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月港,岩上茶室。
一如既往人声鼎沸的岩上茶室,彷佛就跟过往没什么两样。
但有些眼尖的璃月本地人已然发现,原先因为赌博搞得乌烟瘴气的岩上茶室,像是完全改头换面,不仅那些守在门外的护卫不同,甚至连氛围都不一样了———
这就要说说岩上茶室的新东家,那名看似温柔的美丽少女,实际上是如何雷风厉行的整顿腐败的岩上茶室——此刻的她,正坐在岩上茶室的屋顶,轻柔哼着歌曲,伸出的指尖上搭着一只毛茸茸的小团雀。
头上的羽翼动了动,黑发少女抬起头,身后的丝带随风飘扬。
翠绿的团雀突然惊叫了几声,强劲的狂风将它吹起,一道身影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眯着金色的瞳眸,手中赫然是一把带着凌厉气息的长枪。
然而那名少女并不慌张,只见她勾起唇角,站起身来,行了一礼。
“原来是往生堂客卿,此次,辛苦您了。”
“……他还没醒来吗。”钟离半垂着眼眸,轻轻叹了一口气,翻动着手腕将岩枪收起,走到了少女身旁。
哥伦比娅拢了拢身上白色斗篷,摇了摇头。
“不卜卢的医师已经看过,暂时并无大碍。就是尚未明了沉睡的原因。”
钟离抿紧唇,他盘腿坐下,闭上双眼,感受着微风轻轻吹拂,末了再次睁开眼。
“待他醒来,你我的契约便不再生效。”
哥伦比娅笑了笑,变幻出金色的琴,指尖勾动着。
“当然,富人他也明了这件事。眼下最麻烦的反而是他那里了——我有预感,他肯定烦透天权星了。”
正如哥伦比娅所说。
潘塔罗涅能对伟大的冰之女皇陛下发誓,眼前这个女人,肯定是天生来克他的那种。
白发女子优雅转动着手中的酒杯,雪白旗袍垂坠在身后,像是鱼尾般在身后摇曳着,红瞳中满是调笑,向着潘塔罗涅举杯致敬。
“鼎鼎大名的北国银行家,久仰了。”
露出一贯的商业式敷衍笑容,潘塔罗涅垂下头,鼻梁上的镜片隐隐反光,夜泊石垂落在脸颊两侧,在宴会场内的明亮烛光照映下,散发出熠熠光辉,黑色的手套紧紧捏着酒杯的底座,低沉的嗓音说道。
“能蒙受天权星大人的赞赏,敝人实在是受宠若惊啊。”
站在凝光身后的百晓在心中默默翻了翻白眼。
啧,这个装模作样的男人,一看就是花心大萝卜的类型。
凝光扬起手中的金边折扇,轻掩唇角,笑吟吟的说道。
“好了,这本就是七星对拍卖会的补偿,莫要扫了这位至冬贵客的兴了。”
潘塔罗涅冷冷一笑,双眸赫然睁开一道缝隙,反唇相讥。
“呵,闹了这么大的事……竟还打算简简单单的举办一场宴会打发我们?”
一旁的商贾们也在一旁高声附和,义愤填膺的叫骂。
“就是!我儿至今还出不了门呢——你们七星就是这么“补偿”的?!”
“潘老爷说的极好!我看啊,你们办了拍卖会惹出这么大的乱子,还这样不为所动的模样,肯定就是你们自己自导自演搞得!”
百晓气氛的差点摘下眼镜,撸起袖子要跟对面的那群商会人员“物理沟通”一番,凝光眯起红眸,扬起下颚,伸出手阻挡在百晓她们面前,低声喝道。
“莫要妄动。”
百晓急的差点哭出来,红着的眼眶隐隐有泪水打转,双手紧紧掐着掌心。
“凝光大人……”
潘塔罗涅垮下脸,眼神中带着哀恸,隐隐要垂泪的模样,哑着嗓子说道。
“妳可知道,如今妳大摆宴席、用打发叫花子的方式敷衍我们的时候,有很多人就如同我那位优秀的副官一样,正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唉,人生无常啊。”
波奇尼拉:……勿cue,谢谢。
低低的苦笑着,潘塔罗涅抬起头,望着头顶上昏黄的烛光,重重叹了一口气继续出击。
“更何况,那日拍卖会场内愚人众可是全体出动、不分国籍、男女老少皆出手相助,而你们千岩军呢?甚至在一切都已经解决之后,才看到你们姗姗来迟的模样……真是可笑。”
凝光咬紧牙根,表面上仍然维持着平静的笑容,淡淡说道,语气中满怀讽刺。
“既然潘老爷很关心我千岩军的状况……那不如我们就在这里直接开诚布公的说明吧,省得你们愚人众再倒打我们七星一把。”
潘塔罗涅冷冷一笑,伸出双手、掌心摊开。
“无妨,我愚人众也不是什么盲目之人,至于事情的真相如何,明眼人都能察觉。”
凝光抬起手来,拍了拍掌心,两名千岩军便出现在宴会场内,身后拖着一个不情不愿的拖着脚跟上前的男人,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破旧旧,但边缘绣制的纹路,正是愚人众统一的样式。
只见白发女子猛然收起手中的折扇,指着被迫压制在地上的那名愚人众债务处理人,高声说道。
“诸位!那日千岩军的行踪到底在哪、以及愚人众参合了多少事在内,此次,便由我向大家一一说明!”
……该死,大意了。
潘塔罗涅目眦欲裂的瞪着垂着头瑟瑟发抖的债务处理人,那至冬徽章旁染血的标志简直就像是在嘲笑着自己一般———这辈子他也没料想到,竟然会在这种关键时刻被背刺,还是被“绝对不可能干得出这种事”的同僚的下属拖下水。
眼前这名债务处理人虽然还是归在潘塔罗涅与波奇尼拉麾下管理,但真正能调动得了他的人,便只有远在蒙德某处遛弯的“队长”才能办得到。
也就是说,他是受到队长的指使而行动。
潘塔罗涅强迫自己勾起笑容,交叠的指尖微微发力。
“不好意思,凝光小姐。我想即便是妳也知道,愚人众的执行官们素来独断当行多了,就是我,也无法跨过他上头的人来勒令他不该做这个不该做那个啊。”语毕,潘塔罗涅优雅的摊开双手,满腹无可奈何的模样。
凝光挑起眉头,轻轻喔了一声,手中折扇轻轻敲击在掌心。
“那我是不是该提醒一下潘塔罗涅老爷……愚人众应当有一条法则,便于必要的时候——“女皇之令凌驾一切律法之上”这一条吧?”
潘塔罗涅沉默的垂下头,缩紧的下颚与暗沈的眸光,无一不在证明天权星的话语正确与否。
缓缓道出一口长长的浊气,潘塔罗涅扬起一边的眉头。
“我可不像某位女士,有着狐假虎威之好,难道不是吗?凝光小姐?”
百晓瞪大双眸,浑身颤抖。
现在整个璃月港谁不知道,自从岩王帝君透过凝光大人颁布一切法则后,多少流言蜚语都在暗暗责骂着天权星大人?
他们不理解、他们不明白,百晓她们都能懂得,毕竟凝光大人的好,跟那群人辩驳无数回,也是无用之事,至少……至少她们知晓,凝光大人曾拨下大部分的存款,只为璃月港土木兴建、商贸扩张,这些都是璃月港的人们看不见的。
但总会有人看见,她们一直打从心底坚定的相信着。
而现在,一个从至冬来的毛头小子——竟然不分青红皂白的对着凝光大人一通胡说八道?!
凝光眯起眼睛,手中折扇展开,掩住唇边,目光犀利。
这不仅仅是一场商业的战争,更是外交的角斗。
谁先退缩,谁便是输家。
于是她选择勾起唇角,上臂抬起,双手环胸。
“潘塔罗涅老爷这番话可真是、火药味十足啊,听闻我南十字对你们船队多有招待不周,难道潘老爷此次夹枪带棒的言语,是在对那件事心怀不满吗?”
潘塔罗涅优雅的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向着凝光缓缓靠近。
“我可不是如此小肚鸡肠之人,对于妳混淆是非的能力,我可真是大开眼界……”
潘塔罗涅弯起的眼角带着嘲讽的笑意,脸上表情柔和,然而说出来的话语无一不在指责凝光底下人员的无礼之处。
“在那艘船上,我们受到的可是非常人的待遇,一个堂堂正规的船队,竟做出如同流寇般蛮横的举止,简直不把我们至冬国伟大冰之女皇的威权看在眼里。”
最后,他缓缓叹了一口气,斜斜撇了一眼脸色凝重的凝光,冷笑一声后,转身离去。
“也罢,既然这便是你们璃月的待客之道。我便不好再搅扰诸位的兴致了——告辞。”
白发女子将手放在下颚,轻声说道。
“……那么潘塔罗涅老爷您的下属们擅自接近我璃月仙人的洞府,又该如何说明呢?”
现场顿时一阵骚动,人们蹙起眉头、议论纷纷,就连那些漫不经心站在一旁的富家子弟们也将视线投在那位至冬来的银行家身上,目光炙热。
璃月,作为提瓦特大陆上存在已有数千年以上、历史最为悠久的国家。
于多年前,为了维护璃月港永远的繁荣安泰,岩王帝君摩拉克斯与“三眼五显仙人”们签订下契约,那便是璃月国的成立。
而在之前,不知有多少数以万计的璃月人,因为魔神战争爆发而被波及、无家可归、只能在枯草平原上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自从仙人们的守护,他们终于能吃饱穿暖,不再恐惧于未知。
也因此,家家户户都必定会拜至少一位仙人,祈求护佑家庭安康、一生顺遂。
甚至至今还有着许多人,为了求一份仙缘,几乎将绝云间的山路给踏平了。
就算是他们这群人,也忌惮于仙人的威严,只敢在洞府最外侧的山路徘徊。
而如今,愚人众竟将爪牙伸向了仙人的洞府里?
站在外头屋瓦上,半合著金色眼眸的黑发男子,长长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两孩子,唉。”
分明两个都是土生土长的璃月人,怎么如今到了另一个国度去,归乡后却和同样是璃月人的凝光掐起架来了?即便是为了女皇的任务,实在没有必要打一场注定分不出胜负的架。
不过,凝光那孩子似乎提到了绝云间的样子。
……难道。
钟离将手放在下颚,低头沉思,随即转动着手腕,轻轻挥下,一把长枪凭空出现在手中,手中出现一张黑色的面具,靴尖在地面微微一顿,下一刻便消失在原地。
被困在绝云间迷阵里头的愚人众士兵,此刻早已在狭窄的洞府里吵的不可开交。
连续五天没有食物和水的补给,就算是平日一向沉稳的阿列克谢也面露不耐,拳头狠狠砸向了密封的入口,挫败的掩住脸。
就在这时,一名愚人众士兵唯唯诺诺的说道,干裂的嘴唇微颤。
“等等……各位,你们看。上面那个……是不是通往外界的路口啊?”
一旁的艾莉亚娜连忙推开众人,急急忙忙走向前,随即失望的说道。
“是出口……可问题是,我们该怎么上去啊?这太高了,游击兵里头可没有多少岩系元素的士兵,效率太低。”
虽然现实摆在了他们面前,但也不代表他们会改变一贯冷嘲热讽的习惯,奥尔特朗环抱双臂,满脸不屑。
“妳倒是会讲一堆风凉话,反正爱来不来,我可不管妳了。”
艾莉亚娜涨红脸,手中的雾虚草差点要砸出去。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说话!我只是陈述一个事实———大家都又饿又累,光靠一个人努力岂不是要把他累死了吗?”
奥尔特朗斥之以鼻的说道,往地面啐了一口。
“哈,难道我们加入愚人众,不就是为了女皇陛下光荣赴死吗?”
艾莉亚娜忍无可忍的揍了一拳,高声大骂着。
“要不是因为你这家伙……我们还会被困在这里吗!你这人竟然、竟然———”
“艾莉亚娜。”
身后一名被黑色面具遮住上半张脸的銀发男子摇了摇头,唇角抿起。
“够了,我们如今这般模样,不可再内斗。”
阿列克谢冷着一张脸,恶狠狠向后瞪去。
“胡闹够了没?有体力打就给我动身找出口!”
队伍里头身份最高的銀发男子叹了一口长气,试图缓和气氛,他缓缓摘下脸上的黑色面具,金灿色的眼眸流露出无奈。
“适可而止吧,各位。我能理解大家的迫切,但争吵只会带来无尽的纷争……大伙忍着点,先看看有没有什么机关之类的东西,要小心注意脚下的任何陷阱,现在,大家都尝试看看吧,总比枯坐等待要好啊。”
洞府里头水洼处多,也因此他们走不到几步平地便又要再次陷入满是泥泞的水中。
奥尔特朗撇了撇嘴,满脸尽是嫌弃。
“嘁,真是够了!”
他抬起脚,在布满青苔的石头平台上从水中起身,正当他站稳身子,却在下一刻滑了一趔趄,再次跌入水中,狼狈的模样让艾莉亚娜忍不住在一旁闷声偷笑。
然而,就在下一秒,不知是谁误触了陷阱,不算安静的空间里突然响起轻轻的“喀哒”一声。
地表开始震荡,晃动从四面八方传来,碎裂的石块从头顶的山壁簌簌落下,就在他们前方一片湖泊里头,几道石柱从水中窜出,激起阵阵水花。
耳边疑似出现机器的运转声,然后就在下一刻,一具庞然大物从水里缓缓升起,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等等!这、这东西……为什么会在这里!”
奥尔特朗傲慢的语调此刻带着慌乱,疑惑的语气颤抖着说道。
那道圆形物体伸出了四条巨大的触手,张开掌心,黄光缓缓聚集,缓慢的往前伸展。
阿列克谢作为风拳部队的卫兵,下意识站到了众人面前,冷汗滑过侧脸,砸在泥泞中。
几乎是在下一秒,另一条机械手臂便举在半空,狠狠砸了下来,护盾应声碎裂。
阿列克谢猛的吐出一口鲜血,顺势飞到了他们后方的山壁上,身子软软垂下。
分明仅仅只有一只遗迹守卫,却让整个原先训练有素的愚人众先遣队面临全灭的绝望。
看着最强的阿列克谢意识昏厥的模样,一名女性雷萤术士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哆哆嗦嗦的说道。
“呜呜呜呜怎么办……这回真的要以身殉国了呜呜呜呜……我的妹妹还在壁炉之家等我呢……”
艾莉亚娜咬紧牙根,向着大家沈声喝道。
“给我撑住!不过就是几百年前的垃圾,现在不是放弃的时候———想想你们当时的训练,都给我动起来!”
銀发男子扬起手,指挥着众人。
“火铳兵呢!现在开始集中火力,它们的弱点是眼睛!”
枪□□击出火焰,聚集在一处,顺利打中了遗迹守卫的“眼”后,果不其然让那具庞然大物顿时停下了攻击。
就在他们满心雀跃的时候,那遗迹守卫像是被彻底激怒一般,它张开双臂,机械摩擦的声音逐渐越来越大,四肢在变换中形成了炮管,炮口的火焰开始喷射而出——
“所以说——几百年前的垃圾怎么到现在还生龙活虎啊!”奥尔特朗绝望的哀嚎,握着雷霆之锤的手越握越紧,欲哭无泪的说道。
就在导弹即将砸中他们时,轻盈的脚步声从正后方响起,随着时间越发响亮。
黑色的长枪带着浓重的岩元素应声从头顶砸下,稳稳落在他们的面前。
黑色的风衣从他们面前一闪而过。
石柱应声窜出地面,将他们团团围住,下一秒,一名黑发男子单手扶地,平稳降落在众人眼前。
“债、债债债债务处理人?!”奥尔特朗结结巴巴的喊道,脸上带着喜色。
身后的愚人众士兵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哭着说道。
“得救了!亲爹啊——”
艾莉亚娜翻了翻白眼,冷冷的吐槽。
“……能不能有点出息啊你们。”
就在这时,那名“债务处理人”身形一顿,身后褐色发尾扬起,无奈的叹息从面具底下传来,只见他伸手揭开面具,转过头去。
“看来各位并无大碍,幸好。”
身后的愚人众士兵惊声高喊,指着眼前男人的手指颤抖着,满脸震惊。
“您、您是……那位往生堂客卿?!”
钟离扬起眉,勾起唇角说道。
“以普遍理论性而论,此地并非闲聊之处,待顺利出来后,再与诸位叙叙旧罢。”尾音一落,钟离轻轻的转过身去,望着重新抬起手臂俯冲而来的遗迹守卫,眉头深锁,双手交叉在胸前,随后猛然向两侧推开。
“安如磐石,固若金汤。”
攻击被硬生生挡了下来,岩壁与重□□互的瞬间,狂风几乎要将愚人众的士兵们吹开,但却因为身旁的岩柱稳稳守护着他们,一股莫名的安心感自心底油然而生。
艾莉亚娜不由自主的感叹,眼神逐渐柔和下来。
“哎呀,这就是可靠的感觉吗,差点都要让我心动了呢。”
奥尔特朗微妙的看着身旁的女人。
不是,这女人怎么这时候犯花痴呢?一个小白脸到底有什么安全感?
现在到底是谁没出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