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刚走，曹壮的屁股就挨了一脚，扭头看向罪魁祸首，“倩倩，你干嘛踢我？”

曹倩倩斜了面色不虞的曹西辞一眼，低声训斥，“你不会说话就别说。”

曹壮一头雾水，委屈道：“我又没说错什么。”

“时间还早，你们把手里的东西给我，先过去。”曹西辞没什么语气地说：“我一会儿就去找你们。”

熙熙攘攘的步行街热闹非凡，穿着人偶服在店门口发传单的不止一家，朗声吆喝做活动的优惠价。

带孩子的家长会过去看，然后帮孩子拍照。

何煜一出现就被小孩子围住，他手里的几张传单是从垃圾桶旁边捡的。

米老鼠比常见的玩偶熊要受欢迎得多。

张晨萱跟朋友逛累了，在一家饮料店歇脚，接到何煜的电话就出来了。

步行街中央的广场是一个正圆形，说是修喷泉，一直耽搁着没修，临时建起了花坛。

旁边放了几张供人休息的木质长椅，稀稀拉拉坐着几个品尝小吃的大人。

西斜的太阳依旧热烈，他们到了约定的地点。

张晨萱环顾四周，没看见人。

正准备打电话，好友笑着拍了拍她，“米老鼠哎，好可爱。”

顺着所指的方向望去，一个穿着红色波点裙子的大型米老鼠，在孩子们的簇拥下缓缓走来。

两只竖起的黑色圆耳朵，其中一只微微向侧边歪。

张晨萱被可爱到，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

米老鼠在离她两米远的地方，停下。

接着，递出手里的传单。

张晨萱笑着去接，几秒后，米老鼠仍旧站在原地不动。

她笑容微敛，露出疑惑的表情，问：“你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何煜穿上玩偶服后，才发现一件非常要命的事情。

他只能从嘴巴看人。

所以导致在远距离的时候，他可以微微把头套抬起来看，可眼下离得太近，如果再抬头套，肯定会被发现。

他只能一动不动地看着地面，淡淡的樱花香味从嘴巴那里溜进来。

不是香水，何煜猜测，应该是洗衣液或者洗发水的味道。

很好闻。

方才远远地看了几眼，她今天特别漂亮。

平时竖起的长发散落在背后，一身连体的军绿色裤装，脚踩白色运动网鞋。

她个子有一米七，黑色窄细腰带勾勒出漂亮的腰部弧线。

何煜不敢开口，张晨萱又问了一遍。

按照计划，倩倩该来递玫瑰花了。

他正着急地想跺脚，就被人从后面戳了下，他登时松了口气，单手背后。

曹倩倩把花塞到他手里，低着头转身，压低帽檐，快跑了几步才扯掉口罩。

何煜深吸了口气，把花拿到身前，“我……”

顿时哑住，然后蓦然瞪大双眼。

他买的红玫瑰变成了康乃馨。

康乃馨？？？

就在他怀疑是不是有人送错的时，就听‘嘭’一声，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砸到脚边，滚动了下。

绳子上拴着一根绳子。

何煜再也忍不住，抬起头套，视线往上。

原先买的心形氢气球，变成了奥特曼。

“何煜？”张晨萱歪头看向玩偶服的嘴巴，惊讶道：“怎么是你？”

此时的何煜已经顾及不到她，脑袋嗡嗡作响。

他自暴自弃地取下头套，扭头看去。

曹继盛，曹壮和曹倩倩，摆弄着手里的泡泡枪，使劲打出几次，都只有水。

地上已经湿了一大滩。

曹西辞不在。

他还有哪里不明白，四肢百骸都隐隐作痛。

张晨萱没看懂他的操作，“你是在这里做兼职吗？”

何煜急急喘息，眼眶都红了。

逼到这份上，他脑子一热，索性破罐子破摔，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是，我本来准备。”他放下握着康乃馨的手，颓然道：“我准备跟你表白的。”

张晨萱震惊地啊了声。

同行的朋友笑着松开她的胳膊，很有眼色地闪到一边。

何煜舔了舔干涩的唇，一头黑发被汗水浸透，“对不起，这，这个表白实在太糟糕了。”

张晨萱楞了几秒，而后被他无措又笨拙的样子逗笑。

何煜浑身上下的肌肉紧绷着，连神经末梢都徘徊在爆发的边沿。

“对不起。”

他极快地道歉，甩手把花扔掉，拎着头套仓皇逃离。

穿着笨重的衣服，岔着腿奔跑的样子。

活像个小丑。

何煜低着头，难堪到极点。

曹继盛本想追上去，被曹倩倩及时拽住。

“有人会处理，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

何煜顺着来时的方向，一个劲地跑。

窜进巷子的拐角处，猛地停下脚步。

曹西辞背靠着墙，像是等候多时。

“何……”

‘嘭---’

何煜把头套往他身上砸，奔溃道：“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憋了一路的眼泪夺眶而出，他歇斯底里地怒吼，“曹西辞，我他妈欠你的，我他妈是不是欠你的。”

曹西辞长睫轻颤，“对不起。”他沉声说，然后走近，想抬手给他擦汗。

被何煜狠狠打开，他后退几步，气得跳脚，哭得伤心，“你不想来你可以不来，你告诉我，你告诉我呀，我不勉强你行不行，我他妈不勉强你。”

“为什么，你告诉为什么呀，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曹西辞紧闭了下双眸，似是不忍心见何煜这幅样子。

他生硬道：“我就算不来，你还是要跟她表白。”

“什么？”何煜惊愕地看着他，难以置信道：“所以你就搞破坏，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不要跟她表白？”

曹西辞：“是。”

“呵呵。”何煜悲戚地笑了两声。

曹西辞努力维持的情绪终于崩塌，他双手强硬地抓着何煜的肩头，眉眼间溢满了痛苦。

很多话到嘴边，只能咽回去，继续说着令人厌烦的话语，“你还小，应该以学习为重，现在不是谈恋爱的时候……”

“你够了。”何煜紧握的拳头朝他脸上挥去。

曹西辞被打偏了头，踉跄着后退几步，险些摔倒。

“初中的时候你就说过这些话，现在仍然是这些话。”何煜抽噎着，“可是你也说过，只要我数学考过你，我就可以谈恋爱。”

“我考过你了，但你又说话不算数。”

何煜吸吸鼻子，突然冷笑了声，“谁给你的权利插手我的事情？你以为你是谁呀？”

“我跟你非亲非故，只不过早认识几年，你凭什么管着我？凭什么让我听你的？”

“你有什么权利这么做？”

“我喜欢谁，跟谁表白，跟谁谈恋爱，都不关你的事，我把你当朋友才处处忍让你。”

“曹西辞，你别太高看你自己。”

“忍让？”曹西辞抖动的声线中泄露出一丝哭腔，又被强压回去，“原来跟我在一起，让你这么难受。”

何煜顺着他的话，脱口而出，“是，难受，我特别难受，跟你待在一起的每分每秒都难受得要命，我恨不得马上逃离，去一个没有你的地方。”

曹西辞倏地偏过头，颤抖的手指紧握成拳，像是在努力把碎掉的心捏起来。

可无形的鲜血还是溢出指缝，一颗心也跟着稀巴烂。

这么多年来，他以为何煜跟他在一起是开心的。

平时一些小打小闹很快就会过去，没人会放在心上。

原来他错了，何煜跟他在一起，一点都不开心。

曹西辞已经无法修补破碎的情绪，他把头转回来，红着眼睛问：“你真的这么喜欢她？”

在暴怒状态的何煜压根注意不到他的表情，哪怕是外放的。

他的眼里只有怒火。

“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边说边狠推他，呜咽道：“她肯定觉得我是个傻逼，指不定怎么笑话我呢。”

曹西辞随着他的动作不停后退。

何煜哭道：“我的爱情没有了，我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全被你给毁了，呜呜呜呜---”

他哭的双眼红肿，力道越来越大。

曹西辞上半身后仰，双腿慢了一步，整个人笔直地往后倒。

何煜脑袋发懵，不慎绊到他的脚，猛地往前扑。

曹西辞赶紧圈住他，见他无恙，才把手摸向脑后。

何煜从他怀里抬起头，他掌心刺目的鲜血令何煜惊恐地叫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