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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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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焰手里握着几朵姜黄色的长寿花,站在朱红色的宫墙下,她抬头望了望头顶的苍穹。

水洗过一般的蓝。

今年的冬季难得有这样的好天气,金乌像个豪爽的布施者,将它温暖热烈的馈赠一股脑倾泻在大地之上。

如果不是迷了路,清焰此刻真想搬张贵妃榻,倚着晒足一整日。

舅母柳氏将她丢在御花园偏僻的一角,不知所踪。她脚上的鞋袜已经被雪沾湿,一股寒意从脚底窜上脑门。

清焰一叹,提起裙裾往前走。

距宫宴开席还有一个时辰,只要找个人问问路,还是能赶上的。

清焰硬着头皮沿着曲径一路走,只觉越走越不对劲,周围的景色已经与她来时之路相之甚远,走了半天竟连人影也不见一个。

一筹莫展时,有人叫住了她:“娘子留步!”

清焰回头,见是一小宫娥,心中一喜,正欲上前问路,那宫娥率先开口:“敢问娘子可是方尚书家的?”

清焰应是。

“奴婢奉方夫人之命,前来为娘子引路。娘子,请!”小宫娥说罢作了个手势,迈开步子往前走。

清焰离她只有两步之遥,很是客气地道:“多谢姑姑。敢问我舅母现在何处?”

小宫娥恭顺道:“小娘子放心,夫人已前往太极宫,因不见娘子,特命奴婢来寻。”

清焰便道:“如此,有劳姑姑。”

那宫娥微微欠身,不再言语,加快了脚步。两人沿着长廊走到尽头,便见一座座落在树丛中的宫殿,飞檐半遮,朱墙斑驳,鲜有人迹的模样。

清焰心下疑惑,不肯再往前,“姑姑,我们不是要去太极殿吗?”

“娘子,请吧!”那宫娥不愿多说,抬手敲了敲紧闭的大门。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内侍从里探出头来四下张望着。

清焰警铃大作,拔腿就跑,却被那两人连拖带拉扔进殿中,反手将门关上,动作娴熟,一气呵成。

清焰转手去拉门,发现竟然能拉开,大喜过望,一只脚刚跨过门槛,身后响起低沉的嗓音:“赵姑娘……”

清焰猛的回头,只见一个颀长的身影从阴影中慢慢现出,最后完全暴露在光线中。

眼前这人容貌英俊,头顶长冠,一身玄色广袖蟒袍,腰间佩一条龙纹祥云玉带板,正饶有兴致地盯着清焰。

“赵姑娘,让孤好等啊!”

“太子殿下?”清焰瞪大了双眼。

太子谢嘉薄唇勾起,缓缓朝清焰走近:“或者,孤该唤你一声,朏朏①……”

最后那一声朏朏,音色暗哑,如蛇信子舔过。清焰不喜欢被人用这样暧昧的语气唤她的小名,玉臂登时汗毛竖起,柳眉越拧越紧。她下意识地往后退,大门却再次关上了。

清焰再愚钝,也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顿时怒从心头起,呕得一口银牙差点咬碎。

事情还得从四年前说起,清焰母亲方楚临终时,让她携一封家书往上京投奔外祖方家。外祖母刘氏怜她年幼,又是女儿唯一的血脉,便不顾家主曾与女儿三击掌永绝父女关系的誓言,执意将清焰送到她名下的庄子上养着,直到半年前才将她接了回来。

刘氏的目的是要替清焰议亲。外孙女身份不高,寻个普通又上进的人家做正头大娘子才是上选。然,儿媳柳氏四个月前忽然同她说,太子谢嘉相中了清焰,欲纳她为侍妾。

刘氏当时听了,只掀掀眼皮道:“这事还得朏朏点头,她不点头,你们就死了这条心!”

柳氏原以为清焰是个软柿子,不料一通软硬兼施,嘴唇都说破了,清焰就是不愿。

妾者,接也,伺人者也。是以,清焰宁愿嫁寒门,也不愿为妾。

两方僵持不下,柳氏渐渐地便也不再提及此事。就在清焰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柳氏忽然以长见识为由,要带清焰进宫赴玄甲军主帅陆秦弓的庆功宴。

去就去吧!

清焰便换上柳氏为其准备的水华珠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袄与同色管撒花纯面百褶裙,还插了一头沉甸甸的的簪子,活像她六年前在玉兔节上见到的那只嫦娥奔月大灯笼。

此刻清焰只觉得这一身锦衣华服累赘不已,也终于明白了柳氏的用心良苦。

难怪她要提早一个时辰入宫,进了宫门后又不急着前往布宴的太极殿,而是像逛自家花园一样在御花园里翻来覆去地瞎溜达,还让清焰去摘花,再趁着她摘花那一转身的功夫将她丢下。

清焰人生地不熟,身边又没有侍女,像只待宰的羔羊,只等着屠户烧开了水,磨刀霍霍,再引颈受戮。

可她怎么甘心!

清焰复又望向谢嘉,尽量让自己看起来镇定自若:“殿下慎言!”

谢嘉狭长的眸中闪着狩猎者志在必得的兴奋,其欲逐逐:“山海经中有兽焉,名曰‘朏朏’,养之可以已忧。朏朏貌比西子,正可释孤之忧也哉。”

清焰攥紧了拳头,无视他的腻腻歪歪,正色道:“太子殿下,你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恐有损殿下清誉。殿下乃陛下左膀右臂,此次庆功宴至关重要,望殿下审慎对待。”说罢朝他一福,转身欲走:“民女告退。”

谢嘉玩味一笑,一把将她扯回来。

他生得好,笑起来十分赏心悦目,偏眼底满溢欲色,使清焰望之生畏。

谢嘉很满意清焰的反应。此刻她如狂风暴雨中的一朵芙蕖,无所依托,明明下一瞬就要被席卷,却故作坚强,满怀希冀,以为自己能守得云开。

不过徒劳而已,娇弱的花朵儿如何能敌雷霆万钧。

“啧!每次见朏朏,你都是这副彷徨无依却又倔强的模样,真是让孤怜爱极了。”谢嘉离清焰只有一步之遥,他俯下身,伸手欲挑起她的下巴。清焰手中拿着长寿花,下意识地就用花枝去拍开那只不安分的手,随“啪”地一声,花瓣七零八落。

“殿下请自重!”清焰叱道,美目灼灼,又羞又怒。

“孤与我未来的爱姬互诉衷情,如何不自重了?”美人发怒,也有别样风情。谢嘉不怒反笑,将被清焰打中的手背放在鼻下轻轻嗅闻,一副陶醉的模样,看得清焰一阵恶寒。

谁跟你互诉衷情?我跟你压根不熟!

清焰被纠缠得不耐烦,“殿下话说完了吗?民女告退!”说罢转身就要走。

谢嘉如何肯,长臂一捞,将清焰抱起,丢到榻上,欺身而上。

清焰剧烈挣扎,奈何女子力气始终不敌。她泪盈于睫,羞愤欲死,飞快地拔下发间玉簪,抵住雪白的颈脖,咬牙道:“殿下若再上前,民女便自戕于此!”

谢嘉停下手中动作,直起身子,目光探究。

身为一国储君,身边的女子犹如过江之鲫,十三岁,他便晓通人事,且从未在女子身上受过挫折。清焰此举,他第一反应是她在欲擒故纵。这个念头令他亢/奋不已。

舌尖舔过上唇,谢嘉双眸愈发猩红,断定清焰不过虚张声势,待他将她伺弄一番,不消两次,定会食髓知味,介时还怕她不愿在自己身下婉转承欢么?

打定主意,谢嘉再度将她拖回榻上。

刚得须臾喘息,清焰正想逃开,谢嘉掌心的温度隔着层层衣物一路蔓延,她被烫了一下,理智全失,攥着玉簪的手一挥,竟戳中谢嘉左手虎口。

两人一同怔住了。

钻心般疼痛,谢嘉怒火中烧,扬起的右手就要落下,却见榻上的美人鬓发散乱,晶莹的泪珠挂在鸦羽般的眼睫上,将落未落。

这楚楚可怜的模样瞬间将他心中的怒火烧灭了大半,高举的手臂还是放了下来。

就如猎豹不会放过终于到嘴的羚羊,谢嘉亦不打算放过清焰,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清焰手中的簪子拍开,再度欺身。

……

就在清焰以为自己插翅难逃时,大门“嘭”地一声被踹开。

谢嘉转过头,眼中尽是好事被打断的阴鸷,却在看清来人惊呼出声。

“陆秦弓?!”

清焰被囚于榻上,泪水糊了一脸,听见陆秦弓三字,转头看向门外。

那人逆着光,身形高大,面上的神色看不太真切,周身的杀气却将殿外看守的太子内侍吓得双腿发软,扑通跪地。他步履沉稳坚定,一步一步走进殿内,在那支断成两截的玉簪前停下,弯腰拾起后,缓缓掀起眼皮,目光森冷如利刃,直劈谢嘉俊美的脸上。

谢嘉长于历帝膝下,天子之怒,伏尸百万的威压自小便深有体悟,自以为早已炼就金刚不坏之身,哪知陆秦弓仅是这样无声地睇着他,就已令他坐立难安,仿佛下一瞬便要人头落地。

他仓惶地坐直身体,故作镇定道:“见到孤还不行礼,陆将军好大的架子啊!”

陆秦弓嗤笑:“陆某见外头一伙人贼眉鼠眼,鬼鬼祟祟,以后是宵小之辈,不曾想惊了太子殿下大驾,失敬失敬。”

他说得敷衍,甚至连拱手作揖的动作也带着股不耐烦。

谢嘉不欲与他纠缠,挥挥手道:“孤与孤的爱姬逛御花园累了,来这小憩片刻。陆卿无事,便先行一步罢。”

陆秦弓并未接话,只懒懒一掀眸,瞥了眼榻上的清焰。

清焰一双噙泪的双眸睁得大大,充满无声的祈求。她已认出这个黑须裹面的男人就是前几日从边关凯旋的镇北将军,心中顿时燃起一股希望,像溺水之人抓住岸边的一根稻草。

“陆将军,救……”清焰求救的话还未说出口,就被谢嘉一把捂了回去。

陆秦弓面上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未变过分毫,他的目光只停留在榻上的那人身上一瞬,就又移开了。

“时候不早了,殿下正事要紧,所以,这人我还是带走了。”陆秦弓丢下一句,好整以暇地等着谢嘉放人。

清焰在一片漆黑中窥得一线光明,忙以手揩泪,就要下榻,却被谢嘉抓给扯住袖与给拽了回来。原本就掩在宽袖下的一只皓腕的登时暴露在空气中,腕上一朵梅花状的胎记落入了陆秦弓的眼中。

陆秦弓一怔,目光再次攀上清焰的脸,气势汹汹,带着洞隐烛微的凌厉。

谢嘉见状,眸色又阴沉了几分,冷笑道:“孤以为国公爷那三十军棍外加边关五年苦寒,陆将军这坏人好事的毛病能有所收敛,不曾想还变本加厉了啊!”

陆秦弓又是一嗤,双眸扫过桎梏着清焰的那只手,大步流星迈过去,单手握住谢嘉藏在宽大袖袍下的胳膊,将其掷开。

一个养尊处优的皇子如何敌得过喋血沙汤的悍将,谢嘉被他突出其来的动作打个措手不及,差点被掀翻,撕吼着刚喊出一句放肆,就被陆秦弓轻轻打断。

“太子殿下,陛下今日犒劳三军,事关大历国体,臣不愿横生枝节,望殿下成全。明日,臣定向殿下负荆请罪!”

言罢,陆秦弓脱下身上的玄色大氅罩住清焰,大手轻轻托住她的手肘,将她带了起来。

清焰一身的狼狈裹在沾满青竹气息的大氅里,只露出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她颤抖着双腿站起来,迫不及待便往外走,又长又宽的大氅拖在雪地里,不一会儿便湿了一大片。

陆秦弓几步便越过了她,长腿一迈,不管别人死活似的健步如飞。

作者有话要说:①朏朏:读fěi fě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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