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海生平静地回答，“但他们有自己的治疗方法。”

血肉独立派的治疗方法，江年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你的意思是他们已经可以制造仿生人，也能对人类直接进行改造了？”

毕竟他们追求的目标是使人类可以凭借□□对抗邪神或者达到永生。关于血肉独立派，江年最关心一件事：“那么永生人呢？”

“我倒是听过一些传闻，”因为和财团有所接触，海生对这些话题有一定的了解，“在财团秘密基金的投资名单里，有一位从不露面的神秘家伙，据说那家伙是一个永生科学家。”

和郁金香花园里智慧之神的猜测相同，看来有东西可以向代名者汇报了。

但江年还是装作第一次听的样子：“是研究永生的科学家，还是达到永生的科学家？”

“都是。他既是研究员，又是实验体。”海生姿态轻松，就像在说一个笑话，“如果那位科学家真的存在，已经实现了永生，你会有什么看法？”

即使认为这是真的，江年也没有放在心上，她打趣道：“看来那位科学家是真的很怕死啊。”

海生的眼睛笑成了两弯月牙。

他：“只有这个想法吗。”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江年就随便说说。

“我认为，很恐怖。”她说。

这句话让海生突然忘记了呼吸。

江年没有注意，继续道：“那位科学家没有向邪神祈求，也没有寄期望于上传电子意识来达到永生，而是选择开辟一条新道路。他有想法，有坚持，有能力，就连这么不可思议的事也能做到，这个人对永生的期望可能到达了一种偏执的程度，让我觉得有些……恐怖。”

江年现在才发现海生好像不太对劲。

他就这么看着江年，他的眼神忽然变得很远，就像一片荒废了千百年飞沙扬砾的旷野，孤独而绝望地沉默着，不可诉说。

海生的呼吸暂停了一刻，然后又开始溺水似的喘息，就像当初他被江年吓到而恐慌症发作时的情景。

江年马上帮他拍背顺气：“海生，怎么了，你还好吗？”

在星际列车上恐慌症发作可不是一件好事，尤其他们还正处在驾驶舱。

所幸海生喘上两口气就又恢复了正常，他边咳嗽边大笑，面带坦然：“你说的对，的确是有些恐怖呢。”

星际列车行驶了很远的路，现在的联邦大楼已经处于黑夜之中。

整栋楼静到不可思议，除了电子眼之外没有人工作。

一堆废弃金属杂物中，无人在意的角落里，那支被随意丢弃的喇叭又开始叫嚷，比上一次更加激烈。

“滋——啦！杀…杀了我杀了我……滋滋——杀了…我…杀滋滋滋…我杀…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滋滋滋滋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我杀了…滋滋滋滋——”

但这个地方已经沉寂了太久，无论发出任何声音都不会有人听到。

最后一班驾驶员的工作也即将结束。

江年在车厢中小憩了一会儿，等到窗外完全变成黑色，她就知道目的地快要到了。

刚落地，就有联邦后勤人员前来接应。

说是后勤人员，其实是受伤退休后的巡查员，但因为换上了机械义肢不能适配机甲，所以被联邦归为后勤人员。

这里是偏远的联邦边界，年轻的巡查员都不愿意来，只有这些后勤人员愿意拼一拼，为联邦驻守439星。

一共三个接应人，大约都在三十五岁以上，为首的那个男人两条腿都是机械义肢，说起自己的光辉事迹口若悬河。

“那些虫子平时就躲在草丛里，见着人就往上窜，长得和火苗一样，有那个什么，精神污染，让人从脚底开始浑身火烧得疼。你们不知道，当时那是非常凶险啊，要不是我当机立断，马上砍掉了剩余的这条腿，现在你们就见不到我喽。其实那些都不算什么，最惊险的……”

“好了好了，”另一位换了机械义眼的女巡查员及时打断了他说话，“你这段话来来回回说了八百遍，还有完没完？”

“那他们是第一次听啊。”男人悻悻地说。

“他们不想听。”

女巡查员果断掐灭了他想要再开口的苗头，开始对接任务，“你们谁是队长？”

杰森指挥蒋君和伊桑把物资搬运到载货车上，自己跑来对接。

“我是第三巡查小队的队长杰森，前辈怎么称呼？”

女巡查员自述：“我们这里不喊人名字，只按排序来，你可以叫我金刚眼老三。”

她指指那位话多的男巡查员：“这是铁腿老大。”

又点了点身旁个子小小的腼腆男性：“这是半块人老五。”

老五的整个右半边身子都被换成了机械，所以是半块人。他把还想要说话的老大推开，主动介绍：

“二姐和老六去边界巡视了，还没回来呢，你们先带上东西和我们回营地，这里的地形时时刻刻都在变化，没有人带路可不要乱跑。”

蒋君和伊桑已经装好了所有物资，江年把载货车开过来，刚想请人带路，就得到了金刚眼老三的反对。

这位后勤人员用她的机械义眼审视这辆车，五官嫌弃得皱成一团。

“这么多物资，这么大的车，走到一半就没路了。而且一旦暴露物资都会被抢光，根本运送不到营地，更别说去西海岛了。”她用不容分说的语气指挥，“立刻丢弃车辆，把物资用防水袋保存好，每人背一部分。”

可是物资装满了一整车，就算第三巡查小队每个人都尽全力载运，也负担不了所有物资的一半重量。

杰森做决定的时候非常犹豫，因为这意味着他们千辛万苦拉过来的物资有一半都会被丢弃，而且是一下车就被丢弃。

老三将她的机械义眼翻到后脑勺：“我马上就走，不背就别跟在后面，省的让大家都给你们陪葬。”

她话都这么说了，毕竟只有他们熟悉地形，第三巡查小队也不敢有异议，每人背负一个大包裹负重前进。

这里的地形以丘陵为主，偶尔出现断裂地带，地面上覆盖着一望无尽的灌木丛，根本看不出来哪里的路面比较平整，哪里会出现一个豁口。

就算有三个接应人在前方带路，江年也差点一脚踩空。脚边湿滑的泥土带着石块顺山坡洒落下去，她根本看不见落到了哪里。

第三巡查小队明白了为什么金刚眼老三让他们弃车，这地方人走着都够呛，更别说车了。

老三拨开成簇的草木，在重重遮挡下拉扯出一条路来，她边走边介绍439星的形势。

“说这里是联邦边界，并不是指这颗星球上有一条线，界限内是联邦界限外是星空暗面，而是说这颗星球，”她比划了一下，“一整颗都是联邦的边界线。”

“是的，我们和邪神信众交错杂居，我们的本意并非如此，但联邦以六人为一小队，每个小队占据一片营地，遭到偷袭就马上换地方，这里的情势变得很快，联邦的设备也无法大规模搭建，只能凭借经验和敏锐度来辨别路线。有时候你以为是回营地，走着走着就闯进星空暗面，再也回不来了。”

“所以走在路上一定要保持安静，不能闹出大的声音，不然就会把他们引过来。”

“对了，只有联邦营地周围有信号覆盖，如果误入星空暗面的话，不要把力气用在呼叫联邦上面，趁早给自己一枪就好，否则……你不会想知道否则会怎样的。”她说起这些来轻车熟路，仿佛遇到过很多种类似情况。

蒋君落后半步，专门递给江年一个眼神：老乡，回去看看吗？

江年瞪回去：快走，你挡路了！

金刚眼老三介绍到邪神信众的作战手法。

“他们最爱埋伏和偷袭，经常在草丛里洒下一种特殊的虫子，我们叫它火虫，长得和普通火苗一样，一旦接触到人类的身体就会轰的一下往上窜，让人有烈火焚烧的感觉。”

“奇怪的是，这种火没有形态，不会被水浇灭，就像一种精神毒素，让人永远生活在烈火灼烧中，直到再也忍受不了疼痛而死亡。”

老三顺手拎起半块人老五的机械手，在铁腿老大的金属右腿上铛铛敲了两下：“一旦触碰到火虫，解决方法只有一个，那就是以最快的速度斩断与之接触的身体，在火势蔓延到其它部位之前。”

“除了火虫之外，他们单兵作战的能力也很强，肌肉力量强得可怕，而且还带有精神污染。一旦正面对上，必须以最快的速度解决掉对方，最好不要试探。”

“因为一旦你处于下风，他们就会越战越强，这些人似乎能从‘赢’中汲取到力量。”

听起来像某种献祭仪式，这里的邪神信众都是力量之神的信徒，看来力量之神的献祭仪式是“赢”。

而蒋君是秩序之神的信徒，也喜欢找人打赌，喜欢赢过别人……说不定真的像她自己说的那样，只是单纯的喜欢打赌而已。

“不过如果一开始输了也不要着急，他们的精神污染不一定每次都准，也是有命中率和污染能力之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