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春天的樱花开的格外烂漫。
安全屋不远处有一个很小的公园,两三个小土坡,四五颗樱花树,挂着几条祈福的丝带。
十二月份的时候小雾时常盯着那棵树发呆。
“师父,为什么要在光秃秃的树上绑绳子?”
“嗯,大概是希望得到神明的保佑。”
“又不是小孩子了,他们还相信有什么神明嘛——”
“信不信是一回事,想不想又是一回事,就算没有神明,人们还是忍不住把希望寄托在一切美好的事物上,好像这种品质可以传染似的。山,海,月亮,寺庙,古树,典故里的人物……年年都有数不清的节日和祭典。”
“祭典?”
“对,大家穿着浴衣,盛装打扮,在热闹又拥挤的街道上闲逛,夏天的时候还有烟花大会。”
“烟花?比爆炸还要漂亮吗?”
“很漂亮,五颜六色,在天空中‘砰——’的一下绽放开。”
“师父。”
“嗯?”
“我们夏天一起看烟花好不好!”
安室透掐灭了最后一根烟,带上那顶黑色的棒球帽。
丢了就算了,波本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组织开完会三天后,安室透收到了一个地址,精确到东京某条街道的门牌号。
那条带着强烈琴酒风格的讯息只有一行字——‘那位先生要见你。’
怎么可能,那家伙怎么可能就这样交代了自己的位置。
何况是对于没有排除嫌疑的卧底候选人。
一个小时后,安室透到达了今天的目的地——目黑的高档居民区。
面前的这栋洋房,小巧精致,屋前还有一个打理精细的花园,种着一片灿烂的郁金香。
安室透按响了门铃,一位职业装打扮的女性很快跑出来打开了别墅的院门。
她打量了一番娃娃脸的男人说:“你就是波本?”
安室透微笑着向她伸出手:“你好,我叫安室透,组织代号波本。请问这位女士是?”
女人瞟了一眼波本悬在半空中的手臂,虚虚地握上去,精美的指甲挠了挠对方的手心,玩味地说道:“三下安喜子,没有代号。”
波本脸上的笑又深了几分,他抓住女人纤巧的手指,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安喜子小姐,是boss的下属吗?”
呼吸中携带着体温的气流萦绕在耳廓,发丝间夹杂的香氛氤氲在二人之间,气温在一度一度地上升。
安喜子小姐深邃的绿色眼睛盯着大胆的青年,薄唇轻启吐出一句带着浓烈脂粉味的话:“不止呢~”
说罢,她便收起了那甜美诱人的视线,转瞬间恢复了职业女性的利落模样为波本带路。
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冷漠的敲击声,她把大胆的金发青年领到二楼的客房就离开了,中途二人再没有讲过一句话。
房门虚虚掩着,邀请着亲爱的顾客光临。
这是间格局普通的客房,干净柔软的白色大床,柜子上燃烧着一盒熏香蜡烛,床侧有一个低矮的书柜,摆放着各式各样的侦探小说:阿加莎,福尔摩斯,江户川乱步……
书籍有经常翻阅的痕迹,一部分有不太明显的折痕和磨损,有的书里还夹着简单的书签和读书笔记——像是那种很多人借阅的公共书籍。
要说这间屋子里最奇怪的,还是天花板上那面引人入胜的镜子。
安室透正观察它——镜子里面那个深色皮肤的青年躺在柔软的白色毛毯上,却肌肉紧绷。紫色眼睛里倒影着无数个自己,一个是安室透,一个是波本,一个是降谷警官,一个是金发猎犬,一个是黑皮天使,一个是无名侦探……
百合和檀木的香气被几堵墙壁困在明亮的房间里,侵袭着来访者的鼻腔和肺部。
眼睛,紫色的眼睛,悲伤的甜蜜的不屈的眼睛,我的眼睛……
“波本。”
空旷的机械音从头顶传来,经过几次散漫的反射落进安室透耳朵里。
他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居然在这里睡着了。
青年的嗓音微微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懊恼:“boss,是我。”
那声音问道:“你是卧底吗。”
他不假思索地说:“我永远忠于组织。”
“那个女孩呢。”
“小雾是组织的孩子,boss想必比我要清楚。”
那端的先生好像不明显地轻笑了一声,他说:“你在埋怨我吗?”
“属下不敢。”
“出身不能决定什么,罪犯偶尔也会弃恶从善不是吗。”那个声音顿了顿继续说道:“相对的,警察也可能扭转自己的立场,只要对面有足够价值的筹码。”
安室透坐了起来,双手在背后支撑着身体,曲起一条腿,在毛毯上蹭出凌乱的褶皱。他抬起头看向镜子的边缘,温暖的灯光后藏着一枚不起眼的摄像头。
神秘的紫色眼眸微微闪烁,他说:“boss是想要松田阵平?”
“不,我并不需要他。”
“那,”安室透嘴角勾起,愉悦地问道:“要杀了他吗。”
那位先生沉默了一会儿说:“波本,你是情报工作者吧,不要总是学琴酒那套做法。”
“boss,我知道了。但他只是一个小警官吧,对我们有什么价值?”
“波本,你的问题太多了。”
“抱歉,”安室透垂下头看着那盒燃到尽头的蜡烛。
他揉搓着手心里的被单,委屈地说:“那孩子的事情我总是忍不住多问几句,他不过是个废物警察,他们也只不过见……”
“是zero。”
那道声音轻轻响起,在降谷警官听来却如同一道惊雷。
他控制住自己试图急促起来的心脏和脉搏,这项工作他在进入组织前训练过无数次。
“什么?”他不动声色的问。
“三下雾,”镜子后面那位先生说:“那孩子现在是一张白纸,她已经从零开始了,你们的过家家也已经结束了,做好你自己的事情。”
什么?
安室透有一瞬间忘记了呼吸,那一秒他的大脑异常清醒,在昏昏沉沉的空气里安室透清楚地意识到了某些严重的事情。
“是……”
那道无机质的声音完全忽视了波本的失落,他满意地说:“嗯对了,这里是为你们准备的,你随时可以来休息。侦探在这里似乎特别受欢迎,花园的小姐为你准备了一束花。”
安室透恍恍惚惚地抬头问:“任何时候吗?”
“嗯……最好和门口那位小姐预约,免得和其他人撞上了。回去吧。”
“是,boss。”
窗外,太阳已经在西边的天上摇摇欲坠了,睡了这么久吗……
安室透揉了揉太阳穴,深沉的睡眠让他前所未有地放松。
他压下头上的棒球帽,踏上门前低矮的台阶。
安喜子小姐正弯着腰在花园里浇水。
浓重的黑色卷发披在肩上,挂着些许水珠,深紫色修身西装勾勒出纤瘦的腰肢,得体的肤色丝袜上溅了几点泥土。
她朝刚走出门的波本眨了眨眼睛,那双眼睛,像神秘的绿色湖水。
三下?
回程的路上,波本的车里多了一束带着水珠的郁金香和一枚散发着百合香气的卡片。
.
三下雾在一个出租屋醒来。
算不上狭窄,该有的家具也都有,清一色的低饱和度和简单款式。她身下的这张床也极为朴素,不算柔软的床垫,却配着极厚的一床被子。
她缓缓坐起身,推下沉重的棉被。
扑鼻的烟草味道让她忍不住抽了抽鼻子,明明窗户是开着的,这房间是腌入味了么……
有些疼,手腕上缠着纱布?
胸口和脖子上也是……
她粗鲁地拆开左手上的纱布,一道狰狞的划痕水平铺在小臂上,右手上也一样。
至于脖颈上,好像是手指的扼痕和金属环出的痕迹。
这是什么?
还有不合身的衬衫,谁的?
自己的衣服呢?记得好像是……绿色的!
三下雾观察过环境后想要爬下床去,这里不会是什么好地方——赶紧跑。
可是为什么动不了?
她把棉被推到地上,盯着脚腕上的镣铐发起了呆。
锁链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这是不算粗壮但很牢固的金属,还很新,没有多少划痕和锈迹。一头扣在脚踝上,一头锁在床尾的金属栏杆上,很短,保证她无法离开这张床。
这又是什么?囚禁?
可恶,什么也想不起来。她锤了锤自己完全不运转的大脑。
什么也想不起来——
头好痛——
‘雾……’
什么?
‘雾!雾!雾!’
含糊不清的呼唤声齐齐传进耳朵里。几颗色彩斑斓的脑袋忽的一下出现又消失,银色的高大身影凑近又走开,褐色的怀抱温暖又冰冷。
怎么办……
“唔——”
“咔哒——”
门锁打开的声音。
三下雾警惕地看向门口:一只有些欠揍的卷毛走进来房间,没有敲门,端着一碗看起来很难吃的粥。
他就是这里的主人?
那个变态?
三下雾装作恐惧的样子往另一侧缩了缩,她曲起双腿,拢起四散的衬衣下摆套在自己裸露的膝盖上。
俨然一副胆小害怕的少女模样。
卷毛诧异地打量着她,把粥放在低矮的床头柜上,挑了挑眉说:“
?……
作者有话要说:马尔克斯写的圣女是我的一部分灵感来源。
感谢大家看我的文,我第一次写,也晓得自己写的很小白,但我会努力的。
更新方面,最近研一开学,以后大约也忙,但我会坚持把这本写完。
上学使人伤心,伤心使人搞刀子,对不起大家俺给你们鞠个大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