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一只手搭上了祁宋的肩，他心里一颤。

“张一阳！”

欣喜若狂地站起来……

胡大慰一脸好奇的看着他，看起来很关心他的状态，那瞬间，心沉到了海底，永远都浮不起来了。

胡大慰注意到祁宋眼角的泪痕，微微愣住，：“祁宋，你和张天师之间，发生了什么？”

祁宋意识到露出了丑态，赶紧埋下头，用衣袖胡乱擦了擦眼睛，又恢复了一片了无生气的模样。

胡大慰心里感觉到难过，他自从当了警察以后，就认识祁宋了。

那时候的祁宋不过二十多岁出头，刚刚毕业的小伢子，却是警局里最敢拼敢闯的年轻人，任何危险的任务，他都自告奋勇。

每次出任务前，就带着那把枪，默默一个人去了。

在警局摸爬滚打多年，他当过卧底，追击过毒贩，就连在路上看见一只猫掉河里都会义无反顾跳进去救它，然后浑身湿哒哒，脏兮兮的跑到警局，也是一言不发坐在工位上，就这样撑到下班。

一年365天，没有一天请假迟到早退，警局里他永远是最后一个下班。

那时的胡大慰不过也只是自己爸妈安**来的一个实习生，当时警局的人都不知道他是有背景的，只当是他三十几岁了还只是个实习生，纷纷嘲笑他，丢给他最难做的活儿。

只有祁宋不一样。

每次大家把文件都甩在他手上，文件多的他都快拿不动，祁宋就走过来站在他面前。

那是他第一次这么近距离观察这个年轻人。

清爽的短发，冷漠的青蓝色眼眸，鼻梁高挺，静静地看着他。

他的第一印象就是，这个人长得可真好看。

祁宋伸出手，淡淡地说：“工作分一半给我。”

没有任何感情，甚至有些冷冰冰的命令的味道。

胡大慰赶紧整理出来递给他，但一时慌张，堆成山的文件一下全部散落在地。

着急忙慌地蹲下来捡，正想说声对不起，没想到祁宋也蹲了下来帮他捡。

并且先开口，轻轻说了一声：“不好意思，吓到你了。”

胡大慰愣住了，手僵在原地。

祁宋这才抬起头看他，不再是冷冰冰的表情，带上了一个温暖的笑——

“警局的事你还不熟练，我带你一起做会更快。”

胡大慰呆住了，这个年轻人冰冷的外表下竟然有如此温暖善良的心，让人想要靠近。

就是这样一句话，让胡大慰和祁宋的关系越来越近，直到后来胡大慰实习转正，他的爸妈立马走关系让他上任第二组组长一职，他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的将祁宋拉到身边副组长的位置上。

所有人都以为他只是想找一个做事认真且利落的人来给他善后，他好舒舒服服躺在组长之位上摆烂。

可只有胡大慰自己心里清楚，他是觉得以祁宋的能力，不应该被埋没，他值得更好的未来。

一路磕磕绊绊，两个人形成了自己独有的默契。

可是一向站在他身前为他阻挡风雨的祁宋，此时却仿佛要碎了。

摇摇晃晃，被风一吹，可能就不见了。

祁宋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麻木地朝着包厢走去，声音冰凉：“宴会要开始了，我们回去吧。”

入了座，大家都跟着音乐唱着笑着，服务员拉响礼花，新年快乐的背景歌曲格外应景，窗外的雪花飞舞，狂风呼啸，可酒店内却是歌舞升平，其乐融融。

“各位，表演也看腻了吧，刚刚呢我们的戚局长路上有事耽搁了一下，现在正好到场，让我们热烈欢迎戚局长以及杉副局长为我们的宴会致辞！”

底下顿时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

胡大慰垫着脚尖，费力地仰着头，想看清台上的人，可是有点点轻微近视的他始终看不清新上台的副局长长什么样，不得已只能求助祁宋。

“祁宋，你帮我看看那个副局长长啥样，穿着啥样的衣服，我怕我待会儿敬酒敬错人了。”

祁宋根本不想凑这个热闹，只想赶紧发言完毕，上去敬戚顾臣一杯酒，陪个不是，就火速回家。

“等会你看大家都往上凑着要敬酒的那个人不就是副局长吗？”

“哎，你帮我看看嘛，你眼神儿好，我怎么觉着这副局长有点眼熟。”

祁宋实在不想看，没搭理他，自顾自喝着茶水，旁边的女人还在不断问长问短，好像巴不得把祁宋老家都打听得清清楚楚。

戚顾臣依旧是那派老气横秋的样，穿着一件超厚重的黑色长衣，将脖子以下的身体裹得严严实实，只有那双充满阴气的眼睛露在外面。

他慢慢走上舞台，露出一个很病态的笑，台下忽然一片寂静，即使室内开了空调，仿佛也像置身在冰窟里。

“各位，玩的开心吗？”

声音低沉，像年轻人又像老年人，略有些嘶哑，仿佛是七八十年代的播音机，总是会发出咔咔声。

底下安静了几秒钟，然后有个人带头喊了一声，马上所有人都跟着呐喊：“开心！”

“新年要到了，我也不耽误大家敬酒、看表演的时间，**这个环节，只不过想给大家介绍一个人，这是我非常信任的，并且自身也非常优秀的一个人，在基层锻炼了很多年，现在我实在不忍心金子继续埋没，所以把此人调来我的身边做事，现在就利用这个宴会，向各位介绍一下，新上任的总局副局长——杉泽。”

底下顿时响起更响亮的掌声，许多人开始站起来想看看这位副局长长什么模样。

胡大慰十分懊恼，前面直接一堵人墙把他挡的死死的，更看不见了，只能听听声音。

周围的女人也把注意力集中在舞台上，祁宋才能松一口气，不用再假装应付这些人，猛的灌了一口茶水。

好像是那个叫杉泽的人上了台，开始发言。

“大家百忙之中可以来参加这个宴会，我真是无比感谢啊，大家不必拘束，该吃吃该喝喝哦，我是新上任的云中市总局副局长，我叫杉泽，以后还是需要大家监督，我们共同守护云中市的和平。”

声音带了些许戏谑和调侃，中气不足，仿佛就像平时和朋友开玩笑一样轻飘飘的，压根不把这个场合放眼里。

可是就是这样一个声音，却让毫无生气的祁宋猛的一惊，刹那间屏住了呼吸。

熟悉的不能再熟悉，那是他365天每天每夜都会回想一遍的声音，没有人比他更熟悉。

“我喜欢你。”

“如果你的世界没有了张一阳，你会难过吗？”

如同魔音贯耳，时时刻刻充斥着祁宋的耳膜。

那个嘴角总是带着调侃的笑，眼神眯成桃花状的人。

那个自称为天师，如此骄傲自大的人。

那个在祁宋嘴上落下温暖一吻的人。

祁宋仿佛感觉到血液凝固了，身体开始颤抖，脚步不稳地剥开前面的人群。

不再是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旧衬衣，取而代之的是一身华丽的大衣，里面搭配黑色西装，头发也不再是鸡窝头，而是打理得一丝不苟。

他没有留胡子了，眼睛也变得精神，俨然一派成功人士的打扮。

底下有很多女孩子嬉笑着讨论他的帅气，看得出，他的长相是如此吸引在场的女人。

祁宋不知不觉已经站在了最前排，睁大着眼睛看着他。

然而那个人的眼神只他身上简单了扫了一眼，便很快的移开了，仿佛没有注意到他。

“张……”

祁宋紧张到喉咙都发不出声音，只能被迫傻站在原地，想动也动不了。

“张天师！”胡大慰也和祁宋一样惊呆了，在他看清那个自称副局长的杉泽面容以后，他就情不自禁喊出了声。

可是在场人太多，他们的声音很快隐匿在纷乱嘈杂声中。

祁宋忽然感觉到脚下一软，无力支撑，很快就要摔下去，而就在这时，杉泽稳稳的扶住了他。

“祁警官，饭还没吃饱吗？腿脚都无力了呀？”

和张一阳一样的语调，一样的神情，以及祁宋和他手相碰的一瞬间的触觉，都是一模一样。

祁宋能肯定，他就是张一阳！

反手死死握住他的手腕，紧紧盯着他。

“张一阳，你回来了？”

杉泽笑了笑，似乎不明白他在说什么：“祁警官，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叫杉泽。”

戚顾臣抱着手臂站在台上虎视眈眈地盯着二人的举动，似乎在审视些什么，那个阴暗的眼神底下，暗藏不一样的光。

胡大慰忽然上前给了杉泽胸口一锤子骂骂咧咧：“放屁呢臭道士，玩什么失忆？我家祁宋因为你这一年来魂不守舍，吃吃不好，睡睡不好，瘦了一大圈，你这小子没死你装什么死啊？现在还诈尸来搞失忆这狗血剧情？赶紧的给我家祁宋道歉！”

然而就是胡大慰这一举动，戚顾臣身边站着的两个保镖突然冲上前来把住胡大慰的肩，警告他：“胡警官，请自重，这是我们新上任的副局长，请您礼貌些。”

胡大慰下巴都要惊掉了，干笑地指了指杉泽，再次确认一遍：“你说他？副局长？”

两个保镖的沉默让胡大慰脑后一道闪电，不可思议得摆头。

“他明明是……”

“组长。”

刚刚一直都没有说话的祁宋突然轻轻叫住了他。

他就这样直直地盯着杉泽，后者也回敬了他一个不畏惧的眼神，两个人仿佛在上演一场暗战。

半晌，祁宋才微微开口：“我们该敬酒了。”

说罢，走回自己的座位拿了酒杯又过来，朝着杉泽说道：“敬副局长喜登高位，可喜可贺，以后请多多照顾。”

白酒的辣味让他整个大脑都变得麻木，不自觉皱起眉头，一饮而尽，然后淡笑着看他。

杉泽毫无反应，微笑着从旁边酒桌拿起酒杯，也回敬了他。

“祁警官的大名，我早就听说过，年轻有为，我很看好你，还请以后，多多关照我们这个新人。”

祁宋仔细盯着他的一举一动，仿佛要从他身上找出张一阳的影子。

可以他伪装太好了，眼神里没有一丝情绪，和他比起来，祁宋反倒显得冲动又可笑。

“谢谢……副局长……”

祁宋艰难地说出这几个字，拉着一旁的胡大慰便离了席。

等他走后，一直微笑着的杉泽慢慢收起了笑容，眼底全是思念。

戚顾臣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搭上他的肩，杉泽马上有又露出微笑。

“杉泽，那是你的熟人吗？”戚顾臣用嘶哑的声音问他，此时此刻却像是在试探什么。

杉泽摇头，一脸疑问：“不认识啊，估计是跟他们老朋友长得像，不过这个祁宋还真的像你所说，不太好相处啊。”

戚顾臣哈哈一笑，更凑近了几分，压低声音：“我们的大事，他是最大的威胁，所以，你知道的……”

一个阴冷的笑，让杉泽眼神暗淡下来，握着酒杯的手已经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