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雪下的很大，祁宋和胡大慰坐在车里一言不发了很久。

终于还是胡大慰忍不住了，大声骂起来：“这个臭道士，枉我把他当成天师，结果失踪个一年，回来就当我们领导，感情他之前一直都是以假的身份接近我们的？他有何居心呐！”

胡大慰气的手都要掐断了，反观祁宋，他仍旧望着窗外，陷入沉思。

“祁宋，你倒是给个反应啊？你不会真信那道士就叫杉泽吧？啊，不对，没准他真叫杉泽，张一阳是他伪装的身份。”

祁宋其实脑子很乱，他猜不透了，张一阳这样真真切切，活生生的站在面前，他却无法上前与他拥抱。

为什么，他为什么不与自己相认，难道之前说的那些话，做的那些事，都是假的？他真的就只是一个玩弄别人感情的登徒浪子吗？

还以假死这种手段……

胡大慰气的要命，一想到以后要在这个没良心的臭道士面前低声下气，他就浑身不舒坦。

“组长，你先打车回去吧。”祁宋突然开口。

胡大慰一愣：“怎么？你还不相信，还要调查那个臭道士？照我说，他都这么没良心了，干脆随便他，以后当没认识过这个人。”

“组长。”祁宋再次说了一声，然后很认真地盯着他。

胡大慰一下泄了气，得，反正第二小组他这个组长是摆设，啥都得听祁宋的。

“行吧行吧，你爱做啥做啥，只是小心点，别又被骗了。”

祁宋点头，胡大慰这才不甘心地下了车。

等他走后过了很久，祁宋终于等到酒席结束，杉泽和戚顾臣在一伙人的拥戴下走了出来。

他好像玩的很开心，头发依旧一丝不苟，看来很注重自己的形象，和戚顾臣勾肩搭背，就像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一样。

祁宋紧握着方向盘，手指微微发白，心里有一股怒火，不知道该怎么发泄。

在酒店门口互相道了别，杉泽坐上了戚顾臣小车副驾，两个人发动车不知道往哪里去。

祁宋毫不犹豫地一脚油门跟了上去。

戚顾臣看了看后视镜，嘴角轻笑：“我可真是好奇，你得和那个小警察的朋友长得多像，他才会这样穷追不舍，要知道，当初我可是想请他吃顿饭都请不到的。”

杉泽嘿嘿一笑，撩拨了下自己本就梳得油光瓦亮的头，调侃道：“没准不是因为跟他朋友长得像，是因为我太帅了，男女通吃呢？”

戚顾臣忽然冷了脸，声音低沉：“你是说我不帅？”

杉泽这才反应过来，赶紧陪笑：“口误口误，我哪能比戚局长帅。”

戚顾臣刚刚都是装的，马上露出阴笑：“大可不必这么拘着，我就大发善心，帮你甩掉他吧。”

祁宋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依稀能看见他们笑的很开心，那种笑，当初张一阳只对他这样过。

心里忽然有股委屈，酸楚。

明明一直在不断朝他靠近的人，是这个家伙。

很快，他们拐进了一个小巷，停在了风景夜店前。

祁宋没有拐进去，而是在外面路边车位里停下，小心地顺着墙壁跟踪他们。

果然，两个人进了夜店，祁宋二话不说也跟了进去。

夜店里声音嘈杂，到处都是跳舞的人，十分拥挤，有些喝嗨了的人在舞池中央耍酒疯，好不快乐。

戚顾臣和杉泽带着几个保镖走进去，顿时引来其他人的围观，他们当看不见，径直坐在了一旁的卡座里，保镖很识相的去找前台过来点单。

过来的是红姐，拿着一个记录单，还有几瓶酒，上来就说：“几位帅哥，是喝荤的还是素的？荤的价位不一，根据长相和陪酒程度定，素的也有等级，根据酒品价位来。”

说完便把单子递给杉泽，等杉泽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她就蒙在原地。

“张……一阳？”

刚刚太黑她都没注意，等灯光打到这边来，她就目瞪口呆了，就算把头发梳上去，穿的人模狗样，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来。

“你不是死了吗？”

杉泽差点一口气没被口水噎死，这女人，真是口不择言。

清了清嗓子，故作沉稳：“你认错人了，我现在是钮钴禄杉……啊呸，被你这女人带偏了，我是杉泽！”

红姐上上下下把他看了个仔细，嘲笑道：“得了吧，你这吊样，我还认不出来，你穿啥内裤我都能知道，别以为梳个大背头就是上层人了，真是，还以为你死了，白瞎了我哭了几天的眼泪。”

“哎哎哎，保镖！快把这女人给我赶走，都在人身攻击我了没看到吗？”

银铃正好从旁边走过，看到杉泽那瞬间忽然也是愣住了，跑过来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瞅了一遍，还粗暴地把他拎起来看看屁股……

“喂！大庭广众之下非礼我就算了，盯着屁股看过分了吧！”

好不容易从银铃的大力水手中挣脱出来，杉泽都快只剩一口气了，那些个保镖都不知道是在保啥，他都快被扒光了好吧？

“等等等，戚局长，这是我老朋友，我去说句话不介意吧？”

戚顾臣看他们行为举止这么怪异，应该也不是具有威胁的人，便微微点头，让他去了。

杉泽……不，应该可以叫他张一阳了。

他将两个人拉到角落，确定戚顾臣听不见，赶紧解释：“你俩别耽误我做大事行不行？就当我死了，不认识我，这样搞要害死我啊？”

银铃气的狠狠掐了他一下他的手臂：“你有没有良心啊？这一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好好活着回来了还装不认识，太过分了！”

“哎哟，银铃，你还不知道吗？你看看人家，穿的这么豪华，还称呼那个人为什么什么局长，你就知道他已经换男朋友了，现在榜上一个更有钱的，之前还说有多喜欢那小警察呢，男人的嘴可真不能信。”红姐阴阳怪气地嘲讽他。

张一阳被她们你来我往的，搞得脑子一团浆糊，赶紧摆摆手：“你俩就别瞎猜了，我现在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俩就当不认识我就行。”

“那小帅哥呢？你就这样辜负人家了？人家这一年矜矜业业的给你打理你的灵异事务所，就等着你回来，你倒好，连个解释都不给人家啊？”

张一阳一听，心里忽然升起一股酸涩，有什么东西哽住，怎么都散不去，低声地说：“他，在帮我打理事务所？”

银铃轻哼一声：“那可不是吗？你那破店本来就要倒闭了，就他每个月花钱给十一开工资，就这样一直继续开着，有生意就去帮你接接，没生意又正好放假，就去你店里坐着帮你清点财务，风里雨里，从没间断过，十一好几次都跟我说着说哭了。”

张一阳内心忽然刺痛，身体止不住的颤抖，很想哭，可是眼泪却不能掉下来。

那个人，真的这么执着。

怎么不直接忘了他，好好做他的警察去，他本来就做好了回来看他结婚生子的准备，现在倒好，完全放不下了。

眼神变得暗淡，刚刚的神气也一下没有了，垂着脑袋，无精打采。

银铃两人也看得出他很难过，或许他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便也不再继续打击他，只是告诉他：“你既然还活着，那就好好活着，不要做对不起任何人的事。”

说罢，便任由张一阳在那里沉思，自顾自去照顾自己的生意了。

祁宋刚刚本来想追进来，可是被一个醉汉撞到，起了冲突，耽误了点时间，等他走进来时，张一阳已经坐在了卡座，戚顾臣就在对面，身边围坐着好几个美女。

祁宋当然没看到刚刚张一阳和银铃二人的对话场面，只能安安静静坐在前台，然后偷偷观察他们。

张一阳笑的很开心，腿上坐了一个穿着暴露的女人，时不时还用手去抚摸女人的大腿，丝毫没注意不远处的祁宋。

戚顾臣似乎对张一阳非常满意，一直在给他递酒，说道：“既然我选择了你，就说明你是有很大的能力的，只要你继续跟我合作，我们一定会完成大事。”

张一阳挑了挑眉，轻笑：“能跟戚局长合作，那是我三生有幸，况且，我们本来就是一根藤上的蚂蚱，您说呢……”

两个人视线交汇，擦出不一样的火花。

祁宋如坐针毡，即使冷静如他，也快要忍不住冲上去了。

他有时在想，自己若是一个不顾后果，形式冲动的人该多好，至少在这种情况下可以跑过去把张一阳拎起来暴打一顿，然后恶狠狠地质问他，之前对他的那些感情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可惜祁宋不是这样的人，他从来都是一个宁愿闷到死，都不愿意做出让自己后悔的事的人，所以他才会感觉到痛苦，窒息，反反复复质疑自己。

张一阳似乎注意到不远处的祁宋，一个人埋着头，看起来像受了伤的兔子，身形单薄，无比可怜。

他被女人坐着的大腿都在发抖，心里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