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苏翡点开赫萨发来的定位地址，地图导航显示那个地方距离她50km。

“温室”的移动轨迹真是个谜。

杜苏翡买了一张下午四点半从新叶港城到堕海市的城际轨道车票，在结算订单的时候被提示信用贷款余额不足，她不得不改用数字新星元支付。刚到手的钱又飞走了一点。

杜苏翡站上月台的时候，希尔加说：“我不建议你继续服药。根据冰墙反馈回来的数据显示，这是一种非常古老的真菌病毒。”

杜苏翡心道：“这个药可以暂时增加精神力，而且在温室做志愿者有报酬。”她能感觉到药物带来的精神力正在她体内不安分地涌动着，而且现在她很缺钱，非常缺。

希尔加说：“服药的代价是系统需要花时间修复。我有一个办法，能让你不用嗑药也可以增加精神力，而且是永久性的。精神力提升到足够高后你想赚多少钱都可以。”

说的有道理，杜苏翡想起自己的兼职，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杜苏翡问：“什么办法？”

“搞到一块能加数值点的芯片。”希尔加说，“在这之前，让我们先来看看你的*玩家个人面板*。”

“等会，先让我上车。”

杜苏翡坐到靠窗的座位上，列车关闭车门，缓缓启动。

磁悬浮轻轨从钢结构顶棚下轻巧地滑出，驶离新叶港站。

乘坐这趟车的人不是很多，杜苏翡环顾她所在的车厢，她前后左右座位均无人，心说：“我准备好了，来吧。”

她的视野闪动出半透明的文字。

昵称：杜苏翡（曾用名加载错误）

性别：女（其他选项：武装直升机*或星尔玛塑料袋*）

生命值：42（“42是关于生命、宇宙，以及一切终极问题的答案。”*）

精神力：9+7（精神内耗严重，建议稳定发疯）（注意，7点加成还有5天过期）

战斗力：5（战斗力只有5的渣渣）

天赋[主角光环]：《一本星际校园玛丽苏小说》主角。效果1，生命值降至1点时被动触发状态[假死]（在走完主线剧情之前，主角遭遇致命伤害后可以选择复活点复活）。效果2，个人面板数值上限提高，天赋格子数量增加（高情商：你是可成长型人才，有特别巨大的提升空间；低情商：如果没有作者的金手指，你并不特别）。

天赋[身体强化]：娇弱的外表是你的伪装，你的身体素质维持在合格机甲单兵的水平。

天赋[天罗地网]：丝线，救世主居家旅行杀人越货的不二选择。（使用条件：精神力大于等于10点）

杜苏翡沉默了，她提问道：“如果我是战斗力只有五的渣渣，那被我打败的人算什么？”

希尔加理所当然：“他们连战五渣都不如。”

行吧，没毛病。

杜苏翡又意识到一个问题：“所以我必须尽快找到一块能加精神力数值的芯片。”不然她连丝线都凝聚不出来。

杜苏翡想起机甲比赛。她需要在一轮又一轮的比赛里维持她表现出来的水平并不断超越自己，从第二轮选拔赛直至总决赛，她离不开精神力。

希尔加补充说：“至少得是一个白色品质道具。白色可以+1点。”

“这个世界还有道具呢？”杜苏翡惊奇。

“装备型，消耗型，材料型……很多。”希尔加说，“联盟调查及控制局一直在搜罗它们。”

杜苏翡在堕海站下车的时候是下午五点左右，她乘坐了一辆无人驾驶的出租车，司机是内置人工智能。

杜苏翡报出地址，出租车从匝道驶上城市高架桥，再通过匝道离开环线。期间有速度更快的飞行汽车从她头顶飞过。

市区碰到堵车，杜苏翡看着打表器上的价格一直在向上跳，而车子却龟速挪动着，不由得眼皮跳了跳。

“我要更改目的地，现在下车。”

杜苏翡肉痛地扫了手环支付车费，还好人工智能司机不需要小费。她打开地图确认定位，决定走过去。

堕海市比新叶港城的经济更发达，贫富差距也更悬殊。被人为分割成不同风格的街景建筑彼此独立，又被四通八达的道路网黏连在一起，有种割裂与拼接的魅力。

杜苏翡走过一处人行天桥，进入一条破旧的商业街。

这条街上的建筑在临街这一面都挂满了花花绿绿的霓虹灯招牌。天色慢慢暗下来，灯管渐次亮起，在城市的黄昏中渲染出迷幻的氛围。

在醉梦街上，杜苏翡循着导航找到一家名叫“生或死”的酒吧，和赫萨给出的温室定位重合。

工业风装修的酒吧里面人不少。

暖场歌手正在调整麦克风，杜苏翡穿过人群来到吧台，对穿着制服的酒保说：“你好，温室治疗中心在这里吗？”

酒保说：“客人是生面孔，想喝点什么？”

开口费？杜苏翡扬起眉毛，点了一杯最便宜的啤酒。

酒保往酒杯里斟酒，用一只手把酒杯推到杜苏翡面前，那只手是义肢。杜苏翡接过玻璃杯一饮而尽。

旁边有人说：“她这一杯记我账上。”

杜苏翡循声望去，是冷弄溪。大小姐脸上戴着墨镜，涂着口红，穿着让人一看就知道非富即贵。

她又看向大小姐身后，没见到跟班。

“别看了，就我一人。”冷弄溪说。

她摘下墨镜，吩咐酒保：“再来两杯杜松子酒，生的。”

冷弄溪转过头来：“现在去温室？”

杜苏翡点了点头，说：“你穿得很惹眼。”

冷弄溪说：“拜托，这是我衣帽间里最便宜的一套衣服，包包和首饰都是高仿。”

“好吧。”杜苏翡捕捉到酒吧里几处不怀好意的目光，暗自记住他们的样貌。

酒保递给她们两杯酒和一张临时权限卡：“电梯在那边。”

两人离开吧台，进入电梯。

“生或死”酒吧同时也经营地下格斗场生意，如果点死酒，便是要进入地下格斗场参加或者观看比赛的意思，如果点生酒，也进地下，不过是进地下诊所。

“温室”每周末会停留在这里，因为格斗场选手离不开义体医生和治疗舱。

“赫萨博士没有和你说怎么进来吗？”冷弄溪和杜苏翡闲聊。

“没有，我不知道进来还需要接头暗号。”杜苏翡老实答道。

冷弄溪耸了耸肩：“还好我在酒吧里。”

温室还是那副老样子，唯一不同的是比她上次来的时候多了一架磨砂玻璃屏风，放在某台治疗舱旁边。

狄翠赫萨坐在操作台后面，看着杜苏翡和冷弄溪：“你们来找我什么事？”

杜苏翡：“拿药。”

冷弄溪：“复诊。”

狄翠赫萨像上次一样从抽屉里摸出一板橙色胶囊：“依旧一天一次，每次一颗。第二个疗程比上一疗程长一点。”

杜苏翡接过来数了数，这一板有十二颗。她连忙说：“还有一件事，我想问一下，关于……系统带来的幻觉。”

杜苏翡看了冷弄溪一眼。冷弄溪的表情微微怔愣。她们四目相对。

杜苏翡骤然暴起把冷弄溪按倒在地面上，用环绕的精神力丝线把冷弄溪捆成茧。她掰开冷弄溪的嘴，把手心里的七粒胶囊塞了进去，暗暗欣慰自己掐塑料板锡箔纸和偷袭捆人的熟练度都提高了。

今天中午，杜苏翡坐在校道旁的长椅上喝光营养液的时候，她的手环震动了两下，分别有两个人给她发消息，一个人是狄翠赫萨，另一个人是冷弄溪。

“冷家大小姐-冷弄溪：我本是冷氏集团千金，却被诡计多端的奸人所害，我已经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今晚六点来温室治疗中心倾听我的复仇计划。”

“杜苏翡：你怎么证明你是本人？”

“冷家大小姐-冷弄溪：[转账50000元］（已接收）”

“冷家大小姐-冷弄溪：我要说的事，你千万别害怕。”

“杜苏翡：你放心，我受过专业的训练。”

“冷家大小姐-冷弄溪：其实这个世界是一本书，你是书里的人。你是女主。”

“杜苏翡：那你呢？”

“冷家大小姐-冷弄溪：我是女配，恶毒女配。”

“杜苏翡：你怎么知道？”

“冷家大小姐-冷弄溪：我要先说一下，我不是故意的。我在温室看到了你的访客记录。你有没有使用过治疗舱？”

“杜苏翡：用过。”

“冷家大小姐-冷弄溪：那你有没有得后遗症，我的意思是，幻听之类的。”

杜苏翡说：“系统？”

杜苏翡有点不耐烦了。

“杜苏翡：你到底想说什么？”

“冷家大小姐-冷弄溪：我从调控局长手里偷了一个东西，暂时屏蔽了系统，才得以有机会和你说这些事。”

杜苏翡挺欣赏冷弄溪的胆量，敢偷调控局（第二地球分局）局长的东西。

“冷家大小姐-冷弄溪：它告诉我，我是一本星际校园玛丽苏小说里的恶毒女配，因为在开学典礼上发现暗恋的校草对平民出身的女主青眼有加，而开始嫉妒女主并和她作对，结果接连被女主打脸，最终失去精神力沦为废人，被逐出家族，走向破灭结局。”

光屏上显示了一会“对方正在输入中”，冷弄溪盯着那串文字，忐忑地等待回复。

“杜苏翡：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冷家大小姐-冷弄溪：你只要知道，以后我和你作对或者出言不逊的话，那并非我的本意，那也不是真正的我。”

冷弄溪真的再也不想体验剧情杀了，被陌生超自然存在附身的经历要多恶心有多恶心，那种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被别人利用去做坏事，灵魂却无能为力的感觉。

最可恨的是真正的罪魁祸首逃之夭夭，最后背锅进局子的还是她！

“杜苏翡：你手里有赫萨提供的温室特效药吗？针对治疗舱后遗症的那种。”

“冷家大小姐-冷弄溪：我不爱吃药。”

冷弄溪从小不吃任何陌生人给的东西，更别说是药物。她把药一股脑丢给了自己的仿生人家庭医生。仿生医生分析出的结果显示药物成分可疑。冷弄溪就更不敢吃了。

“杜苏翡：好吧，到时候见。”

杜苏翡关掉聊天窗口，问希尔加：“你觉得冷弄溪的话可信度有多少？”

希尔加说：“至少她对你没有恶意。”

杜苏翡心说：“我觉得她有点怪异。我从没见过任何一个人流那么多血还能活着。还有她说的话，听起来既通顺又别扭。”

希尔加说：“那只能去见她一面了。”

于是杜苏翡选择了下午四点半再出发前往温室，大小姐也如约现身，甚至还早早到了生或死酒吧等待。

杜苏翡接过酒杯，依旧一饮而尽，口腔弥漫着杜松子酒的味道。

杜苏翡在心里问希尔加：“你能感知到冷弄溪身上存在系统吗？”

“她有。”希尔加说，“但是她的系统没有自我意识。”

“什么意思？”

“她的系统只剩躯壳。”希尔加说，“亲爱的宿主，冷弄溪是第四天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