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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套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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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程颂便是宛娘去岁接济的穷举子,他承宛娘恩情,会试上榜的当天,宛娘夜间就约他到柳亭相见,并非要他报恩,而是要他往后尽量不要主动和她见面,以免影响仕途。

被选入吏部后,他善于察言观色,勤勉职责,很快赢得了上司的青睐,年底考绩通过后就被提到了五品官阶,半年有余就在魏都置办了小宅院,接来乡下的婆媳,一家子定居魏都,日子过得安稳顺遂。

恩公约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每回都有要紧事吩咐,倒不是要利用他的职权做些利己事,只回回来都会将一些贪官污吏的劣迹事交到他手中,供他做官吏考核,以尽量避免那些品行不端的官吏做表面文章蒙蔽上司。

此番恩公特意命心腹女婢传信于他,定是有事相商,他万不可推脱,早早地就到柳亭候着了。

亭外落着淅淅沥沥的春雨,打在满池塘的莲叶上,凝聚出一粒粒晶莹剔透的水珠,泥土的气息在雨中散开,空气凉爽清新。

巳时二刻,他静候于亭边,亭檐淌着细密雨丝,隔着雨帘子,一道淡青身影朦胧绰约地走来,色调清新淡雅,十分养眼。

撑伞人还未踏上亭子,程颂恭敬地行礼迎接,“许久未见,恩公可还顺遂?”

萧姝搁了油纸伞,寻一个石凳坐定,石桌上早已备好了茶水甜点,程颂有心了。

“一切顺遂。”萧姝示意程颂坐下。

程颂坐在她对面,距离维持得体适当,毫不逾矩,说话带着敬意,“我此番前来已避人耳目,无人知晓你我今日在此相见。”

萧姝知道程颂思虑周全,她出来前也是好一通周旋才摆脱了袁方器的耳目,未免惹人注意,独自徒步前来,所幸雨下得不大,衣裙沾了星点雨珠,无伤大雅。

“今日叫你来此是有一件事托你查明。”萧姝不便长时间逗留,开门见山道。

程颂立即应道,“但凭恩公吩咐。”

亭外雨势渐大,池塘水雾朦胧,亭檐织起的雨帘愈加浓密,但雨打荷叶的声响尤其好听,令人心境平和。

“你可知何少能三字?”萧姝问。

程颂听到这个名字就蹙紧眉头,他在吏部办事,平日不少有人和他攀关系,人脉遍及各部,消息自是灵通的,“他是何氏钱庄的老板,户部有档案备查,只不过记载的都是寻常资料,一时找不到旁的线索。”

萧姝想了想,说,“查他的户籍、名下店铺、交税记录还有在何氏钱庄有过交易的官员,何少能是化名,我要推测他的真实身份。”

“这范围可大了,何氏是魏都最大的钱庄,去储钱的官吏少说也有几千,不好查。”程颂露出为难的表情,但他反应很快,沉默思量须臾,补充道,“不过可以寻规律查,比方说查储款前百位,排查下去很快就能浮出水面。”

萧姝点点头,“记着,切勿打草惊蛇,这回想要除掉他的还有左相,莫要坏了左相计策。”

程颂惊得双眼微圆,说话都开始哆嗦了,“他得罪了左相?”

“非也,此人蚕食魏都已久,左相容不得他。”萧姝倒了一杯茶轻抿,茶有些凉了,不合她口味,“你多协助左相,便于升官。”

程颂讪讪笑道,“我做官自当庇护万民,非为名利。”

人人都说萧姝是因为程颂为她作的玉兰词才出资接济他,其实她真正看中的是程颂的赤子之心,玉兰词并不是传言中的颂咏词,而是通篇陈述抱负的自荐信,程颂不贪慕名利,所以她愿意扶持他上位。

好官坏官在萧姝眼中没有差别,但于百姓而言便是天堂和地狱,她心中的天平总是偏向百姓的。

“做官的谁不想往上爬,与其让奸邪之辈上位,我倒期望是你。”萧姝抚裙起身,顺手带了一块绿豆糕,唇腔的茶苦味还未消散,她要吃点甜的疏解滋味。

程颂跟着站起,恭敬地叉手一拜,“恩公之意我已领悟。”

萧姝托直他的身子,重新拾起油纸伞,程颂见她要走,看了看外头的瓢泼大雨,担忧道,“现在风大雨大,伞遮不住斜雨,恩公不妨等雨小些再走?”

“此处虽偏僻,但遮不住人眼,不便久留。”

如此,程颂就不再劝说了。

萧姝向他扬唇微笑,撑起油纸伞,步入雨中,朦胧水汽衬得她如仙子般空灵飘逸,程颂望着她远去,不免失了神。

豆大的雨珠似珠落玉盘落在水泊中,溅起朵朵水花,道路湿滑,萧姝湿了鞋袜,裙角湿漉漉地滴着水,轻纱材质的草青上襦也被雨水浸透,遮不住里头的纯白抹胸带子。

所幸道上人不多,她又不在乎他人眼色,故而衣衫尽湿,走在道上依旧坦坦荡荡。

途径昌平坊,萧姝忽然想起了刘氏的话,他们母子二人如今就在昌平坊安居,上次一别后已有小半月未见,不知他们安置得如何。

正想着,后背传来一道熟悉的少年音,“宛娘?”

萧姝执伞转身,云鬓微湿,婷婷婀娜的身段俏生生地立在雨幕里,烟雨如梦,化作泼墨山水画卷中的一抹倩影。

少年朝她款款走来,粗布麻衣亦掩盖不住他的风华,那双标致的丹凤眼灼灼地看着她,比之从前,多了些其他的情愫,人也沉稳成熟许多,萧姝心中怪异却无法明确地判断,只看他离自己越来越近,心头倒生出了许多莫名其妙的感觉。

“你衣衫湿了,若不嫌弃,就到寒舍歇歇脚罢。”杜周没问她缘何在此,凤眸直勾勾地凝视着她的眼,不放过她的任何表情,白皙娟秀的面容沉静淡漠,让人读不出心思。

萧姝竟被他瞧得心慌,悄悄掐住掌心,“不了,楼中还有事要处理。”

杜周突兀地向前一步挤到她伞下,萧姝皱起眉头,正要训斥,便听他解释,“路上伞破了,淋了许久的雨,劳烦宛娘送我一程。”

他的衣裳确实湿了大半,萧姝带着怀疑打量他手中的那把伞,俨然不信。

“真破了。”杜周拿出伞,有一面破了个大洞。

方才她看到的是伞正面,背面如何没仔细瞧,看少年面色如常,应当没有说谎。

萧姝叹口气,“走吧。”

杜周取走伞撑在两人头顶,他正在长个子的年纪,身高蹿得快,只过小半月就比萧姝高出了一截,身形如竹般挺拔修长,站在她身侧并不弱势。

跟着杜周走了一段路,萧姝出声打破沉默,“外头下着大雨,你出来做什么?”

杜周回,“近日气候变化大,娘病了,出来给她买药。”

萧姝往他身上打量一圈,连点药渣子都没见到,“你别和我说药铺子都关了。”

“宛娘真聪明。”杜周立即堵她一道。

萧姝噎住,总觉着他在拿话刺她,目光投过去时,少年恰好侧过脸来,唇角微扬,眉眼弯弯的,一副温润无害的模样,瞧不出半点戏弄的意味。

“雨下得太大,附近药铺都关了,伞也破了,我不便走远。”杜周解释。

萧姝仍有怀疑,“你就让你娘病着?”

杜周早就料到她会问这个,方才故意留给她错漏,勾她同自己搭话,“家里还有备着的,这雨下不了多久,晚些时候我再出来买。”

萧姝,“......”

她问什么,这人总有一套说辞等着她,那她还问什么?

“宛娘还有什么要问的吗?我都能如实回答的。”杜周偏头看她,眉目温柔舒朗,瞧不出分毫算计。

搞得她像是在审犯人似的,关键人家不仅没生气,还特别配合她,极有耐心。

萧姝没由来地堵了一腔闷气,没应他,视线放在脚底,眼色都吝啬于给他。

到了母子俩安居的小院子,刘梅正坐在廊下挑豆子,抬头看到两人别别扭扭地走进院门,神情懵然。

“你娘不是病了吗?”萧姝站到廊下,看到刘氏好端端地坐着,不由得质问。

杜周神色坦然,对刘氏道,“娘,你病了就好生休息,豆子我替你挑。”

刘梅懵懵然地仰起脖子望着两人,不明所以。

杜周蹲下身来,举手覆住刘梅额头,“烧是退了些,再吃几服药就能好了。”

刘梅可算瞧出名堂了,杜周背对着萧姝,冲她使的眼色分明就是让她配合演戏。

明甫从前没这么多心眼,难不成是最近书读多了,心眼子也多了?

刘梅暗自腹诽,却还是心照不宣地配合他,“娘身子骨还硬朗,小病而已,躺一日就行,不要操心。”

杜周起身看向萧姝,“我说过我都能如实回答的。”

萧姝面色郝然,却是嘴硬道,“我又没指摘你。”

“嗯,我明白的。”杜周温声回应。

刘梅放好竹筛,站起来拍拍衣物上的灰尘碎屑,对萧姝道,“娘子衣衫湿了,先进屋换身干净的,待衣衫烤干了再换回不迟。”

湿裙子穿着确实不舒坦,萧姝顺着话答应,“也好。”

刘梅颔首,领着萧姝进里屋更衣。

刘梅的衣裳都是用麻布织成的,穿着硌皮肤,萧姝穿惯了绫罗绸缎,一时还不习惯,不过总比穿湿衣服好些。

换完衣服出来,刘梅在堂屋烧了一盆木炭,引她进去坐着,“这雨估摸着要下一两个时辰,娘子可以歇息一阵子再走。衣裙都已洗好了,正用炭火烤着,干得快。”

说着,刘梅捧来一碗煮好的姜汤递给萧姝。

萧姝双手捧着木碗,四处望了一圈,屋内家具陈设虽简陋,却布置得整齐敞亮,边边角角都打扫得纤尘不染,看得出刘氏是个勤劳人。

“你们日后打算靠什么生活?”萧姝记得送他们母子走时只封了些碎银子,算算日子,到这时候应当都用光了的。

刘梅坐在她对面的交椅上,拿起铁钳摆弄木炭,“我在昌平坊开了间煎饼铺子,白日里卖煎饼,晚上做些针线活,母子俩开销不大,倒还过得顺心如意。”

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条,平平淡淡却不失温情。

萧姝宽慰点头,“那杜周如何安排呢?”

提及杜周,刘梅面上浮出骄傲的笑意,“他无须老妇操心,近年都打算读书,争取考个功名。”

两女人说曹操曹操就到,杜周穿着一身粗布白衣踏进堂屋,见两人围炉说话,很是自然地搬来一条交椅放在两人中间,然后坐下。

刘梅嗔怪道,“外衫不穿就出来,不怕人笑话。”

杜周将敞开的交领合紧,不以为意道,“这料子不透,况且有人说男子不用守贞洁,不怕人看。”

萧姝果断低头默默饮姜汤,装作没听见,她没想到这破落户还是个爱记仇的,那晚就调侃他一句,到现在还给她记得清清楚楚的。

刘梅不知两人私底下都说些什么话,只当杜周是从旁人嘴里听到的荤话,没往萧姝身上想。

“胡说!谁给你吹得这些混账话,娘打烂她的嘴,叫她教坏我儿子!”刘梅怒斥。

萧姝一口姜汤呛住了,猛地咳嗽两声,抬头就撞见杜周单手撑着下颚,黑白分明的眼眸正瞧着她,眼神戏谑。

“咳咳,方才说杜周是要准备科考是吗?”萧姝耳根发烫,慌忙转移话题。

刘梅变脸很快,对萧姝笑得慈祥,“今年先过个院试,来年再考举人,天赋再好些,三年内当个状元...”

“娘!切莫说大话!”杜周打断她,一切还未瓜熟蒂落,他可不想宛娘瞧他的笑话。

刘梅悻悻闭嘴。

萧姝却是神色认真,杜家母子俩都是敦厚人,既然杜周有上进心,相识一场,她倒是可以帮扶一二,不过能否功成名就还得看杜周个人造化,“你若真想读书,我可以送你去学堂,还可以给你介绍老师。”

刘梅有些犹豫,“这...我们已经承您许多恩情了。”

萧姝轻笑道,“杜周真有当状元的能耐,我来日岂不是多了个靠山?”

杜周眼眸发亮,不等刘梅说话,他霍地抓住萧姝手腕,毅然答应,“我要去学堂。”

萧姝手臂一震,笑容僵化在嘴角,扭动手腕,好不容易才扯出来,“去便去吧,勿要拉拉扯扯。”

杜周似是后知后觉地缩回了手,唇角扬起,白皙的颊边缀着两粒小巧可爱的酒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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