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下雾坐在沙发上抠手指。
上次从铃木号回来后,琴酒把三下雾的枪也还了回来,但是三下雾没胆子把那东西带回家里,松田阵平的眼睛简直是扫描仪。
刚好当时身边有只小白鸽,三下雾便半哄骗半威胁地把黑羽快斗变成了自己的临时储物柜。
现在她有那么一点后悔。
三下雾揉了揉头发,暗自吐槽道:“结果又掺和进了乱七八糟的事情。”
她走到窗前伸手打开窗户,夏夜的微风立马涌了进来,街道上的阵阵嬉笑声也钻了进来,显得屋里更安静了。
三下雾在窗户前站了一会,终是没有离开。
很快,黑羽快斗神色复杂地从卧室走了出来,欲言又止地站在门口。
三下雾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枪呢?我最近要用。”
黑羽快斗不知从哪里摸出来一把西格绍尔,犹豫了一下还是丢了过去。
三下雾接过枪,一抬头看到对方直勾勾的眼睛。
蓝蓝地,圆圆地,小狗似地。
小狗眼睛眨了眨,随口问道:“你穿成这样,今天有任务?”
“别总是打听我的事情。”
“小雾同学也太狠心了吧,我还以为我们是朋友。”
“朋友?”
三下雾坐在窗台上,垂眸看着黑羽快斗。
平日里乱蓬蓬的头发现在一股脑扎在头顶,黑色衬衫被风吹起来虚虚地贴在身上。她几乎融化在身后的夜色里,琥珀般的眸子却明晃晃地亮着,毫无掩饰地释放出危险的气息。
三下雾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开心地眯起了眼睛,慢悠悠地说:“快斗同学,随便相信别人可不是什么好习惯。”
“怪盗基德——四年前突然销声匿迹,让一众警察苦苦追寻,原来和快斗同学你有关系呀。哎呀呀,可真是一个惊天大秘密呢~”
“哈?”
黑羽快斗看着她,脑瓜子嗡嗡的。装的吧?绝对是在戏弄人吧?
他思忖了片刻,顺着三下雾的话问道:“那你想做什么?”
“快斗觉得呢?”
“告诉警察的话,他们会来你这里大搜一通吧?你的那位青梅竹马,我记得是叫青子,她的爸爸貌似就是负责这件事情的警察。”
她不怀好意的笑了笑说:“听起来很有趣诶……但是不行,太浪费了啦。”
“嗯——怪盗的手段快斗你也会的吧?带你去见那位银发的怎么样?也好哄哄他。”
“可是琴上次被我们戏弄了一通,说不定会直接干掉你。”
三下雾叹了口气道:“真讨厌,要不干脆送给那个女人做个顺水人情好了。”
说罢她又连忙摇了摇头:“啊才不要,有点舍不得。”
黑羽快斗的心逐渐悬了起来,那双蓝眼睛也越来越警惕。
三下雾苦恼地托着腮,裹着靴子的双腿在半空中微微晃动,鞋子后跟有一搭没一搭地撞在墙壁上。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盯着对方幽幽地说:“小快斗,相比之下,我更想让你做我一个人的狗。”
听到猝不及防的恶劣要求,黑羽快斗耳尖浮上一丝红晕,结结巴巴地说:“你、你在胡说什么!”
“我可没有胡说,你也知道那个组织有多可怕吧?”
三下雾倾身向前,威胁道:“只要快斗乖乖地听我的话,我就暂时帮你隐瞒秘密哦~”
黑羽快斗的脑海里飞速闪过了一些场景。
他下意识摸了摸脖子,气恼地说:“别开玩笑了,这、这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会愿意!你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为什么不愿意?小狗最可爱了,毛茸茸热乎乎,漂亮的项圈,湿漉漉的眼睛……”
“我、我才不要!”
黑羽快斗红着脸踉跄地后退了几步,扶着一旁的柜子,语无伦次:“三下雾,我真是倒霉遇见你!而且、你别忘了,你还有什么事情瞒着那个卷毛警官吧!”
三下雾沉默了下来,相比于之前插科打诨式的威胁,她似乎带上了些许怒意。
“我都忘了这回事了。既然这样,先把腿打断好了,给你一点教训。反正你会飞,少了一双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也省的你再威胁我。”
黑羽快斗双腿一颤,又往后退了两步。
“我不是,我只是、只是你提的条件太……”
“你有什么权利和我讨价还价?你的把柄在我手里,你的性命也在我手里,哦对了,还有你住在对面的小青梅。”
琥珀色眼睛藏在阴影里,指节轻轻敲击着金属的窗沿。
“在海上救起我的时候没有做好觉悟吗?蠢货。我早警告过你,不要随意付诸信任。”
“我以为你……”
黑羽快斗定定地看着三下雾,试图从对方的脸上追寻一丝破绽,或是一丝玩笑得逞的恶劣笑意。
但是没有成功,此刻三下雾的身上除了满溢的危险,再没有其他的气息。
半晌,他自嘲般地说:“好吧,魔术师也会有失误的时候。”
他的小指轻轻动了一下,三下雾坐着的窗台突然猛地掀起,紧接着一张扑克飞快地向她的面部袭来。
琥珀色的眼睛弯了起来。
在黑羽快斗掷出的烟雾弹炸开之前,她身体向后仰去,翻出了窗外。
.
黑羽快斗家楼下的花园里,三下雾拍了拍身上的泥,笑的前俯后仰。
“果然还是小孩子容易上当。”
她看了看时间,嘟囔道:“又是松田又是园子的,结果只能在晚上做任务,希望这次的目标不要太难搞。”
出租车把她送到近郊之后就飞也似地跑了,三下雾又继续走了半天才到目的地。
一栋破旧的公寓孤零零地杵在路边,像是一只不太聪明的妖怪变的戏法。
瞥了眼旁边同样破旧脏乱的停车场,三下雾默默祈祷这次一起做任务的前辈有开车来。
这堆破铜烂铁里即便有勉强能上路的车子,也绝对撑不到城区。
她在楼下蹲了半个小时,却没有等到一个人。
从铃木号回来后,三下雾用安全屋里带回的那只手机和组织联络。
琴酒正在生闷气不愿搭理她,三下雾自己又没有权限,所以她并不知道那边的前辈是谁。
于是气愤地暗骂了一通后,三下雾决定自己先上去。
任务目标是位年轻女人,身份似乎是记者。
具体的细节三下雾不知道,只知道任务要求尽量活捉。
看起来是一个简单任务:目标孤身一人,也没有什么杀伤力。
但是有蹊跷,这样的任务根本不需要在派出三下雾之外再出动一位代号成员。
三下雾刚上了两层,便明白了问题在哪里。
大门口,走廊里,楼梯间,到处都是挥之不去的腐烂的味道。
年久失修的楼梯时不时往下掉落着碎屑,空旷的楼梯间只有自己的脚步声和隐隐约约断断续续的回声。
上到第三层的时候,墙面上开始出现一些密密麻麻的血红的小字。
三下雾好奇地看过去,却发现那并不是什么字,像是排列组合的奇怪符号,又像是抽象的简笔画。
刺鼻的气味就是从这墙上传来的。
继续往上走,这些字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刺眼,灯光却越来越昏暗。
三下雾记得,任务目标住在第八层。
她一边往上走着,一边吐槽道:“这个姐姐怎么这么想不开,非要住这种鬼地方。”
声音在楼梯间里反射了几遍,传到身后那人的耳朵里。
三下雾老早就发觉有一人跟着自己,楼下总是传来浅浅的呼吸声,与自己保持着大约一层的距离。
但奇怪的是,她根本没有听到脚步声。
三下雾已经刻意控制了,她自己的脚步声还是极为明显。事实上,在这个带着水渍的粗糙地面上,即便是琴酒也难免会发出声音。
她懊恼地想着:来之前应该去网络上搜索一下的,这栋楼绝对是出了名的闹鬼大楼吧。
终于捱到了第八层,肉类腐烂的味道更加刺鼻,还混杂着浓烈的血腥气。
三下雾拿袖口掩住了口鼻,打开小手电摸索着往任务目标的房间走去。
这栋楼每层只有三家住户,三下雾一路走上来只有任务目标那户家亮着灯。
自从登上第八层,三下雾身后跟着那人便有些肆无忌惮地越靠越近,甚至好奇地从墙角探出了黑乎乎的头。
三下雾没有理睬他,伸手敲了敲门:“请问大桥女士在家吗?我有些事情想和您谈一下。”
没有回应。
走到这个门口后,三下雾几乎立马确定,血腥气是从这间屋子里传出来的。
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要么是那位该死的前辈事先完成了任务但没有通知自己,要么是被其他人抢了人头。
三下雾衷心希望是后者。
否则这位前辈将收到史无前例的猛烈报复。
“大桥女士,我开门进来了哦!”
三下雾推开了门,楼梯口那个黑影也探头探脑地往屋子里看去。
没什么好看的,地上是一具不太完整的女性身体,枪打碎了她半个头颅,剩下的半个被血糊着,什么也看不清。
糟糕的是,门打开的一瞬间,头顶上有滴答的电子声响起。
三下雾瞥了眼房间里就立马往外跑,还顺手拽住了呆立在楼梯口的黑影。
她拽着那人从七楼楼梯间的窗户一跃而下。
手腕处发射出的两道细线绕在窗台上,这道线是他们落地前的缓冲,但是两个人的体重对右臂来说负担很大,不能保证安全的落地速度。
还好爆炸的气流把他们推到了远处的草坪上,有柔软的泥土做缓冲,至少能把性命保住。
三下雾趴在草丛里,几片玻璃碎片扎进她的后背,血濡湿了衬衫使得布料黏糊糊地贴在背上,右臂似乎也拉伤了。
这副样子不知道能否应付得了松田。
她抹了把脸上的泥土,气地破口大骂:“哪个傻X安的炸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