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繁体版 简体版
笔趣阁 > 玻璃洋流 > 第32章 酒量不佳

第32章 酒量不佳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路粲的醉是处在一个微妙的状态中,刚好能让他思维跳脱、畅所欲言,又不至于一无所知地发疯,因此第二天醒来时,他还能清楚地回忆起自己前一晚在车上跟计瑾瑜说了什么。

“真是要了命了。”他抱着被子嘀嘀咕咕,“我他妈关心他的性功能干什么?”

滚下床去摸来手机,已是午后。手机上有陈明珰发来的报平安,还有计瑾瑜的几条消息,目的虽然是确认他醒了没有,倒也并不无聊,每条各有千秋,早八点发个名叫“酒醉后吃这个最好”的文章链接,九点钟报告下了小雨,十一点多发来一张店里的照片,支着长枪短炮,还有几个人在调试设备,据他留言,说是来采访的。路粲正要回复,手机一震,又收到消息:

-醒了吗?你酒量这么差啊?

路粲噼里啪啦地回:醒了醒了醒了烦死了!

-冰箱里有吃的,你热一下就行。

路粲大惊:你怎么进我家门的?

-你猜我怎么把你送回家的?

路粲凝神想了想,发现下车以后的事全然想不起来,大概后半段还是断片了。衣服也没换,囫囵地裹在床上。他想质问计瑾瑜怎么不管他的死活,发现无从质问起,于是气闷地放下不回。

把床上用品换了一遍,塞进洗衣机咕噜噜地洗,又痛快地洗了个热水澡,他才下楼去看计瑾瑜留下了什么吃的。他能留什么啊?路粲在心里犯嘀咕,别是把家里的泡面泡了。

冰箱里果然端正地放着三只陶瓷碗,都封着橡胶盖子,竖着叠在一起。打开来一看,一碗是稠度刚好的绿豆粥;一碗分了格,半边是凉拌莴苣,半边是朴素的煎蛋卷;还有一碗贴着小纸条,标了“甜”,一碗红豆沙。这倒也怪不得计瑾瑜,他们家就这么点菜,还是之前秦女士强行送来的。其实冰箱里还有路粲讨厌的圣女果,计瑾瑜没动。

他要关冰箱,发现刚才放碗的地方还贴了张留言条:门口有吃的,记得查收。

于是路粲又像打游戏做任务似的往院门口赶,果然见那门上挂了一只保温袋,还有一袋散发甜蜜香气的水蜜桃。今天的礼物又是个膝盖高的箱子,为了领完这个任务点的东西,路粲来回跑了两趟。尽管已经有点习惯,但今天的礼物还是很招人喜欢——是个做得像酒桶的圆滚滚制冰机,涂了棕色做旧装饰,盖子把手是一棵卡通椰子树,拉开来还有像沙滩小铲似的明黄色冰铲。

路粲兴致勃勃地把它清洗了一番,在厨房找了个地方,让它自己轰隆隆地去忙活,又把水蜜桃照例扔进冰箱。保温袋里是只品相优良的卤鸡,不知道什么时候送来的,尚有温热,筷子一撕就酥软脱骨,香气扑鼻。他这才感觉胃里的确是空得难受,正该吃饭了。

桌上咸的三个菜,除了买来的卤鸡味道是极好,其它两个都尚且只能算是“熟了且没糊”,食材本身的味道大过调味,但反而很好入口,不知不觉就一扫而空。

剩下半只鸡收起来,路粲在屋里转悠了一会儿,喂了鱼,又洗了一洗衣机的衣服,消了会儿食,去端冰箱里那碗红豆沙。它倒是熬得很好,细密软烂,他用勺一捞,底下果真有白玉团子似的小汤圆——大概是妈妈教的。他端详了这瓷碗半晌,端着它走到后院坐下来。广玉兰簌簌的,空气澄澈,天色碧蓝。

这个时节,学生也差不多该开学了。

计瑾瑜的妈妈姓徐,路粲叫她徐姨。徐姨身体不好,平时就在家那边的小巷口摆一个给人缝缝补补的小裁缝车,这小车还是计瑾瑜高二的时候帮她用旧早餐车改的,顶上撑着大伞,车面能折叠打开,一边翻出缝了棉花垫的宽木板当作椅子,一边高一些,就用来向外,码上布料和拉链一类缝补用的小玩意儿。这周围住的人都不富裕,衣服被褥破了旧了,拿来缝补或换块料子翻新是常有的事。除了缝补活计,她有精神时还会在旁边支起一口小锅,卖一锅茶叶蛋,或者一锅红豆沙小汤圆。

路粲就很经常跟着计瑾瑜去蹭小汤圆吃,甚至逃课没地方去也自己跑去,徐姨一边故意板着脸批评他,一边还是给他塞吃的催他回去上课。所以他才偶然发现有人故意找茬,为首一个黄毛带着两个小弟,和他年龄相仿,穿得光鲜亮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那种人。

这三个人先是转悠,然后停在徐姨摊子前,上来就要把纽扣全都买空,付的钱又是一毛五毛的零散纸币,徐姨一张张认真点了收下,黄毛却把几盒纽扣扬手一抖,弹得满地满桌都是,嬉皮笑脸地叫老板娘把货也点一点。路粲就是这时候冲上去给了他一脚,顺手往他脸上拍了大红的人民币,扬言先打五百块的。徐姨拉他不及,他冲进去混战了好一阵,还是隔壁阿姨叫来警察才停止。是对方先找事,警察只口头教育了他一顿,徐姨吓得不轻,他跟她一起把纽扣一颗颗捡了回去,又再三展示他没事,才让她放下心去,给他添了好大一碗红豆沙,撑得翻墙回学校都不利索。

后来路粲辗转去问,听说又是那个转学走了的付子伦,找不上路粲的麻烦就找计瑾瑜的麻烦。他不动声色地规划了两天,镇定地和计瑾瑜说放学有事要先走,结果去了付子伦学校听说他下午刚被警察带走,路粲困惑地消化着这个消息,转头就在后门看到计瑾瑜揣着裤兜等他,气定神闲,仿佛是平日里等着送他回家那样。

路粲边想着边用勺轻轻地搅动,红豆沙绵甜悠长,但比徐姨做的差一点火候,不知道是哪里,总之差一点点。

他摸来手机:在采访什么?

彼时计瑾瑜正在自己的小露台上摆造型,蔚蓝的宽松棉麻衬衫配浅色长裤,中间以皮带松松一隔,耳边垂着一根上是海浪下坠水母的耳线,既漂亮又闲适。刘记者笑起来很亲切,还有挺可爱的酒窝,指挥起人来倒是一点不含糊,说拍几张生活照就行,但他在工作室各处已经花式摆造型两个小时,错觉要拍的是个纪录片。

路粲发来信息时正是刘记者提议开始访谈的时候,他拿起手机简单向路粲交代了两句,听见对面快门一闪。

“也没别的意思。”刘记者推了推眼镜笑起来,“就是感觉刚才比前两个小时都要生动多了。”

“要是我能直接做点什么给您看,那也会很生动。”计瑾瑜收起手机对她笑了笑,“我不是很习惯只被拍。”

“不会吧?感觉你这个长相,应该有很多星探啊网红机构什么的来找才对。”

“以前是有,后来主要跟着老师学习,一天到晚就在窑里待着,要不就在学校,不怎么去人多的地方,也就渐渐没有了。”

“所以你也知道自己长得很好看?”

“啊。”计瑾瑜愣了一下,“这件事肯定会知道的,这怎么能不知道呢?”

刘记者笑得几乎要给他鼓掌,好半天才继续采访:“关于你开始和陈大师学习的事……”

访谈进行了近两个小时,刘记者应该是做过一些功课,计瑾瑜回答得也详细,比预计提早一点收工。计瑾瑜从附近的餐厅叫了两桌菜来,工作室后院的晾晒台暂时移开,直接在工作室招待了大家晚饭。正好摄影师对周围晚上的灯光很感兴趣,又补了些照片。

工作顺利,刘记者自然也心情舒畅,多说了两句:“感觉你和其他很多艺术家都很不一样呀,没有那个端着的劲儿。挺好。”

“那要看怎么看‘端着’。”计瑾瑜笑道,“很多人是因为想要表达的东西满溢出来,才成为艺术家,那么交流一类和表达灵魂无关的事他们就不太在意,所以会显得‘端着’吧。”

“你没有什么要表达的吗?”

“我啊,不能算有。所以您说我是艺术家,是抬举我了。我顶多算个烧玻璃的。”

“怪不得陈大师喜欢你,一个性格!性情中人!”

“不不,都是大实话。”计瑾瑜道,“能凭这个挣钱,真的是我命好。”

“谦虚了。”刘记者摇摇头,“你做的东西起码还漂亮呢。有的人做的东西丑得跟个什么一样还要跟宇宙沟通灵魂。刚才啊,你说的这类人有,但不多。百分之八十,都是觉得挂个艺术家名头就能看不起别人的装逼犯!”

计瑾瑜心想也没点酒,怎么就醉了呢?他无意对自己一窍不通的艺术真谛发表感想,想打个哈哈混过去,此时手机又一响,他翻过来看,先是一怔,然后笑了起来。

“不好意思,一会儿是不是没安排了?”计瑾瑜对刘记者道,“我有事。”

“没了,在你这儿蹭完饭就收工。明早跟你去玻璃厂,还得麻烦你一天。”

“工作安排,算不上什么麻烦,我还要谢谢各位呢。”计瑾瑜站起来对周围点了一圈头,“那我就先失陪了。”

“哎。”刘记者又叫住他,对旁边的摄影师道,“是不是,刚才那样特生动!跟谈专业的生动不是一个生动法。”

摄影师点头称是,刘记者又揶揄道:“去干嘛啊,约会?”

计瑾瑜隔着后院的落地窗也笑眯眯地回答她:“去给人洗碗。”

刘记者起了个哄,他匆匆地挥手走了。

其实路粲没叫他洗碗,也就是拍了个洗碗池的照片,里头一摞碗。计瑾瑜在心里翻译了一下,觉得大概是嫌他自作主张地做饭,还得劳烦他老人家洗碗。

他敲开路粲的门,路粲正在含糊地啃桃子:“你可算来了,一会儿碗都该干了。”

浅色的桃子汁顺着手一直流到胳膊肘,计瑾瑜拿出一包餐巾纸盖在他手肘上,顺着擦上去,又抽了一张新的塞到他手里:“擦嘴。”

说罢又熟门熟路地走向厨房,挽起袖子开始洗碗。路粲坚持啃完桃子才把嘴擦了,跟到厨房去看他洗碗。计瑾瑜看了看冰箱,连饭带甜汤倒都吃得很干净,没剩什么。

“晚饭吃了吗?”

“吃了,粥喝不完,晚上又喝了一半。”

“胃口不好?”

“就是热!我还吃了两个桃子,没关系的。”

他在里头洗碗,路粲站在厨房门口陪他聊了一会儿天,还盯着他的耳环看了好一阵。但他没有开口问,计瑾瑜也就装不知道,任由他看。

把碗全都擦干水码好,计瑾瑜伸头出去发现桌子也没擦,顺手擦了:“之前你不也洗碗了吗?”

“之前是一起吃的饭啊,那洗碗还好。”路粲道,“一个人洗碗就会觉得很像洗碗工。”

自己吃饭没什么,但自己洗碗就觉得没意思。计瑾瑜理解了他的逻辑,道:“那以后你吃了饭,碗都留着我来洗。”

路粲觉得这话有哪里不对,而且还有哪里微妙地让人不爽,但他想不出缘由,顺着心情大哼一声,翻了两个杯子出来,又铲出两勺冰块,不由分说地倒进苏打水,热闹地冒着凉丝丝的泡泡。在铲冰和气泡声交织出的热闹声响里,路粲飞快地道:“下周要一块儿去露营你去吗?”

这话飞得比街上随风飘荡的塑料袋还快,转眼就要嗖嗖过街角,计瑾瑜迅速抓住:“是你在邀请我吗?”

“这儿还有别人啊?”

“我这不是生怕还有别人嘛。”

路粲眉毛一吊,计瑾瑜忙道:“去,去火焰山我也去,您什么安排尽管吩咐。”

眉毛放下来,路粲又把眼神挪回冰里去,好像突然对冒着冷气的冰块突生无穷的兴趣:“有别人,得有一百三十好几个。”

“那我更得去了,一百三十好几个缺我一个肯定是不吉利。”

路粲想用冰铲戳死他。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
123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