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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忆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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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聪走到陆秦弓身旁,轻声道:“将军为何对那小娘子如此上心?”

陆秦弓道:“你还记得我命你找一个身上有梅花胎记的女子吗?她身上就有。”

卫聪往屋子方向望了两眼,惊疑道:“是她?真的得来全不费工夫啊!那将军,下一步呢?”

陆秦弓略一思忖,道:“将计划提前,你去瞧瞧文仲康进宫没有。”

卫聪领命而去。

陆秦弓站在院子中央,脑海中掠过那道惊鸿一瞥的梅花胎记,喃喃道:“算了,死马当活马医,总不能再死一次吧!”

他不由得想起地府里的那一遭。

准确的说,他重生了。

上辈子,陆秦弓死时才二十三岁,心中不甘得很,因为他连自个怎么死的都没搞清楚,只知道一个校练场的官兵接二连三倒下,而他是最早的那批。

大业未成,心愿未了,他又如何肯离去。于是他变成了一只阿飘,游荡在人间,不知多少年。

直至遇到那白衣白发的老道士。

那老道瞪着他,嘴里自言自语:“不该呀,我就尿遁一次,这家伙怎么下来了?还这么身强体壮,年轻貌美的,不该呀!”

老道随即掐指一算,大呼道:“我就说嘛!”

说罢将陆秦弓提到一旁,痛心疾首道:“好小子,英雄救个美有这么难吗?这下好了吧,人没了,还谈什么宏图大业?你原是流芳百世的明君啊,如今竟做了早死鬼!”

陆秦弓听得云里雾里,那老道只好重头再说一遍。

原来他不用早亡的,只因他一念一差,没有救一个身上有梅花胎记的女郎,导致她红颜薄命,早早地便香消玉殒,以致于他后面的命运也大改。

“你们两个就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道士比划着道:“她因你一念之差而死,你也活不长!好好的一世姻缘,就这么……唉!唉!”

陆秦弓冷笑:“这会儿我肉身都化土了,还说这些有何用?”

说罢抬脚又飘。

老道又拉住他,忙道:“别急啊!我可以送你回去,不过有代价。”

陆秦弓凉凉地扫了他一眼:“说!”

“你下辈子是个马奴。”

陆秦弓一嗤:“我当是什么呢!就算是马奴,老子也能凭本事闯出个万里江山。”

“好气魄!”老道拍掌道:“那就这么定了,你回去后,切记要救人啊!她可是你的福星,救下来后莫要晾在一旁,要宠着爱着惯着伺候着,懂了吧?”

陆秦弓听后一脸“这人莫不是个傻的”表情,转身又飘。不料老道拂尘一挥,他竟然重生在边关,耳边还回荡着那句:“切记,要宠着爱着惯着伺候着。切记切记!”

陆秦弓重生回来时,边关战事已结,他心中将信将疑,直到方才路过撩云殿,听见里头隐隐传出来的声响,他才想起,前世他嫌麻烦,的确没有踏进去过。后来听闻有一女子自戕于宫中,这事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令皇家颜面扫地。

会是她吗?

带着这个疑问,陆秦弓闯了进去。当看见那张布满泪痕的脸,他想的却是,即使不是她,他也庆幸自己这一世站了出来。

直至她现出肩上的胎记,陆秦弓才真正信了那老道的话。

他想起那句“宠着爱着惯着伺候着”,又啧了声。

麻烦!

如果没记错,再有七个月便是他前世的死期,大业未成,他无论如何也不能重蹈覆辙。

那便试试?宠着爱着惯着伺候着?

可是该怎么做?陆秦弓上辈子活了二十三年,再加上这辈子的二十二年,一共五十五,都没像今天这么抓耳挠腮过。

三刻钟后,清焰收拾妥善,仍是那身衣裳,却不再形容狼狈。陆秦弓早等得不耐烦,一见人出来,拨腿就走,早忘了要宠着这回事,看得安嬷嬷直摇头。

送走二人,安嬷嬷一刻不停往冯太后的寝殿去,将此事禀报给她。

冯太后慈眉善目,鬓角早已华发丛生,听完安嬷嬷的话,神色微变:“当真?”

安嬷嬷点头:“奴婢替她熨衣裳时,发现袄子上有血渍,瞧着像是刚沾上去的,因她穿的也是红色,所以并不显眼。奴婢见她身上并无伤口,想必是为求自保,要对自己下手,不曾想伤了太子。”

冯太后恨铁不成钢,一口气差点顺不下去。

安嬷嬷忙替冯太后顺背,劝慰道:“那女郎貌美,太子殿下估计是一时昏了头脑。”

冯太后啐道:“哀家看他是有持无恐!”说罢叹了口气:“当年我就说苏氏留不得,偏皇后要扮贤良,做主留下了她。这回可好了,不仅仗着皇帝的宠爱与中宫分庭抗礼二十年,还教养出了这么个放浪形骸的储君!”

冯太后气得捶胸。

历帝谢致行上了玉碟的皇子共有七人,其中四人已成年,而这四人中,二皇子谢祈与五皇子谢恒都很出色,谢祈还是正统的嫡出。可他偏绕过谢祈,改立除了样貌其他方面都十分平庸的长子谢嘉。

冯太后就是因为清楚个中原由,才越想越无奈。

安嬷嬷沉吟片刻,犹豫道:“有句话,奴婢不知当讲不当讲……”

冯太后瞥了她一眼,“你知得很,说吧!”

安嬷嬷讪讪地,双手放在冯太后双肩上按摩着:“这不是还有陆将军嘛,奴婢相信,他定能拨乱反正。”

冯太后揉揉太阳穴,良久才道:“秦弓是个有出息的,这些年委屈他了。他若想,总能凭自己的能力挣出个前程来,衰家就不咸吃萝卜淡操心了。”

况且操那心也没用,皇帝从来都是孝而不顺,她做娘的管多了,反倒里外不是人。

罢了罢了,还是每天吃茶看戏享清福吧。

这厢,清焰从安嬷嬷处出来时,已经有官员及其家眷陆陆续续往太极宫去了。

陆秦弓领着清焰又走了一段,眼见着宫人越来越多,所到之处总能引来好奇的窥探,清焰便在一处假山后停下,对陆秦弓道:“多谢将军相救……”

“你这话已经说了很多遍了。”陆秦弓打断清焰。

经过半个时辰的相处,清焰已没了先前的拘谨,闻言莞尔一笑。

陆秦弓被这个皎若云月的笑靥给晃得恍了恍神,心跳都漏了一拍,他轻咳一声掩饰尴尬,从怀中掏出一方叠好的手帕递给清焰。

清焰接过,发现帕子里还包着东西,一层层揭开,里头躺着她那只断了的玉簪。

清焰收好断簪,又将帕子叠好,双手奉还给陆秦弓,“玄甲军凯旋那日,我手绢落在将军的马背上,将军可还记得?”

陆秦弓接手帕的手顿了顿,“什么手绢?”

他复又将清焰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看了一遍,目光大喇喇毫不遮掩:“那个孟浪的小娘子是你?”

清焰俏脸飞红,良久才挤出一句:“……是我,没想到将军还记得哈!”

回应她的是一声低沉的轻笑。

清焰懊恼极了,早知如此,她就不问他什么手绢不手绢的了,全当没这回事。

犹记得三个月前,玄甲军大破北凉,收复燕幽一带九城,结束两国近六年的胶着,这捷报一路由边关传至上京后,城中百姓等的便是亲见英雄的这一天。

五日前,玄甲军班师回朝,清焰碰巧外出,亲自体会了这一盛况。

当时她在裱红铺二楼的窗边探身往外看,只见皑皑白雪覆盖的街道尽头,旌旗猎猎,骑兵开路,步兵殿后,正黑压压的一片轧过来。

在场之人皆不由自主屏住呼吸,街上一时只闻战马嗒嗒与兵步哒哒。不知哪个稚儿唤了一声镇北将军威武,脆生生地将一片庄严肃穆打乱,一时间所有怔愣的人都回过神,此起彼伏的喝彩接踵而至,一浪高过一浪,有人甚至将手中的瓜果吃食塞到他们敬仰的英雄手中。

令人招架不住的热情如火似焰,小兵们自豪地将背脊挺得更直了,一脸感动与为难。却见挂帅的大将军伸手接了一老妇递过去的苞米饼子,人群顿时沸腾起来,更有大胆的女郎朝军士抛手绢,势头甚比状元郎游街。

清焰被这欢腾气氛感染,眼眶发热,也摇着手绢对着越走越近的将士们呐喊助威,还不忘拉上一旁的侍女忍冬。

忍冬朝队伍前头的男子一指:“姑娘,那便是挂帅的主将吧?好糙啊!”

清焰循着她的目光望去。

枣红色的战马上昂然端坐着一名身着黑甲的男子,身材修长,比一旁骑马的副将还要高出半个头,面容被头盔掩去大半张。随着那人越来越近,清焰终于看清了他左手黄澄澄的东西原是苞米饼子,还有几乎与头盔融为一体的络腮胡。

的确是挺糙的。但行军打扙不都这样吗?

清焰心中的敬仰分毫未减,手绢儿摇得更卖力了,还将手指放在唇边,鼓着腮帮子吹出一声悠扬绵长的口哨。

这动作实在不算雅观,忍冬惊呆了,连忙将清焰的手扒拉下来,“姑娘,快别吹了,被人瞧见可怎么办。”

清焰回头笑道:“不怕不怕,这会儿都只顾看威风凛凛的大将军了。”

说罢又将手指放回唇边,缓缓蓄势,这一记哨声更加响亮,却戛然而止,因为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镇北将军此刻抬起头,一双锋火粲然的眼眸如利箭归靶,准确无误射中了她。

清焰一怔,讪讪然放下手。

马背上的人依旧仰着头,眉眼锋利,目光如炬。清焰被这直勾勾热辣辣的目光烧得无处遁形,双颊微红。一阵风吹过,丝绢脱开了手,如折翅彩蝶,无所依托,最后直直坠到骏马深棕色的鬃毛上。

威猛的大将军眉峰一挑,藏在胡须下的薄唇勾起,将粉色丝绢摊开,再拾起,旁若无人地放入怀中后,拽着缰绳姿态从容地策马而过。

清焰望着马背上挺拔的背影,窘得直想找地缝钻,偏忍冬还语不惊人死不休,附嘴过来道:“姑娘,那镇北将军不会是看上你了吧!可他年纪也忒大了点。”

声音不大,落在清焰耳中却有雷霆万钧之势,霹得她面红耳赤,无地自容,娇叱道:“不准胡说!”

忍冬脖子一缩,“可是姑娘,他接了你的手帕。”

“一方素帕而已,指不定他回头便扔了。”清焰当时假装不在意,还叮嘱忍冬莫要将此事告知方府众人。

她原已将这事抛诸脑后了,却被陆秦弓一方包着断簪的帕子给勾起了这尴尬的回忆。想着女儿家的东西落在外男手中终究不妥,反正她今日在陆秦弓面前早已出尽洋像,也不怕再添一桩,便厚着脸皮问了出来,万一他记得呢?

然而令清焰没听到的事,他不仅记得,还将她嘲讽一番。

只听陆秦弓道:“上京城没几个贵女会吹口哨,你口哨吹得不错,跟谁学的?”

清焰道:“以前住庄子上,管事的小孙子教的。”

陆秦弓点点头,又不说话了。

“那将军今日可将手绢带来了?能否归还于我?”清焰期待地道。

陆秦弓将帕子收好,随口道:“谁没事会将陌生人的手帕揣身上,回头我想起,若得空便找找。”

清焰哑然:“……那将军何时得空?”

陆秦弓忽然沉下脸来:“陆某初回京都,军中诸事繁杂,望姑娘见谅!”

话都到这份上了,清焰也不好再穷追不舍,只好低低道:“是我唐突了。将军若是找着手绢,便烧掉吧!这样也能省去许多麻烦。”

陆秦弓眉峰一挑:“麻烦?什么麻烦?只有我找麻烦,没有麻烦找我!”

清焰莞尔。

好一个自信张扬的……三十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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