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田阵平在家学做果酱。
他最近一段时间都会很闲，刚好可以陪陪小鬼，顺便监督一下她的学业。
安室透走进松田家的客厅时，正好闻到一股诡异的烂草莓味。
他扒着厨房的门框朝里面看去，松田阵平正系着蓝色的花边围裙，背对着他搅动锅铲。
松田阵平听到了声响，头也没回，一边掂着锅一边说：“你来做什么？”
“松田警官那么爱交朋友，干嘛对我这么冷淡。”安室透笑眯眯地说着。
虽说和松田一起读了警校，也同吃同住了那那么久，但安室透还从来没有见过他做饭的样子，今天一见……果然和修理摩托时的样子差不多。
“做的是什么？”
安室透好奇地看过去。
红棕色的浓稠液体在锅中咕嘟嘟地冒着泡，破碎的草莓尸体被锅铲挤到角落里然后挤压按扁，甜腻与焦糊气味混杂在一起，松田阵平则像武士一般站在旁边面无表情地搅动着这摊混合物。
安室透沉默了两秒说：“松田，没必要这样为难自己。”
“有什么事快说。”
松田阵平关了火，从水池里捞出一个罐子擦干。
“上次的事情我已经拒绝过了，你不用再劝我。那个小鬼头快回来了，你不怕被她看到？”
松田阵平擦干了罐子，然后打算把不怎么美观的果酱一股脑倒进去。
安室透站在一旁，勾了勾唇角说：“松田，她今天回不来了。”
松田阵平顿了一瞬，把剩余的果酱继续舀进罐子里，一边说：“你什么意……”
他话还没有说完，刚才还完完整整的玻璃罐子忽然‘砰’的一下炸裂。
粘腻的液体迸溅在围裙上，蓝色的布料很快被浸湿，像是在天空中泼了一盆不健康的血。
安室透低低地笑出了声：“松田你居然不知道吗，果酱不放凉就倒进玻璃容器里，是会爆炸的。”
“零，你到底来做什么？”
“这话该我问你才对吧——”降谷零丢过去一只手帕，盯着对方说道：“她不是来拉拢你的，你也不是同情心泛滥。”
“你早就和组织做了交易，对吗。”
早在组织进行大规模审讯之前，早在拍卖会开始之前，甚至早在十五夜之前。
就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松田阵平接触了三下雾。也许最开始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但是那个孩子本身就是一块磁石，他们这群自诩正义的警官抱着目的接近她，然后被紧紧地黏住难以逃离。
“切——”松田阵平笑道：“我干嘛要和那个组织做交易。”
“萩原。”
安室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颇有些审讯的意味。
“你想要的在他们那里，所以你给了他们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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郊外。
三下雾趴在地上缓了半天，才想起来刚才顺手救下的人——若不是为了救他，也不至于搞得这么狼狈。
她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扭头看过去，然后愣了愣。
那人看起来和三下雾年纪差不多，可能还要再小几岁，头发半长，脸上带着婴儿肥，看不出男女。
他正瘫在草坪上，痴痴地看着楼上的火光。
裤管在膝盖处打了结，肩膀则连着一副奇怪的金属手臂，他……难道就是用这个东西攀附在墙面上‘走路’的？
也是难为他跟了自己那么久。
三下雾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呀，我还以为捡到宝贝了。”
她揉了揉刺痛的手臂，厚着脸皮给琴酒打去了电话。
意料之中，没人接。
她愤愤地按断了电话，然后拨通了伏特加的号码。
“伏特加！”三下雾对着电话嚎道：“我命好苦啊！”
“伏特加啊！哪个天杀的代号成员，干完活不通知我这无名小卒，还拿炸弹炸我。”
“荒郊野岭的咱也打不着车，灰头土脸的又一身伤，一会条子看见火光来了我可怎么办呐！”
“伏特加，我要是死在这里，你就再也喝不到美味的橘子茶了！”
“你的良心不会痛吗？你的良心被琴酒吃……”
“你、你闭嘴！”伏特加连忙打断她。
三下雾住了嘴，不再说话。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伏特加说：“就在那等着……三十分钟……敢被条子抓住就去死吧……废物……”
末了他补了一句：“那边一般不会有人去，处理完伤口记得把现场清理了。”
“放心吧伏特加~”
对面挂断了电话，三下雾还在抱着手机傻乐。
一想到琴酒脸上即将出现的愤怒又不得不忍住的表情，她就兴奋地难以自持。
“琴实在是太可爱了……”
她嘀咕着，忽然听到草丛里穿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一转头看到那孩子正朝着火的公寓楼爬去。
三下雾慢悠悠地走过去堵住了他。
“我刚刚救了你，按道理来说我就是你的再生父母，你当叫我一声妈。我呢天生善良，乐于助人，看你这腿脚不方便的，也不指望你报答我了，但我刚救下你你就上赶着自杀，也太不尊重人了吧？这楼里有宝贝啊你急着去？”
“放开我！”那人挣扎着说道。
“行吧，你要是非去不可的话。”
三下雾说着，松开了手。
那人顿了片刻，突然失控起来。
“是你……是你杀了她！是你杀了大桥姐姐！”
他胡乱挥舞着手臂，沉重的金属冷不丁撞在在三下雾腰间，三下雾痛地吸了一口气。
“你有毛病吗？”三下雾不耐烦地把他踹开。
他的声音带着孩童的稚嫩，显然还没有到变声期，但足够三下雾分辨出这是名男孩。
她嗤笑一声说：“你刚刚不是看到了，我开门的时候人就死了，炸弹也不是我装的，我和你一样——是被大桥小姐牵连的路人。”
“不是！我才不是路人……大桥姐姐对我那么好，如果不是她……你和那个男人是一伙的，你们为什么要杀掉她！”
“嗯，对，她对你那么好，还给你装了双手臂对吧？”
三下雾挑了挑眉道：“你呢？你怎么报答她的？给她家玄关安装微型摄影机？”
“我、我没有……”
“别装啦小鬼头，你的大桥姐姐真的死了吗？你这演技留着骗骗条子还可以。”
“你在说什么，大桥姐姐她明明死……”
“哎你先别着急嘛，我不给你们背锅，也懒得给你们计较。”
明明就是那女人为了逃难弄了一出假死，结果被前来暗杀的组织代号成员撞上。
或许是想草草了事，或许是为了救下那女人，也或许是单纯的和三下雾有仇，总之那名代号成员隐瞒了那女人没死的事情，还破坏了现场。
这款炸弹三下雾再熟悉不过了，光是听声音就知道是那位百乐小姐的手笔。
有次三下雾和伏特加一起出任务，引爆了炸弹之后二人没来得及跑，伏特加后脑勺差点都被掀飞。三下雾一边跑一边忙着去捞他，不仅没有帮上忙，还被伏特加压断了一只手臂。
从那之后，百乐葵就调整了炸弹内部的引线长度，并给三下雾连上了三天的紧急逃生模拟课。
炸弹启动装置用细细的线系在门栓上，第一个开门的人一定是炮灰，而第一个开门的也一定是与他一同做任务的……组织微不足道的普通员工。
同伴死了，事情真相如何不也就由得他自己编了，这位前辈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不巧的是，这名普通成员是三下雾，就算断了一只手她都可以从那间屋子里逃走。
三下雾揉了揉腰，嘀咕道：“嗯，今天事情全部算在他一人头上。”
她恶劣地踢了踢男孩的脑袋，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小鬼头，不准告诉别人你见过我，你那位大桥姐姐也不行，听懂了么？”
男孩懵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三下雾见对方不吭声，蹲下身拍了拍他的头说：“小鬼头，我不是跟你商量，这是威胁，你如果不听话，杀了你们哦——”
男孩呆呆地点了点头。
三下雾满意地笑了起来，她夸赞似地撸了下男孩的头顶，然后开始清理起了现场。
“小鬼，这个草丛里摔下来的痕迹，要破坏掉！”
“那边的泥土堆得太高了！”
“带血的玻璃全部要擦干净！”
“你这双胳膊还挺好用的哈！”
“对了小鬼，来公寓里装炸弹和搞坏你设备的，是一个绿色眼睛的长发男人吗？”
男孩满脸泥土地扭回头，原本就黑乎乎的脸颊上现在多了些血迹和泥土。
他一边摆弄着草坪，一边回忆着说：“不、不知道。”
“他穿着连帽衫，我没有看到他的脸，也没有看到他的头发。”
“他发现我了，还叫我不要害怕。”
“他说……”
男孩瞥了一眼三下雾，小声道：“他说他走后不久就有人会过来，那个时候要离公寓楼远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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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三十分钟后，保时捷准时来到了这栋楼下。
伏特加开车绕着公寓楼转了一圈，没有找到三下雾，电话也打不通。
他犹豫地看向琴酒：“大哥？”
“等着。”
琴酒冷冷地说道。他按了按帽子，独自下了车。
大约二十分钟之后，琴酒拎着脏兮兮的三下雾从公寓里走了出来。
琴酒的怒意看起来已经消了大半，步伐都比离开时轻快了些。
三下雾虽然没有说话，但在琴酒的臂弯里不安分地动来动去，看起来也还是活蹦乱跳的。
伏特加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大哥刚刚出去的时候，他还以为三下雾要完蛋了。
一周前，大哥被手下的非代号成员摆了一道的消息在组织内部传的火热。想也不用想就知道，是贝尔摩德那个闲得发慌的女人在背后做了手脚。
但是，大哥那个反常的样子……
伏特加不知道如何形容。
自从大哥出差回来之后，似乎一直处于一个亢奋的状态。每每执行大型任务时才会在琴酒身上出现的那种亢奋状态长期驻扎了下来。
只有在极偶尔，诸如和贝尔摩德接头，见到金发混蛋，以及提到小雾时会被怒气取代。
刚刚大哥打了小雾的电话，但是没有接通。那个时候大哥的怒意到达了峰值，伏特加觉得车里的空气几乎都凝固了，他以为再次看到的三下雾至少会断条腿什么的。
琴酒把三下雾丢进车里，淡淡的血腥气也钻了进来。三下雾闷哼了一声，然后乖乖地坐在了角落里。
果然还是吃了点苦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