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顾臣其实早就注意到了不远处的祁宋，那个清高得眼里似乎从来不把任何人放眼里的小警察。

他忽然来了兴趣，就像原野里的野兔，想看看这只狼想怎么样来追踪自己。

看来，这盘棋还得慢慢下。

在风景夜店玩的很尽兴，张一阳已经喝得找不着北了，大喊着还要喝。

酒品还是一样的差。

戚顾臣安排了一个保镖送张一阳回去，两人在店门口分别，戚顾臣忽然很兴奋地凑到张一阳的耳朵边。

“杉泽，我知道你对他有兴趣，不用忍着，只要不耽误我们的计划，怎么玩都行。”

说罢，抛给他一个很懂他的眼神，露出诡异的笑。

可醉了酒的张一阳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闭着双眼，嘴里还在嘟囔。

保镖送他上了车，然后开车往他住的地方开，祁宋眼疾手快，迅速跟了上去。

他们开到了北大街，38号，那是富人区集中的区域，靠近云中市最大的公园——东湖公园。

望着一排高档别墅，祁宋心里的疑惑越来越深，按道理作为公职人员，是不会多有钱的，除非收入来源不正规，就算这个戚顾臣有很多来历不明的黑色资金，更应该低调行事，如此大摇大摆住别墅，开豪车，完全是不把云中市警察放在眼里。

不调查到底，祁宋心里难安。

等张一阳的车通过小区入口门禁，祁宋也想跟进去，道闸却迟迟不放行。

“外人不能入内。”一个脑满肠肥的小保安在刷美女主播短视频，头也不抬。

祁宋伸出头礼貌说道：“大爷，我是进来给朋友送点东西的，一会儿就出来。”

保安眼皮都没动一下，不耐地自说自话：“这里连业主进出都要登记，叫你朋友出来接你，核实身份才让进。”

祁宋皱眉，什么小区管理这么谨慎，进出的每一个人都要查验身份。

看着张一阳的车越来越远，祁宋不得不掉头赶紧把车随意停在路边，然后迅速跑到道闸旁边的门牌后蹲着，正好有一辆车要进入，趁保安不注意，祁宋跟着那辆车穿了进去。

可是耽误时间太多，张一阳已经不见了，他暗自懊恼，没能找到他的具体住址。

他突然观察到，这里的别墅是一家一个车库，他记忆力很好，记住了张一阳的车牌号，那他只要挨家挨户找，就能找到张一阳的车。

心里总算有了希望，便在小区里一家一家的看。

天气实在太冷，祁宋穿的比较单薄，身体止不住发抖，路上积雪又厚，深一脚浅一脚的踩进去，马靴很快湿透了，脚指头冻得没了知觉。

风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脸，他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脸一定通红了。

别墅区实在太大了，祁宋找了两个多小时，总算看到了张一阳坐的车，停在一户别墅一层。

祁宋虽然记忆力超常，但心里害怕把住址搞忘了，迅速掏出手机拍了个照。

别墅一共有四层，顶层还亮着灯，应该还没有睡，但以张一阳刚刚那种醉态，肯定一沾床就睡死了，这过去两个多小时都没关灯，只能说明一个情况。

他根本没醉。

祁宋本就瑟瑟发抖，此时却忽然紧张，院子大门外就有一个通话门铃，只要他按下去，就能听到张一阳的声音。

可是手指触及的一瞬间，他犹豫了。

张一阳会兴高采烈的来迎接他，狠狠地拥抱他，还是会冷着脸赶他走。

他没有底气。

但冲动还是占据了大脑的全部，他终究还是按了下去。

“已为您呼叫户主，请稍后……嘟嘟……”

祁宋心里越发紧张，狂风吹过，他身体却突然冒出一阵温热。

“喂？”

熟悉的声音传出来，慵懒，**，总是像没睡醒一样。

“喂？喂？谁啊大半夜的？”

迟钝了许久，祁宋这才回过神，惊慌失措地回答：“是我……”

那边安静了很久，随后骂了一句：“哪个酒鬼，别乱按我家门铃，无聊！”

门铃挂断，祁宋那股温热一下消失殆尽，心瞬间掉进海底。

一种不知名的失落传上心头，身体的冰冷放的更大。

可是他不想就这么死心，到底为什么，他只想知道一个答案，围着别墅一周，他寻了个最隐蔽的地方，试了试围墙的高度。

在警局摸爬滚打那么多年，早就练成了一副好身手，一下就翻过围墙跳了下去。

可是地面很滑，他在雪地里冻了两个多小时，身体变得僵硬，下地的一瞬间脚扭了一下，痛得他死死咬住嘴唇，愣是一声不吭。

一瘸一拐躲在墙后，确定没有人看见，才摸到大门口。

现在，不信你不开门。

只要稍微看我一眼，那就够了。

祁宋鼓起勇气，伸手就要按门铃……

“喂！做什么的？”一个穿着黑衣服的保镖站在车库那边，似乎发现祁宋很可疑，手已经把到腰上，疾步走过来。

这时，别墅门也突然打开，张一阳探了个脑袋出来，二话不说朝保镖挥挥手，不好意思地笑：“哥们哥们，别激动，这是我老相好。”

保镖这才停在原地，谨慎地看着祁宋。

张一阳打量了下祁宋全身上下，不由皱起眉头啧了一声。

“可真落魄，说吧，老跟着我干嘛？”

祁宋愣了一下，颤抖的唇都已经快说不清话了：“你……认识我了……”

“啊……认识啊……”

“那你……为什么……”

祁宋死死咬住嘴唇。

为什么如此冷淡……

张一阳一脸嫌弃，索性站在台阶上，俯身看着他。

“为什么突然态度这么恶劣，为什么假装不认识你是吧？我跟你在一起这么久，以为你脑子很聪明呢，现在觉得也太笨了，还看不清楚我什么意思？”

祁宋心跳的很快，脑子里的弦忽的断了，什么狂风暴雨都没有此刻让人浑身冰凉，像什么东西从后背狠狠钉了进去，动弹不得。

看着他仍旧一副傻傻的模样，张一阳彻底服了，更直白地告诉他：“我喜欢有钱又长得帅的，从一开始就是，我还以为你当个警察很有钱呢，没想到后来越了解越绝望，开个老破车，住个廉租房，每天三点一线没有任何娱乐活动……”

“人死板冷淡，老子追了你那么久，床都不给上，也就看你长得好看，对我胃口，不然谁有那闲心浪费时间在你身上。”

祁宋心越沉越深，睁着眼睛深深地看着他，面前这个人，和当初那个总是笑嘻嘻的人，天差地别。

他宁愿相信，此时的他根本不是张一阳，只是个窃取张一阳身体的替死鬼。

“别说了……”祁宋嘴唇已经发紫，微微发抖。

“我不说清楚，你又要跟着我不放，干脆给你说明白点。”

张一阳冷冰冰地站在那里，像一个置身事外的人，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什么，忽然莞尔一笑，一步一步走下台阶，像天神一样。

慢慢凑近祁宋冰冷地身体，然后伸手抚上他的后颈，嘴唇靠近他的耳朵，调笑：“不过……如果你现在肯让我玩一个晚上，我就可以考虑让你做我的地下情人……”

轻浮的语调，不堪入耳的话，是对祁宋最大的侮辱，他脑子完全混乱，待张一阳离开他的耳朵，他已经垂下了眼睛。

一颗泪划过他的脸，格外滚烫，掉在雪地里，很快被冻成了冰渣子。

平时那双清冷的眼眸，此时却像被欺辱了一样又可怜又倔强。

可是祁宋仍旧挺直了腰板，回头面无表情地擦干了那滴泪，再看向张一阳时，眼神里恢复了清冷。

“你说的对，我的心太冷，没人能真的共鸣，偶尔被温暖了一下，就总想全身心的凑过去取暖，是我失态，抱歉……”

很利落的转过身，一边颤抖，一边踩着风雪往大门外走，一瘸一拐，背影是如此孤单，保镖已经给他开了大铁门，他在门口处悄悄停留了一会儿，最后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风雪里。

张一阳在门口站了很久，等保镖关了大铁门过来时，他才嘿嘿一笑：“哥们，以后安保要做好一点，你看，有人翻墙进来你都没发现，要不让戚局长给我换个长得帅的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