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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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勤政殿。

谢致行坐在堆满奏折的龙纹书案前,眸色深沉地睨着底下垂首站立的陆郁亭。

陆郁亭则是敌不动我也不动,面色平静地盯着脚下润如墨玉的金砖。他在等历帝开口,等他按捺不住。

最终,这个声振寰宇的帝王败下阵来,“秦弓是何年何月出生的?”

陆郁亭闻言,抬眸望向书案前的九五之尊,“永和四年二月。陛下忘了,当时他与菁菁洗三礼,您还来了。您当时说,他怎么弱得跟只小猫崽似的。”

谢致行讪笑:“年岁久远,郑都忘了。”

陆郁亭笑笑,又垂眸看着地砖。

谢致行暗自咬牙,奈何自己心中有太多迷团,只得放缓声音道:“他身上的玉佩……是从小便带在身上的吗?”

“自然。”

谢致行蓦地睁大双眼,那里头全是兴奋与难以置信,他的声音甚至因激动而微微颤抖:“这样的玉佩,婉卿也有一枚一摸一样的,是我亲手雕刻赠与她的定情之物。那上头断开的梅瓣亦是我不小心下重了手磕断的……”

“陛下想说什么?”陆郁亭朗声打断他。

谢致行一怔,瞬间敛了面上多余的情绪。他身子往后仰,修长的手指轻轻在书案上一下一下叩着,良久才沉声道:“婉卿的玉佩怎么会在你儿子身上?”

陆郁亭闻言垂下眼睑,他似乎陷入一场旷日持久的回忆之中,良久才苦笑道:“当年三娘在冷宫里,臣曾偷偷去见过她一次,是她将玉佩给了臣,托臣归还陛下。后来她人死灯灭,这世间再无与她有关的东西,臣便私自将玉佩留下,权当做个念想。秦弓幼时曾来臣书房玩耍,无意间翻出了这枚玉佩,臣见他俩有缘,便将玉佩给了他。”

“那是郑的东西!”谢致行霍地站起来。

陆郁亭冷冷道:“不再是了。”

谢致行怒道:“你一直都恨郑,恨郑抢走了你心爱的女人!对吗?可郑与她是两情相悦!别以为郑与你多年情份不减,就可以胡作非为!”

“陛下!”陆郁亭眼眶发红,声音悲凉:“臣尊重三娘的选择,对您也并无怨怼之心,只是您千不该万不该令她伤心至此!”

“所以你还是怪郑!”

“臣,不敢!”陆郁亭单膝缓缓地跪了下去。

谢致行冷冷一哼:“几日前,大巫对郑言,这世间还有一物,或者一人,是郑与婉卿之间的羁绊,如今看来,他所言不假。”

陆郁亭:“臣斗胆一猜,大巫指的,应是太子殿下吧?”

谢致行摇头:“郑不清楚是谁。”

陆郁亭:“所以陛下才想抓赵女献祭,以解心中疑惑。”

“如大巫所言非虚,她也是死得其所。”

陆郁亭笑了:“若他错了呢?”

谢致行面不改色:“那便是她命该如此。无论结局如何,郑都会册封她为郡主,以表嘉奖!”

陆郁亭不置可否,他太了解历帝谢致行了。容家三娘婉卿是他最爱的女人,她死后,他便像中了蛊一般,开始相信轮回转世之说。他坚信他的婉卿定会带着前世的记忆生活在这世间的某处。

所以巫祝的出现是那么恰如其分。他知晓皇帝与容妃之间所有不为人知的小秘密,甚至断言或许有一天两人还能破镜重圆。于是谢致行犹如魔怔了般,为他筑庙宇猎猛兽。

如今他再不满足于献祭兽类,他要活生生的人!

何其可笑。

陆郁亭淡淡地道:“人死了便是死了,以腐朽的身躯承载荣耀,不过是赐予她荣耀之人的欲盖弥彰罢了。”

他一语双关,谢致行闻言面色一沉,“陆郁亭,是我太纵着你国公府了吗?”

陆郁亭注视着谢致行,一字一句:“陛下,臣还是那句,巫祝之言不可信!”

又是这句!谢致行拧起两道浓眉,不耐烦地挥挥手道:“行了,郑自有分寸,你下去罢!”

陆郁亭应是,躬身退出了勤政殿。

“黄广松,你去查查陆秦弓,特别是他出生前后几年国公府所发生的事,无论大小,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要放过!”谢致行沉声道。

黄广松微微一惊:“陛下难道怀疑陆将军是……”

谢致行抬起头,掺杂着眷恋与回忆的目光穿透勤政殿紧闭的大门,落在不知名的某处,“郑今天才发觉,他的眼睛生得同婉儿一模一样。”

再联想到他之前向他讨要容家旧邸,谢致行越想越觉得可疑。

黄广松心下骇然,暗道这不是话本子里才有的离大谱吗?

想归想,他还是紧赶慢赶地吩咐下去了。

陆郁亭快步往宫门走去,不出他所料,陆秦弓果然还等在那里。父子两个对望一眼,一前一后登上了马车。

“陛下已经起疑心了,你的身世很快就要瞒不住了。”陆郁亭道。

陆秦弓无所谓的笑笑:“父亲等的不就是这一刻吗?”

陆郁亭深看了他一眼,“可我更担心你的安危。谢嘉一党早已不足为惧,怕就怕凌王与中宫那位……”

“父亲放心,你儿子我也不是吃素的。”

陆郁亭睇着一脸臭屁的儿子,又好气又好笑,“你是从何得知谢嘉与文仲康继室有染的?”

陆秦弓不言,目光变得遥远。

他是从何得知的呢?

前世,谢嘉在清焰进宫赴宴时玷污了她。清焰不甚受辱,自尽于撩云殿,所以这辈子并没有开宴前的那场闹剧。

没有人知道谢嘉所犯下的罪恶,清焰就这样背负着种种恶意的揣测死去。

他之所以知晓谢嘉与文夫人周氏的丑事,是因为明年三月皇家春猎,周氏与文仲康会随行。在猎场时,谢嘉与她避开众人,在野地里苟/合,被文仲康抓了个现形。文仲康当场被谢嘉失手刺死,周氏后来也被苏贵妃赐了鸩酒。而谢嘉,直至陆秦弓死时,他都还在东宫禁足。

因为不忍一代纯臣死于非命,陆秦弓利用前世所窥得的一点先机,将事情提前了几个月罢了。

他班师回朝后第一时间便命人偷偷去寻周氏,以这个把柄威胁她,并且承诺只要她按照他所说的做,他可保她一命。如若不从,等待她的将是太子与她苟且多年的事实被当众揭穿。

同是被千夫所指,一条路尚能苟得一线生机,而另一条则是必死无疑,周氏毫不犹豫的选择了前者。

所以才有了那出戏。人是周氏勾去储玉殿的,谢嘉虎口的伤是他让卫聪提前透露给周氏的,还有那个通风报信的小内侍,是陆郁亭的人。

陆秦弓从不信鬼神之说,陆秦弓也不想将自己是重生一事告知陆郁亭,便笑了笑,道:“偶然的机会得知的此事,毕竟,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陆郁亭没有追根究底,他转移了话题:“巫祝我不打算再留,他如今深得陛下器重,起了异心,竟与苏贵妃勾搭上,企图借占卜之言解了谢嘉的禁足。从前他杀几只老虎狮子也就算了,如今竟将主意打到活人身上,实在该死!”

陆秦弓:“父亲看着办罢!反正目地已达到,没必要再留个把柄给那神棍抓着。”

那巫祝原就是陆郁亭的手笔,除掉他,对英国公府来讲简直易如反掌。

陆郁亭深深地睇着陆秦弓:“你这么急着露出马脚,是想救那赵女吗?”

陆秦弓一嗤:“与她何干?”

陆郁亭语重心长道:“为父也是过来人,我都懂。你要是真的喜欢,等娶了正妻后再将她迎进门来做个贵妾,若她是个懂事的,将来再封个妃,也……”

“不是您想的那样!”陆秦弓不耐烦地打断他。

陆郁亭笑笑:“不管怎样,你将来的妻子必是对你的大计有所助益的高门贵女,小情小爱就暂且放一边吧!”

“我从前怎么没发现您这么啰嗦?”陆秦弓浓眉挑了挑,喊停了车夫,脚一蹬便跳下马车往自己的坐骑走去,拍马疾驰而去。

陆郁亭挑开窗帘望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无奈的摇了摇头。

卫聪策马紧跟在他身,扬声问道:“将军,咱们去哪里?”

陆秦弓道:“去武真坊,看看我的宅子修缮好了没。”

“将军忘了吗,工匠都停工回家中准备过年了。再说,这才开工没几天,哪有那么快。”

陆秦弓被卫聪这么一提醒,整个人就更加气闷了。

然而他又不知道这股子气闷从何而来,于是整张脸就沉了下去,一副生人勿近,一近就斩的肃杀模样。

卫聪偷偷地将缰绳往旁边拽了拽,却遭到陆秦弓的一记眼刀:“躲那么远,我会吃了你吗?”

“没有,没有……”卫聪呵呵笑道:“将军,要不咱去医馆吧,您让属下给邹先生他们备的年货属下都备齐了,就等着您给送过去了。”

陆秦弓不置可否,一路快马加鞭回到国公府,直奔景明堂。

“阿照,阿照!”人未到声先至,陆秦弓边往东厢房去边扬着声音喊道。

没人应他。

陆秦弓扁扁嘴,两下解了斗篷丢在衣架上,又去立柜翻衣裳。

一水的玄色,黑糊糊沉闷又老气。

陆秦弓忽然觉得怎么看这些衣裳怎么看不顺眼,又朝外头喊道:“阿照!阿照!”

阿照闻声赶来,陆秦弓指着那一堆衣裳道:“怎么全是这种颜色的衣裳,前几日夫人不是给我新做了衣裳吗?你放哪了?”

阿照一脸无辜:“公子不是说不穿,让小的收起来吗?”

陆秦弓一顿,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

“我现在反悔了,拿出来!”

阿照哎了声,将那两件衣裳找了出来。一件是月白色的广袖竹纹长袍,另一件则是鸦青色刻丝鹤氅。陆秦弓的目光在这两件衣裳中来回穿梭,举棋不定。

“公子要不要试试这件?”阿照将那件月白色长袍递过去。

陆秦弓从善如流,飞快地换好衣裳,带上给卫聪备好的年货去了明川医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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