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璟棠的目光顺着血迹往下走，最终定格在幸念禾血迹斑斑的心口处。
有刀痕，有抓痕，有火痕。
刀剑和利爪破开了心口，温柔的月光正在灼烧幸念禾的血肉。
师璟棠的瞳孔猛地一缩，迅速上前几步站到幸念禾面前，帮她挡住月光的侵蚀。
幸念禾默默往旁边移了移，再次暴露到月光下。见师璟棠又打算帮她挡住月光，她弯了弯眼睛：“我没多大事，无需如此。”
师璟棠抿着唇，像被突然烫到一般迅速移开视线，但还是坚持站到幸念禾面前：“你都已经伤成这样了，哪能继续待在这里，要不……我扶你进房间吧。”
幸念禾借着往旁边挪的动作隐晦地朝窗户那里看了一眼，虚弱地咳嗽一声：“我真没事，只是有点疼罢了。”
师璟棠没忍住提高了声音，双手按在幸念禾的肩膀上，阻止她继续往月光下移动：“你都这样了，还没事呢！”
“腐肉不处理干净，伤口永远都不会愈合。”幸念禾取出帕子擦了擦手上的血，随后轻轻拉开师璟棠的手。
师璟棠有点迟疑地打量着幸念禾，见幸念禾平静点头，才犹豫着坐到幸念禾身边，小声嘀咕：“就没见过这种疗伤方式，真的不会越治疗越严重吗？”
幸念禾听清了她的话，笑眯眯解释：“直接用刀挖可能挖不干净，所以先用月光烧一下，然后再拿刀细细刮干净。”
师璟棠：“……”
越来越地狱了，谁家乙女游戏整这死出。
怎么有攻略对象一本正经说出这么可怕的话。
师璟棠没忍住打开好感度列表，幸念禾的好感度果然已经彻底清零，甚至这次她的好感度连起码的波动都没了。
感觉这次前魔主可能真的死透了。
师璟棠默了默，强迫自己将思绪将浮现眼前的血腥事件里拉回来，战战兢兢道：“要不我给你上点药吧。”
“麻烦夫人了。”幸念禾偏了偏头，将脖子上的半圆状瘀青指给师璟棠看，“我的脖子有些疼，可能是魔主的指甲掐进我脖子里面了。”
脖子上有几个乌黑的指痕，像雪色皮肤上开出的深色的花，但比起心口的伤势，这点痕迹简直可以说是微不足道。
但幸念禾这么说了，师璟棠只好取出药给她的脖子上药。等她涂完了药，幸念禾才慢悠悠开口：“人族的伤药对我好像没有用哎。”
师璟棠深吸一口气，对幸念禾伸出手：“你带了伤药吗？”
幸念禾无辜地摇了摇头：“我没有随身带药的习惯，对我而言，上药等伤口慢慢长好不如直接以新换旧。”
师璟棠一点都不想知道幸念禾口中的以新换旧是什么意思，她长呼出一口气，脸皱成一团：“心脏这种东西也能以旧换新吗？”
“为何不行，我只是造物，随便放点东西在心口处就能充当心脏。”
师璟棠：？
虽然是不讲科学的修仙背景，但这设定属实是反人类了。
师璟棠突然福至心灵：“什么东西都可以吗？”
幸念禾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弯了弯眼睛，语气暧昧道：“如果您希望我为您所用的话，最好拿点与您关系密切的东西。”
师璟棠咬了咬牙，大着胆子扯了扯幸念禾的袖子：“要多密切呢？”
幸念禾笑意更深：“心脏金丹魔丹之类就可以了哦。”
师璟棠的热情被瞬间浇灭。
心脏魔丹金丹之类是可以随随便便拿出来的吗？公主不过一个普通人族，自然不会有金丹或者魔丹，至于心脏，恕她直言，普通人没有心脏根本活不成吧。
师璟棠遗憾地松开幸念禾的袖子，讪讪道：“好苛刻的条件。”
“的确苛刻。我只是个天赋低下的造物，花费过多时间精力在我身上并不值当。”幸念禾坐在台阶上，仰头看着天边的月亮，停顿片刻，没头没尾道，“我最开始作为赝品被舍弃，但正品彻底毁坏无法修复。为了维持魔族的秩序，魔主挖了自己的心脏唤醒了我，让我暂时替代正品的位置。”
师璟棠缓慢地眨了眨眼睛，喃喃道：“怪不得。”道具用在魔主身上，被听见心声的却是幸念禾。
她原以为这两个人有什么微妙的关系，却不想只是因为前魔主的心脏在幸念禾身上。
可恶，这读心道具好用过头了吧，作用对象居然是物理意义上的心脏。
所以最开始幸念禾的满值好感度应该是魔主的好感度，魔主死后的零值好感度才是幸念禾真正的好感度。
师璟棠大惊失色，第一次后悔自己选择幸念禾作为第一个攻略对象。结合已知信息，幸念禾可能只是没有情感的死物成精，她要怎么才能让死物跨物种爱上她呢？
她在这边心烦意乱，幸念禾却突然开了口：“如果您打算选择新的伴侣，就当前局势而言，我并不是最佳选择，宋遮月才是。”
师璟棠迟疑了片刻，不明白幸念禾为何突然说起这件事，但还是顺着幸念禾的话疑惑道：“为什么是宋遮月？”
“下任魔主会在陆荻、宋行云和宋遮月三个人中间产生。陆荻是魔族，您的血肉于她而言是上等补品，选择她恐有性命之忧。宋行云修炼功法需要亲近之人献祭，您选择她可能会变成祭品。而宋遮月既非魔族，又无缺陷功法，为人还算守诺，自然是最佳人选。”
师璟棠心道宋遮月日后会变成两面三刀的黑心绵羊，这三个人不管选哪个都只有死路一条，一时进退两难：“不可以选你吗？”
幸念禾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才幽幽道：“我知道您如今无路可走，可我已经给自己找好了后路，您不要试图拉我一同上路。”
师璟棠有些无语：“……你甚至不愿意装一下。”
“我不贪求魔主的位置，您的好感对我而言毫无价值，我自然不会费心扮演讨您欢心。”
师璟棠的眉心跳了几跳，没想过幸念禾会这般油盐不进：“感谢你的诚恳。”
借着宽大袖子的遮挡，幸念禾不动声色弹掉指尖的黑色粉末，面上的笑容真诚了几分：“多谢您的赞美。”
屋子里突然传出锤子敲击地面的钝响，师璟棠吓了一跳，刚想扭头去看，幸念禾就伸手抓住她的肩膀：“现在还不可以过去。”
师璟棠顿了顿，目光从幸念禾染了血的面容上划过，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魔主在屋内……打铁吗？”
这动静，越听越像分尸现场。
幸念禾笑眯眯道：“是陆荻在屋里剁排骨呢。”
剁排骨……是她想的那个排骨吗？
师璟棠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腾地一下站起来，快走几步就要推门。
“建议别进去。”话虽如此，幸念禾却完全没有阻止师璟棠的意思，只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里面发生的事情有点血腥。”
似乎是验证她的话，师璟棠刚把门推开一条缝，一股掺杂着腐败气息的血腥味就扑面而来。透过狭窄的门缝，她看到被鲜血完全覆盖的地面，几片闪着玉质光泽的碎骨浮在鲜血上。脑子里飞速闪过一些血腥画面，从恐怖电影桥段到主线提到的魔主的分尸结局，师璟棠顿觉后背发凉，从善如流地转了身。
突然天旋地转，师璟棠努力睁开眼睛，晕倒前的最后一个画面是没事人一样站在她面前伸手做出接人动作的幸念禾。
师璟棠：“……”
我这该死的同情心。
幸念禾伸手揽住即将摔到地上的师璟棠，不让自己身上的血蹭到她身上，随后才敲了敲门。
陆荻从门内出来，扯起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面色郁郁：“直接打晕就好了，你跟她废什么话？白白浪费了这么多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