，学校就抓得特别紧，盘算下来，这学期不是在考试，就是在备考，跟高一只需要参加期中期末考，顶多再有一次全市联考的日子比起来，简直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上。
体育委员进来宣布抽签结果。
“我们班周三打，和五班。”
众人一听是五班，脸上的表情变了变。
“卧槽，体委你什么手气啊，抽自家人打。”
张青和周丽的关系摆在那，五班和六班的同学一个自称娘家人，一个自称是婆家，很少有像现在这样针锋相对的时候。
张泽宇笑道：“这还怎么打，输了我们难受，赢了张哥难受，回家怕是得要跪搓衣板吧。”
张青这时正好推开门进来。
有同学问：“张哥，我们班这次篮球赛和嫂子的班一起的啊，如果我们赢了，你回家会不会被家暴啊？”
张青笑着说：“你们尽管发挥出自己的实力，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底下一阵起哄。
“张哥牛逼！”
周三上午，风和日丽，篮球场上围满了一圈人。
六班的同学换好球服下来，看见周丽，齐声问好：“嫂子好。”
“嫂子，今天多有得罪了。”
周丽笑道：“小伙挺自信啊，这都还没打呢，谁得罪谁还不一定吧。”
张泽宇：“那必须自信啊，嫂子你也不看看我们班上场的都有谁。”
周丽明白他这意思，视线在六班的两位主力军，夏清洲和齐泽两个人身上徘徊了两秒。
夏清洲：“嫂子，张哥说了让我们尽管打，剩下的交给他，那我就不客气了。”
“哦，是嘛？”周丽眯眼睨向旁边的张青，“你真这么说的？”
张青嘶的一声：“夏清洲你这孩子，怎么还当面出卖人呢。”
何九不嫌事大：“跪什么搓衣板，张哥说了直接给嫂子买最新款口红和名牌包包。”
张青：“......”一个个地，胳膊肘往外拐呢。
周丽憋住笑：“五班的同学听见了没有，好好打，赢了比赛张老师请我们全班吃火锅。”
五班全班欢呼。
汪洋率先下战书：“洲哥，我要吃火锅！”
夏清洲当仁不让：“那得看你们班有没有这个实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